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之托
第一百零六章意外之托
賀淨書有些感慨，不知說什麽好，心裏五味雜陳。讓他先回麽，他走不走？他肯定不會走，惹惱了說不定還會幹什麽瘋狂的事。
突然覺得自己怎麽會這麽了解這個家夥，這個曾經的冤孽。就像了解自己的家人一樣，他有些害怕，惶恐。
遠遠地聽到大遠打招呼的聲音，他揮了揮手。
“我說不讓你出來，你非要出來。惹事了吧！”大遠把自行車停好，一頓數落。賀淨書隻能笑，然後瘸著腿走過去坐到後座上。
“我的老天爺你這是咋了，被人打了吧，是不是那些流氓。要不要報警？”
“不用，我自己摔的。走吧！”
“好，以後可得長個記性了。”大遠剛要騎車就見旁邊還蹲著一個人，不是牆角的火星子差點沒看到。
“咦，這是誰呀？”
賀淨書剛想回答，大遠瞅著有些麵熟，走了過去。
“啊，是你呀，阮少!”大遠忽然緊張起來。
“你把他送回去吧。”阮天昊沒說別的，跟他點點頭算打招呼，轉身走掉了。沒一會人隱沒在馬路前方的幽暗中。
自行車晃晃悠悠騎著，騎車的和坐車的都是心事重重。
“大遠，我問你個事情。”
“啊，你說吧。”大遠感覺有點心慌。
“上一次我們去小店吃燒烤，是不是你給他報的信。”
“啊，這個啊，那個，哎呀。”
“哎呀什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是”。
“那他怎麽找到你的，他說了我什麽？”賀淨書有些不好的預感。
“他呀，也沒說什麽。”
“沒說什麽？”
“對呀，我都沒搞明白你們什麽關係。當時他找到我，說知道咱倆是好朋友，然後讓我跟他及時匯報你的情況。還有就是找個機會，嗯，找個機會讓你們獨處一下。我心想事怪了也，你要是個女的，這肯定是相中了，要追你。可倆個男的搞這一套什麽意思。當時弄得我稀裏糊塗的，他不主動說我也不敢問。”
賀淨書鬆了一口氣：“你既然稀裏糊塗的，幹嘛還幫他。你這個叛徒。”
大遠嘿嘿一笑：“我能不幫嗎，我們領導的領導找到我打了招呼。見麵的時候我嚇死了都。還以為什麽工作沒幹好要辭退我呢。領導千叮嚀萬囑咐，他說什麽就照做得了。我那還敢多問。”
賀淨書長長舒了一口氣，萬幸，真是萬幸，那家夥沒跟大遠胡說。
“對了，淨書。你們到底什麽關係，倆個大男人搞什麽鬼呢”
這次該賀淨書頭痛了，他吞吞吐吐道：“那個，那個，他喜歡我妹，我們家人不同意，他就想做我們的工作吧。”
“夠有心的！現在的年輕人這樣癡情的可不多。那現在呢？”
“現在，估計他已經不喜歡我妹了。”賀淨書想了想輕聲回答。
“哦，這樣啊，那可惜了，真可惜！”
周六賀淨書就在宿舍安靜地躺了一天，大鋼依然是跟女朋友約會，王圖強跑隔壁宿舍打牌。老楚上午在宿舍呆了會，跟他不鹹不淡地說了幾句話，吃過午飯就出去了。自從賀淨書拒絕了老楚的說媒拉纖，倆個人之間好像有了些隔閡。賀淨書並沒有太在意，有些事真的是不能勉強的。
吃過晚飯不想回宿舍，他就準備去辦公室待會，不能幹重活就整理一下資料。可巧的是薑姐也在，難得周末沒回家帶孫子，在辦公室加班。他一進辦公室，薑姐就嚷：“小賀，趕緊去門崗那看看，你家裏親戚找你呢。剛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是我接的，還挺著急。”
“謝謝，薑姐，我去看看。”
是誰過來了，琳琳，純武還是老媽麽。他們明明有自己的手機號呀。他一邊走一邊拿起手機查了查，沒有漏接的電話和未讀短信。到了門崗，也不見什麽人在。他就問保安，保安說還真有人找他，還是個小孩。
“小孩？”他更疑惑了。
正說著那保安對著崗亭的角落喊了一聲人來了。隻見一個八九歲的孩子跑出來，對著他隻喊“哥哥，哥哥，你快出來，我找你有事。”
“你是誰呀？”他問。
小孩不回答，隻是隔著大鐵門不停地揮手，還連蹦帶跳的，看樣子十分著急。賀淨書心裏有不好的預感，他也慌了。
“是不是我家裏有事，你從棉紡廠家屬院過來的麽？”
“嗯，嗯，嗯。”小孩連連點頭。賀淨書急忙出示了工作證，做了登記，然後從行人側門走出來。那小孩一把拉住他的手就往前跑。
“什麽事，你說呀？”
“哥哥，等等，等一等。”小孩拉著他的手從廠子前麵的大路一直跑到馬路邊上然後右拐沒多遠，鑽入旁邊的一片小樹林裏。這片小樹林是廠子沿著廠圍牆建起來的，林子裏的積雪有工人定期打掃。此時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但還能看清東西。
這時一個原本蹲著的人影從一個積雪堆後麵站了起來。然後從錢包裏掏出一張百元的鈔票遞給那小孩，小孩拿了錢說了聲“謝謝阿姨”就跑掉了。
“是你。”賀淨書喊出來。
“噓，你小聲點。”久未露麵的向楓嵐出現在眼前，而此時的她依然穿著高級的貂絨大衣，提著精致的LV手包。隻是臉上掛著淡淡的淚痕，妝也花掉了，挽起來的發髻也有些淩亂。對方好像在這裏已經等了很久，一副落難的少奶奶形象。
“小書，好久不見啊。”向楓嵐尷尬地衝他笑笑。
“嗯”，賀淨書確實嚇著了，驚魂未定，點點頭。
“我們家的事，不，阮家的事你聽說了吧。”
“聽說了一些。”
向楓嵐眼睛又濕潤了，掏出手帕捂著嘴哽咽了一會。
“阿，阿姨，你不是逃，逃出來的吧。”
向楓嵐破涕為笑，苦笑。“害怕了，也難怪。”她向前一步抓著賀淨書的手往牆根下走了走，倆人更隱蔽了。
“阮鑫臣跟他本家的倆個堂弟被抓了。我們家，我哥還有我表弟也進去了。”
“啊。”
“不過你放心，家屬沒事。紀委的人已經查過我。阿姨沒問題，阿姨現在就是坐不了飛機，銀行卡也被封了，還要隨時等著他們詢問。”
“阿姨，到底怎麽回事？”問完賀淨書就有些後悔，這些隱秘的事能隨便告訴外人嗎。
向楓嵐連連歎氣，小聲道：“還能為什麽，當了官肯定要摟錢呀，不然那麽辛苦圖什麽。不過，雖然我跟他離婚了，但我知道阮鑫臣不是個貪財好色的人。他死腦筋一個，不然我也不會放著官太太不做跟他離婚。”
“阮叔叔是冤枉的？”
“不算冤枉。阮鑫臣不貪，管不了他的本家人打著他的旗號幹壞事。還有我哪糊塗的哥哥跟表弟，非要摻和在一起。現在都被抓進去了，還害得我媽生病住院，我的小昊昊也跑了。”
“阿姨，您真的沒事麽？”賀淨書不在乎別人抓沒抓，他看過很多講貪贓違法的電視劇，他害怕自己也變成包庇犯。
向楓嵐瞪了他一眼，想發火立刻又忍住。今時今日，她也沒了往常的火爆脾氣。人在矮崖下不得不低頭。
“放心，阮家出事都一個多月了，阿姨有問題早就跟著進去了。阿姨也隻是沒錢的時候找我哥要些錢花花，買個包買身衣服。後來我有了新對象，哪還用他們的錢，不過現在阿姨分手了，是單身一人。再說我又不懂生意上的事，他們從來沒讓我摻和過。”
好像有道理，賀淨書問：“那，您找我什麽事？”
說到這，向楓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把還抓著賀淨書的雙手。
“阿姨求你件事，你答應阿姨好不好？”
“您，您先起來。”賀淨書驚慌失措，想把人拉起來。但是對方執意不肯站起，跪在白皚皚的雪地上等他回複。
“我，我……”賀淨書膽子小的很，這種狀況他能幹成什麽事，有心也不敢做呀。
看到眼前的年輕人一臉慌亂，向楓嵐安撫：“你放心，不是難事。阮家的人，跟我娘家人能走的都出國走了，阿姨早晚也得走。阿姨讓你幫忙勸勸我兒子，讓他不要再任性胡鬧了，趕緊出國離開這裏。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原來是為了阮天昊，賀淨書心頭一沉。
“阿姨，他那麽強，我幫不了你。”
向楓嵐慘笑一聲。“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我知道他想什麽。他為了你跟他老子都差點動手打起來，氣得拿他當命根子的爺爺住院，都沒讓步。他心裏一門心思隻有你。你的話他怎麽會不聽。”
“阿姨，你……”賀淨書臉上火燒火燒的。
向楓嵐不肯起來，忽然又磕起頭。“我求求你，幫幫忙吧。我就這一個兒子，我活著就是為了他呀。你幫幫忙吧。”
被一個長輩又跪又磕頭的，賀淨書再也堅持不住了，他彎下腰一邊努力想把人拉起來一邊回複：“好，我答應你，隻要能見到他，我肯定勸他出國離開。”
“真的？”
“真的。”
“你發誓。”
“我發誓。如果我騙你，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不用死，不用死。阿姨相信你，不然也不會找你。”向楓嵐破涕為笑，站了起來。
“你們沒有別的親戚麽，讓他們勸勸你兒子吧。或者找他那些朋友。”賀淨書感覺責任重大，有點頭痛。
向楓嵐一邊用手絹擦眼淚一邊說道：“現在親戚跟老家的人躲都躲不及，他那些狐朋狗友也早就散了。現在誰肯幫我們。再說，他也隻會聽你的。”
“那，你跟他一起走麽？”
“阿姨其實有另外的護照，但是我媽身體不好還因為這事嚇病了。我弟妹也跟我哥鬧離婚呢。向家就剩我一人，我現在走不了。但是阮家在美國有好多親戚，昊是他們家的三代獨苗，別人不說，倆個姑姑肯定會照顧他的。隻要你能勸他趕緊離開這裏，我死也瞑目了。對了這是機票跟護照。”說著向楓嵐把一個厚厚的牛皮袋子從大衣裏麵掏出來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