吃醋的狼狗之一
第一百一十三章、吃醋的狼狗之一
“這是你們倆睡覺的地方?”他又問。
賀淨書心中早不耐煩了。他不想回答,甚至都不想把這家夥給扶進來。但是實在沒辦法。
“我不會睡在這裏。翔子,我們走。”說有人嚷嚷著要走。
“哥,你鬧啥呢,咱們都到這了。” 張誌翔搞不清楚狀況。
“我隻是想過來看看。看看我們賀老師跟那個小民警過的怎麽樣。這雙宿雙飛的日子滋潤麽。”
“你還知道雙宿雙飛,語文學得可以。可惜不是我教的。”賀淨書看著對方,那股往日的桀驁勁又顯現出來,他反而安心了。
“蚊子,你照顧他休息,床上沙發上都隨便。我去做午飯。”賀淨書鬆開手出去了。
“哥你說啥呢,一進門就民警民警的。書哥的女朋友是警察麽,你可別嚇我。”
“他們錢給了嗎?”阮天昊問。
“昨晚的啊”,輝子皺了皺眉頭:“人都跑幹淨了誰給錢。沒事,我今天晚上就找他們要。你救了同伴,不說立功,他們起碼也得多給二百意思意思。雖然昨晚沒弄成事,輸了。但那是彪子估計不足人手沒找夠,不怨我們。”
“你手上有多少錢?”
“你先坐下咱們再說錢。不想上床那就坐沙發上吧。正好一會吃飯。”
倆個人坐在沙發上把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張誌翔是個心細的人,他對了對賬。
“昊子,你之前傷那幾天缺了兩場,我上了六次工,你四次。但你能打,他們給你比給我的多。咱倆差不多都有個一千來塊錢,這幾天吃喝過了就剩下這麽多。”
“有多少?”阮天昊不想聽廢話,直接問錢數。
張誌翔把紅紅綠綠的票子點了一遍。
“一共是一千五百四十三塊三,還有個五毛的硬幣。估計是買煙的時候找的。”
“之前攢的錢有多少?”
翔子緊張地看了看門口,沒人進來。
“之前我爺爺看病,小妮交學費花了不少。把那些扣除了剩餘有個四千塊錢。”
阮天昊點點頭。
“那些錢留給你家裏做花銷吧,這一千多給他。”
“不行。我那部分基本都給家裏花了,那錢大頭都是你的。咱倆剛認識的時候你說等錢攢夠了要離開這。”
“我又不著急,真的要走那點錢也不頂用。大不了再多幹半年。”
“你到底要去哪呀?問你你也不說。”
“一個我小時候待過的地方,在山裏。”
“城市不好嘛,去山裏幹啥。”
“別廢話了,照我說的做。”
張誌翔還想講什麽,但看昊子的臉色他知道再說也沒用了。
“現在把這一千多給那個人去。晚上偷偷回家,別被人發現了。”阮天昊想了想道。
“什麽那個人,不就是書哥麽。咱們欠人家的不光是錢還有人情,天大的人情。都不知道啥時候能還清。”張誌翔搖搖頭。
“還不清就不還了。快去。”
“好好,我去。”
粥已經熬好了,旁邊放著一盤冒熱氣的西紅柿雞蛋,賀淨書正在炒蒜薹肉絲。張誌翔笑著走進來。賀淨書看了他一眼沒理睬。肉和蒜薹在油鍋裏翻騰了幾下,張誌翔有眼色地遞過來一個盤子,賀大廚順勢把菜倒了進去。
“先把菜端走。”
“等一下,書哥,有個事。”
“什麽事?”賀淨書洗了洗手。
“這些錢你先拿著,我知道還不夠醫藥費。但我們外麵有欠賬,我收回來再補給你。”
賀淨書看著張誌翔那長滿老繭的手,捏著一打紅紅綠綠的票子,最上麵還有幾張一塊的。看來他們把身上的錢都掏幹淨了。
“這些就是你們打架掙的?”
“嗯。”
“一場一人三百?”
“我三百,昊子能打,他五百。”
“怎麽才這麽點?”
“之前我倆攢了一些,有四千多。那些錢在家裏,要留給我家人用。所以書哥,欠你的得等等額。。”
“這事你也能告訴我?”賀淨書看著張誌翔,好像看到自弟弟賀純武站在眼前。但賀純武從來不用為吃喝發愁,倆個人的處境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說不出的壓抑和難受。他明明是個好脾氣的人,可對著這倆個家夥卻總沒有耐心,總想教訓。
“我感覺除了昊子你就像我親哥一樣。從來沒人對我家人這麽好過。所以不想瞞著你。”
“既然當我是親哥,這不是打我的臉麽。我不要。”
“可…….”
“可什麽,是他的意思對吧。誌翔,我跟你說實話,我覺得這錢髒我不想要。什麽時候你們堂堂正正出去掙錢了,掙多少給我我都高興。不僅我高興,你爺爺,你妹妹弟弟都會覺得高興覺得榮耀。”
張誌翔苦笑了一聲:“書哥,這些道理我懂。但我們命不一樣,我就這樣了。我無所謂幹什麽,隻要能掙到錢保我妹妹上學,保我弟弟長大,我就知足。”
“你弟弟長大之後呢,也跟你學幹這種事麽?”
“書哥,我不傻,學也沒白上。我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哪天傷了殘了我們家就真的沒勞力了。以後我會找機會學個手藝找個正規的工作,但現在隻能這樣了。”
“好,我信你。這錢拿回去,他要問你就說我已經收了。”說著把兩盤菜遞過來。“快端走,我端粥跟饅頭。”
張誌翔沒辦法把錢塞回兜裏,接過盤子。
小屋裏熱氣騰騰,兩菜一粥外加大白饅頭,三人圍坐著低頭吃飯。沒一會張誌翔擦擦嘴站起來:“我吃飽了,先去廚房收拾。”
屋裏隻剩下倆人。賀淨書想了想道:“你如果不想走也行,用你媽的錢去上學吧。有多餘的也可以照顧一下誌翔他們一家。”
“她還有錢?”
“有,你媽說是以前賣房子的錢,有一百多萬呢。隻要你答應好好上學,我現在就聯係她,讓她給你轉過來。”
“那錢是你的麽?”
賀淨書一愣。
“你憑什麽自作主張。”
“我,我……”
阮天昊冷笑一聲:“原來你早就盯上那錢了。三百塊錢嫌髒,一百萬就不髒了?”
賀淨書被搶白的臉色通紅講不出話來。最後他吼了一聲:
“你無恥!”扔下三個字奪門而出。
走到院子裏他推著自行車出了大門。
張誌翔來到堂屋看了一眼呆呆坐在沙發上的人。
“昊子,你把書哥氣走了?何必呢,沒有人家別說住的地方,你的小命可能都交代了。”
阮天昊瞪了他一眼。
“跟我們在一起,讓他做包庇犯麽。過兩天我能走路了咱們就搬走。”
張誌翔哪想到這一層,他忙點點頭。
放假前的最後一天,上午總經理通過廠內的廣播開了一個三十多分鍾的年終總結大會,動控處在處長的組織下也召開了一個小的工作總結大會。今年廠子的效益還不錯,新產品的市場開拓也很順利,所以氣氛總體上是暢快的愉悅的。吃過午飯,大家都開始收拾東西。賀淨書不慌不忙送走了每一位同事,包括處長。直到把大遠也送上去長途汽車站的公交車,他一個人落寞地往回走。回到宿舍裏,宿舍空蕩蕩的隻剩下他一人。偶爾走廊上還有腳步聲,是工友們拉著行李箱下樓梯的聲音,還有宿舍管理員來回的巡視。
賀淨書看著自己的行李箱和床上的背包,他坐在大鋼床鋪的床沿上一動不動。剛打了一個電話給吳瀚,還是停機。這幾天前後發了有十幾條短信,都是石沉大海。剛開始他是生氣的,很生氣。可氣過之後是疑慮,擔憂。問了一下宿舍管理處的人,大年二十九之前還可以住人,但是要提前登記。登記完他下去買了一箱方便麵和一箱礦泉水。等所有職工基本都搬離了,他就像孤魂野鬼一般在這裏住了好幾天,直到臘月二十八。
家裏一直催他回來,他一直找借口說要值班走不了。中間幾次想給吳阿姨打個電話,可每次要撥號碼的時候,他的心就像針紮一樣難受。他怕自己忍不住先哭起來,最後隻能拜托家裏人有空了去探望了一下。
今天上午十點多才起床,漱洗過隱約聽到宿舍裏手機的響動。這棟樓整日都是空蕩蕩,安靜極了,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讓人聽到。他神經立刻緊繃起來,不顧擦嘴,從公共洗手間跑回宿舍。是家裏的電話,幾分失落,他深吸了一口氣接通。
“哥,你什麽時候回來呀?咱媽都急了,一直催我給你打電話。”
“不好說,這兩天還有事。”
“都過年了,你們廠裏有什麽事。我不信。”
“這麽大個廠子,肯定要有值班的人。”賀淨書說的是實話,但值班的都是家在附近的一線員工,他們懂技術知道安全風險點在哪。
“好吧,這兩天連咱爸也問起你來了。還問吳瀚哥來不來咱們家做客。”
提到吳瀚,賀淨書剛好受點的心又難受起來。
“他也忙,不然也不會拜托你跟你姐去他們家探望了。對了吳阿姨家裏怎麽樣,沒什麽事吧?”吳阿姨的身體一直都不是很好,他挺擔憂的。
“這個讓我姐跟你說吧,那個誒誒……”
電話好像被人奪去了,裏麵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清清冷冷的。
“吳阿姨怎麽樣?”
“吃著藥呢,身體不是很好但也不算很差。她一直擔憂吳瀚哥有事,還去他原來的單位刑警隊了解情況。那些人說吳瀚哥調走後就沒來過。”
“哦,這樣啊。那交警隊的人呢?”
“他們來看望吳阿姨了,還帶了好些年貨。本來吳阿姨一個人住不太安全,我想讓她來咱們家過年。”
“可以,挺好的。”賀淨書也讚同。
“吳阿姨在家裏住習慣了不想走,她還怕萬一吳瀚哥回來了家裏沒人在。不過,幸好他們交警隊有個同事的家離這裏很近,那個人現在隔兩天就會來吳阿姨家探望。有時還幫忙幹幹活,陪吳阿姨聊聊天。我們去的時候還見到他了。”
原來交警隊的人這麽周到,賀淨書對他們的憤懣減了不少。
“吳瀚哥到底去了哪裏,這麽保密。他不是交警麽?”賀琳琳口氣中帶著幾分關切,不解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