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而倔強的心

  第一百一十章,落魄而倔強的心

  奇怪地冷麵打手沒有發火,接過來張誌翔遞給的毛巾擦了把臉。四眼張誌翔有點慌了,為了緩和氣氛給每個人都倒滿酒,挨個碰了一下。


  “來,來,大家一起喝。”


  阮天昊沒搭理他,而是看著麵前的賀淨書,心中一股邪火。老天在捉弄他麽,苦苦追求不得,現在自己落魄了竟然又出現在眼前,還趕也趕不走。


  “不去可以”,他緩緩說道:“今晚你讓我睡一覺。”


  噗,蚊子又吐了。這次他可是嗆著了,一陣咳嗽。


  之後賀淨書不記得是怎麽走出房子的。隻記得醉倒之前,那倆人跟自己越喝越起勁。喝開了,他借著酒勁站起來大罵,罵四眼年紀輕輕不上學出來混日子,罵這個阮家大少爺不知天高地厚。罵他們幼稚不懂事,拿自己的生命和未來開玩笑。最後他還指著鼻子罵了阮大少爺十分鍾,說他不要臉,是個王八蛋,竟然想睡自己。阮大少爺反而沒揍他,而是喝著酒像聽小曲一樣聽著。而幸好那時張誌翔已經醉趴在地上。


  更多細節真的記不清了,最後的一點印象是他被人架著到了阮天昊睡的房裏,那張小床上。被踢醒的張誌翔還拿來了一床舊被子給他蓋上。張誌翔走開了,房間裏隻剩下還在嘟嘟囔囔罵人的他和一旁冷眼瞧著自己的某人。某人要離開,他坐起來一把抓住對方的袖子。


  “你是不是去打架,不許去。”


  某人不客氣地扯開他的手。他又伸手去抓,抓住著了腰帶。來回扯了幾下,對方的腰帶變得鬆鬆垮垮,他怕人溜號了就往褲子裏麵抓。結果,抓著某人的內褲邊了。他一樂,這次我看你怎麽跑。,

  “放手。”


  “不放。”


  阮天昊忽然撲倒,把人壓在床上,然後將人翻了個身。雙手去扒他的褲子,褲子被扒下來露出內褲,還有那白淨的大腿。阮天昊狠狠地壓了上去。


  賀淨書突然間酒被嚇醒了,他不敢動也不敢吭聲了。即使隔著內褲和對方的褲子,他也感受到有東西氣勢洶洶地頂著自己。他屏住呼吸,呆呆地想著要怎麽反抗。


  但是那壓在身上的人站起身,理了理腰帶然後關上門離開了。賀淨書再也撐不住,眼睛一閉睡了過去。


  這一覺加著酒勁很沉實,好像比在宿舍睡得還舒服。下午經曆的種種可怖之事,仿佛像一陣風過去了。


  大約過了五六個小時,正是半夜,他也醒了過來。覺得口幹舌燥想喝水,正慵懶著身子要起來,就聽院門大響有人進來了。腳步倉促慌亂,隔壁的房門也被打開。屋裏麵一陣叮叮咣咣。


  他趕緊穿鞋下地。來到院子裏,正好看到睡眼惺忪的小妮和她弟弟被趕了出來,倆個娃娃去了爺爺屋裏睡覺。他放輕步子,推門走進中間的屋裏。眼前的景象把他嚇了一跳,殘存的一點睡意都沒了。那該死的姓阮的正坐在炕沿,光著上身,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從右肋下直到小腹。四眼正手忙腳亂地用毛巾給他擦拭,但血越擦越多根本就止不住。


  “怎麽會這樣?”他從炕上找到一條長褲子,從傷員的背後繞過,和四眼一手拉一條褲腿,纏了一圈緊緊綁住。血總算不流了,四眼哆哆嗦嗦說道:“我,我去找藥。”


  “你們家有什麽藥?趕緊打120啊。”


  “打120?”四眼看著傷員不敢答應。


  此時的阮天昊臉色慘白,汗珠子吧嗒吧嗒滴下來。賀淨書又是心疼又生氣,他掏出手機二話不說撥了120。


  幸好這裏在城區邊上,救護車過來的不算晚,鳴笛聲把孩子吵醒了。小妮拉著哇哇大哭的弟弟走出來,一臉驚恐地看著院子裏的救護車和醫護人員。


  四眼已經跟著護士把阮天昊抬上了車。賀淨書軟語安慰倆個孩子,把他們送進屋裏。他也要上車。


  “別讓他去。”一直老實聽醫護人員安排的傷員突然發話。


  四眼摸了摸鼻子,在車上對著車門的賀淨書說:“要不你在家看著吧,我去就行。我也不放心我妹妹跟弟弟,還有我爺爺。”


  賀淨書看著車裏的傷員,又聽到救護車司機的催促,他隻好後退一步。忽然想起了什麽,他掏出錢包,把裏麵所有錢都掏出來,塞到四眼的手裏。本來今天想著請武東偉吃飯,所以多帶了些現金。四眼抓著錢感激地衝他點頭。賀淨書不等他說什麽把車門給關上了。


  倆個孩子又跑到了中間的屋裏睡覺,賀淨書陪著倆個孩子直到天亮。這一夜誰睡得都不安穩。


  一大早,小妮早早起來,說是要給羊喂草料去。這幾隻羊是她家裏最值錢的東西了。賀淨書看看門外的天,天光還未亮呢。小妮燒好熱水,他跟著小妮進了最邊上的屋子。屋子裏剛換了煤球,氣味有點嗆人。床上躺著一位老人,老人花白頭發滿臉的皺紋,但眼神看著還矍鑠,不知是多大年紀了。老人靠著牆坐在床頭,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大瓷碗。小妮給瓷碗裏倒上熱水,然後介紹了兩句。老人知道這是孫子的朋友趕忙讓他坐下來。


  原來老人今年有六十七了,在農村不算特老,幹農活還是一把好手。隻是前幾天下雪,他撿柴火的時候摔了一跤,腳脖子崴了,腫一直不消腿傷不見好。這幾天隻好在床上躺著。


  賀淨書聊了一會出來了,此時天光已經大亮。他想了想掏出手機撥了兩個電話。之前已經講過,除了借給大遠結婚的錢加上過年買年貨,賀淨書手頭沒多少積蓄了。先給學長白易之撥過去,隻是說手頭緊能不能借點錢用,年後立刻還。學長就沒聽他囉嗦完,直接要卡號轉了兩千塊錢。賀淨書感動地不知說什麽是好。銀行卡他從不敢隨身帶著,又打電話給大遠讓他請了半天假,去宿舍拿了卡然後取現金送過來。


  不敢讓大遠看到這裏,他出門在路口等著。大約有一個小時,大遠騎著自行車過來了,一下車氣喘籲籲。


  “我說你搞什麽鬼,不去上班還讓我給你送錢。這是哪,你在這幹嘛?”


  “我有點事。放心啦,不是壞事。”


  “你什麽時候回去上班?”


  “估計下午了,我跟我們處長請了一天假。”


  “快年底了,請假可不好。”


  “我知道。你快回去吧,別耽擱工作了。謝謝。”


  “咱倆還客氣啥。可我總覺得自從那天晚上見過阮少後你一直怪怪的。算了,你不說拉倒。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走了。”


  大遠騎車離開,賀淨書瞅瞅手中的兩千塊錢,他心中五味陳雜。他為什麽這麽做,為什麽幫他?他也說不清道不明。


  午飯做好的時候日頭已經正當午。忽然聽見自行車進院的聲音,一個大人帶著倆個小孩趕緊從屋裏出來迎接。


  隻見四眼笑嘻嘻看著他們,旁邊還有個腰間鼓鼓,上衣裏麵纏著繃帶的傷員靠著他。倆個人的賣相有點慘,還有點搞笑。


  “哥哥,你回來啦!”誌鳴揮舞著兩隻小手跑過去。


  “哎,哎,別碰我,我可扶著人呢。”


  賀淨書也不說什麽,讓開道。一進屋,屋裏麵熱烘烘的。角落是一個新的煤爐子,比那個老的還大一號。此刻上麵正燒著水。桌子上好不豐盛,有燒雞,牛肉,豬蹄,還有兩個素菜。


  “哇,這麽盛大地迎接我們呀!”


  “肉是小書哥哥買的,素菜是小書哥哥炒的。可香了!”小妮在旁邊匯報。


  “給爺爺送了麽?”四眼問。


  “送了,爺爺都快吃完了。”小妮說完又擺上來兩隻碗兩雙筷子。


  “酒呢?”阮天昊問。


  “大哥,你都這樣了還能喝麽。”四眼都服了。


  “沒有酒。”賀淨書走進來招呼大家坐下吃飯。


  阮天昊卻站起來,扶著肚子往外走。


  “你去哪?”四眼問。


  “你們吃,我去睡。”


  “哎,多少吃點呀。醫生都說了你得多吃飯補充營養,傷才好得快。”


  “等一下。”賀淨書也站起來,對著四眼道:“你先帶你妹妹弟弟回避一下,我有話跟他說。說完咱們再吃飯,很快的。”


  “好,好。我不餓不急。”四眼跟自己妹妹使眼色,然後拉著小誌鳴出去了。


  賀淨書走到門口,看著阮家的這位強少爺。對方曾經囂張跋扈,威橫靜和高中,他見證了。而現在落魄地靠給人做打手混飯吃,他也是見證者。好莫名其妙的緣分,上帝如此愚弄他的際遇,賀淨書都不知道該怎麽擺放倆人的位置。曾經的恨意已經煙消雲散,但他每當想起還是不能釋懷。這個人在自己原本平凡的人生裏做下了多少不可原諒的罪惡。


  “你這傷重不重?”


  阮大少爺扭過去頭,不理睬。


  “你什麽時候走?我把護照證件那些東西給你。”


  依然沒動靜。


  賀淨書忽然伸出雙手把那一張別扭的臉扭過來,四目相對。


  “阮天昊,你不是在追我麽。你就是用這種態度追人嗎?你以前的囂張跟自信哪去了,我現在就要你老老實實吃飯。聽到沒有,吃飯!”


  四眼來到東屋裏發現爺爺在睡覺,但胳膊上插著針頭在輸液就問怎麽回事。


  小妮說:“是小書哥哥找的醫生。醫生說爺爺有低燒,打了兩針,輸了一上午的液。還給了好些藥,說是增強免疫力讓傷早些好的。”


  “哦”,四眼低頭沉默了一會。


  “弟弟也發燒了,醫生也給他打了一針還配了藥。”小妮沒察覺哥哥的異樣,指著弟弟道。


  張誌鳴一聽說藥趕緊晃小腦袋。


  “我不吃,不吃藥,藥苦。”


  “不吃藥就再給你打一針,看你吃不吃。”姐姐威脅他。


  正說著就聽隔壁屋喊吃飯了。


  “走走,咱們吃飯去。”四眼帶著弟弟妹妹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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