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紮的狼狗
第一百一十一章、掙紮的狼狗
在四眼張誌翔驚異的注視下，昊子低著頭老老實實吃飯，不要酒也不說別的。
“快點吃飯。”賀淨書好像什麽沒發生，招呼小妮和誌鳴吃飯。他現在已經有些喜歡這倆個孩子了，天真又懂事。
吃過飯賀淨書和小妮一起收拾碗筷，倆個人抬到到院子的灶台處洗刷。
“謝謝你給我爺爺和弟弟看病。”四眼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
“沒事，我比你們年紀大還有工作，這些不算什麽。”賀淨書一邊刷碗一邊問道：“他的傷醫生怎麽說？”
“都是皮外傷，你放心。隻要按時吃藥頂多一個星期就好了。”
賀淨書心安了又問道：“他怎麽受傷的？”
“這個”四眼有點難以啟齒，不過他好像已經當賀淨書是個可靠的人，小聲說道：“都怨我，我個子矮力氣也不夠，打架的時候常吃虧。昊子就經常照顧我。昨晚那些人已經埋伏好了等著我們去呢。對方人太多，我招架不住就想撤，昊子幫我擋著。對方追的太急我一沒留神摔倒了。昊子趕上來拉我的時候替我挨了一刀。”
“他怎麽對你這麽好？”阮天昊不是個善良的人，賀淨書有些難以置信。
四眼的語氣重了一些：“可能跟你一樣吧，看我可憐，看我家可憐。”
沒想到話題轉到了這裏，人都有自尊，賀淨書不想刺激別人。他改口問道：“那你為什麽不上學，你近視，應該是看書看的吧。”
“我哥哥以前學習可好了。”小妮突然插話。
四眼不好意思起來，他推了推眼鏡：“以前的事都過去了，我都忘了我們老師長什麽樣子。我爸車禍去世了，肇事者也沒抓到。我媽受不了走了。爺爺年紀大，那幾隻羊也養不活一家四口人。我隻能退學找點活幹，好掙錢。”
“那你就給那些人當打手？”賀淨書口氣中帶了些不滿，他真的很討厭那些暴力征地的人，枉顧法律枉顧人命。
“我以前也幹過別的。在飯店打工，打個盤子摔個碗，老板動不動就扣錢。去汽車修理廠，沒人教我隻讓我幹雜活，還欺負人。一賭氣我就從市裏回來了。跟彪哥那些人一起□□雖然危險，但給的是現錢。還能抽空照顧我妹妹弟弟，我覺得挺好的。”
短短的幾句話道不盡的辛酸，賀淨書了解了這個小夥子的不易。他發現自己沒什麽資格和立足點再去指責。碗已經洗好，倆人端回了屋子裏。
“他現在幹嘛呢？”
“在睡覺。也不知道你說了什麽，昊子現在可老實了。”
賀淨書又回到吃飯的屋裏，炕的角落提出來四個大袋子，每個裏麵都有一套衣服。
“我送醫生回去的時候在路上買的。都是小店裏的衣服沒什麽牌子，但我看質量還行，冬天穿也合適。”說著他一一掏出來，小孩子都是一件羽絨服加一條棉褲。倆個大男生，怕他們不穿羽絨服，給買了棉衣和加厚的牛仔褲，但上麵肯定不會有破洞。
“你們的鞋碼我不知道，下次再帶過來。”
小誌鳴拿著自己的新衣服跳上炕，立刻脫成個光腚，自己就往身上套。
“他感冒了不能著涼。”賀淨書把小屁孩抱過來，快速地給穿上新衣服。
“這多不好，能不能退，算了吧。”四眼不想收，或許自尊心真的受刺激了。
“也沒多少錢，我半個月的工資還不到。再說了，小妮是女孩總撿你的衣服穿，男不男女不女的，像個什麽樣子。她現在是你們家唯一的學生，過完年開了學怎麽去上課。”
四眼不吭聲了，倒是小妮很不好意思，拿著新衣服舍不得穿又舍不得放下。那是一件粉紅色的羽絨服和一條粉色的褲子，羽絨服上還畫著漂亮的小熊在采蜜。
賀淨書看出來小姑娘的害羞，他把衣服塞到小妮的懷裏。“去隔壁屋試試，小了我們還能換。”
“嗯，”小妮像燕子一樣抱著衣服輕盈地飛了出去。
四眼看在眼裏，他鄭重地說道：“不知我妹講沒講，我叫張誌翔，高二沒畢業輟學了。你以後叫我翔子吧。”
賀淨書點點頭，拿起一套藍色的衣服遞給翔子。“這是你的，另外那一套黑色的是他的，你給他。”
“還是你給他吧，他的脾氣你知道，我是不敢惹。你不說服他穿，這衣服隻能白放這了。” 翔子搖搖頭。
賀淨書抱著黑色的棉衣和牛仔褲來到阮大少爺睡覺的屋子。一進屋，一股黴爛的味道撲鼻。昨晚可能喝酒了沒感覺，但現在幾乎能讓窒息。難道這小子天天在這種屋裏休息麽。
他把衣服放到床腳，拍了拍躺著的人。“你穿多大的鞋，下次我給你帶雙新鞋過來。”
“不用，你走吧。”
冷冰冰的一句話，讓人生氣。賀淨書真想一走了之，但他可是做過承諾的跟向阿姨。真不知上輩子做了什麽孽才攤上他們家的這些事。
他站在床邊不知如何辦了，人忽然坐了起來。
“我不會出國，也不會跟阮家的人聯係。走。”
“難道你就要這樣混一輩子麽？你…..”
“與你無關。”
“好，我走。”賀淨書轉身要離開，他盡力了但他無能為力。
“把你的衣服帶走。還有院子裏停的新自行車是賠你的。”
“你…….”
“還有醫藥費。如果咱們有機會再碰到，我賠你。”
“那你的證件和護照呢？”
“撕了扔了隨你。”
“阮天昊，你太幼稚了。家裏發生了這麽大的變故，你爸被抓了，你媽焦急又害怕。你作為一個兒子不去幫助他們，把家裏撐起來。在這裏像個爛人一樣自暴自棄。你太窩囊了，連蚊子都不如。起碼他還為了你們家裏的事跑前跑後。我真是高看你了。”
“你什麽時候高看過我？”阮天昊臉色變了，質問他。
“我，我…….不管我怎麽樣，你爸媽就真的不管了麽。”
“他們都是自作自受。今天的下場他們早就預料到了，沒什麽意外。”
“你混蛋……”竟然有這樣說自己父母的，賀淨書氣壞了。他拿起床上的衣服全砸在阮天昊的身上，要不是對方受了傷，還真想再給他幾拳泄憤。傷員好像挺開心激怒他，坐在床上紋絲不動，任他發泄。
賀淨書離開了，並沒有騎走院子裏那輛新自行車。連翔子和他的妹妹弟弟都沒打招呼，一個人氣呼呼地出了村子，上大路，走到有公交站的地方。
距離放年假的時間越來越近。每過一天，賀淨書的心就多一分焦慮和興奮，因為吳瀚馬上要回來了。即使電話依然無法接通，但他多少也理解了武大哥給的說法。更讓他開心的是作為剛入職不到一年的新人，他竟然也有年終獎。在財務簽字的時候心砰砰的跳。五千元的獎金不算是巨大的數字，但已經足夠讓他充滿感激感恩。放假前兩天生產線已經停工，一線工人放假離開。隻剩下負責安全檢查的人和他們這些做辦公室的。
放假的前一天是周六，上午已經把年末收尾的工作幹完，大家坐在辦公室裏說話聊天，連處長也是看報紙聽收音機。這一天正好是吳瀚離開的第十五天，即使沒回來估計也在回來的路上了。賀淨書把想讓兩家一起過年的想法用信息發給了吳瀚，因為這家夥的手機還是不通。正在這時他接到了一通電話，是吳瀚的同事武東偉打過來的，請他來一趟交通隊。
“是不是吳瀚已經回來了？”
武東偉沒正麵回答但是電話裏笑嗬嗬的，隻是讓他下午早點來。賀淨書的心情更愉悅了，他沒等到下午，中午跟處長請了個假就出了廠。
騎車到交通隊，半個小時的車程也沒覺得累。一口氣騎到了目的地。武東偉和上次的那個交警叫什麽周彥琦的，倆個人正在接待室裏等他。
“武大哥你好，周警官你好！”賀淨書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交警，叫同誌又別扭，隻好一個喊大哥一個叫警官。倆個人都衝他笑笑，還握了握手。
“小賀，你們廠馬上放假了吧？”
“明天最後一天，後天放假過年。”
“提前給你拜年了，新年好！”
“你們也新年好，大家新年好！”賀淨書笑著往他們身後看，好像吳瀚能突然冒出來似的。
“是這樣的，小賀。”武東偉咳嗽了一聲。“我剛接到領導的通知，由於特殊情況，吳瀚的進修可能要延長七到十天。你不是他表弟嘛，我們跟你說一聲，還有我們已經跟吳阿姨交代過了。也希望你能做一做吳阿姨的思想工作，讓她不要著急，不要擔心，就是普通的培訓。”
“什麽，七到十天！那不是要過完年才能回來？”
“嗯，是這樣的。”武東偉繼續講：“這是上級的安排，我們也沒辦法。不過不止他一人，所有參加進修的都要延長學習時間。”
賀淨書立刻掏出手機給吳瀚撥了過去，手機還是關機。再發信息質問，也沒回。
“武大哥，你去進修的時候也延長時間了麽？”他疑惑地看著武東偉。
武東偉嚴肅地點點頭。
他再看向旁邊的年輕交警。
那交警趕忙道：“這是很正常的，我們其他同事都遇到過。說真的，我還挺羨慕吳瀚。雖然我們年紀相仿，但我比他早一年來交警隊。這次進修有他沒我的份，我可羨慕死了。嗬嗬。”
“還有，這是我們交警隊給家屬的一點過年慰問品。吳阿姨的小周已經送去了，這是單獨給你的一份。這一箱是羊肉，這一箱是哈密瓜，快拿著。”武東偉趕緊把地上的兩個箱子提起來交到還在一臉懵逼的人手上。
就這樣賀淨書稀裏糊塗地從交警隊出來了，自行車後座放著兩箱禮品，還是兩位交警同誌親自給綁的。騎到半路冷風把他吹醒，他想調轉車頭回交警隊質問。但猛然一想自己拿什麽身份去質問呢，立刻又覺得渾身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