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四條信息
第一百零二章，離別，四條信息
賀淨書考慮了片刻道：“蚊子，我幫不了你，我現在跟他沒聯係。”
“他肯定會找你的。”蚊子一臉的堅信：“他早就說要帶你去荷蘭。”
“我為什麽要去荷蘭。”
“那裏可以登記結婚啊，倆個男生，。”
賀淨書無語了，對方還沒死心麽。
“昊哥有倆個姑姑，一個在美國，一個在上海。向阿姨被限製出境後，前幾天家裏商定的是讓在上海的姑姑帶著全家離開。但昊哥已經失蹤一個星期了，現在他姑姑等不及帶著婆家人已經走掉。家裏隻剩下爺爺奶奶倆個老人和一個保姆阿姨。”
“蚊子，我真的幫不了你。如果他來找我，我會讓他跟你聯係。其他的沒辦法。”
還是沒有談攏，氣氛冷淡了下來。
賀淨書不再說話，蚊子也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規勸。倆個人就那麽站著，寒風吹來冷氣襲人。
“他為了你不惜跟家人決裂，他是真的愛你。”蚊子鼓起勇氣挑破了那層窗戶紙。
賀淨書不想聽這些話，轉身離開了。
在這之後再沒有見到蚊子，也沒有其他的阮家人騷擾他。臨近年關，吳瀚工作越來越忙，即使周末也難得能看到人。周日自己空閑了隻能是過去幫他收拾一下屋子，打掃打掃衛生。
好幾次賀淨書下班後直接跑到租屋，做了一桌晚飯等著。等到半夜十一點了人才帶著一身的疲憊回來。吃過飯，洗了澡，這家夥竟然還有精力跟賀淨書動手動腳，但不管怎麽膩歪，倆人都沒踏過最後一道底線。吳瀚真是憋壞了，但人家卻死活不肯配合。鬧得厲害了賀淨書就翻臉，吳瀚怕他生氣，立刻老實起來。但還是不甘心，就厚著臉皮問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做那個羞羞的事。賀淨書把這家夥不老實的手從自己襯衣裏掏出來，“啪”打了一巴掌。
“等你什麽時候不加班了。”
聽到這個吳瀚隻能無奈地笑笑，然後舔嘴唇。
這天晚上宿舍室友在熄燈之前胡侃，王圖強正盤算著年底拿了獎金要給媳婦買個大金鏈子。大家一陣嘲笑。楚知楠突然咳嗽一聲故作神秘：“哎哎，你們知道嘛，咱們市可出大事了。”
“什麽大事？”大家有些莫名奇妙，也知道老楚愛賣關子，適當地捧了一下場。
“老楚知道的就是多。”
“對呀，什麽事，老楚快說。”
“聽說咱們市的市長可能要被雙規，不過現在報上還沒公開消息。”
“真的假的，市長不是還來咱們廠參觀過。”
賀淨書本來是快要睡著了，突然間他睜開眼，心中打了一個寒顫。蚊子沒有騙他，是實情呀。
“切，真的假的。還沒公開你怎麽知道。”王圖強不相信。
“不信？”楚知楠很不滿大家的質疑，冷笑一聲。
“不信。”還都不給他麵子。
“好吧，看在都是一個屋室友的份上，我給你們交個底。我有個表哥就在市政府機關上班呢。他可是親眼見到紀委的人從市長辦公室把好多資料查封帶走了。”
“我說老楚之前怎麽能當領導呢，原來上麵有人啊。哈哈。”王圖強把腦袋從被窩裏伸出來，來精神了。
“那什麽，老楚，這種事我們小老百姓一般參合不了。你跟我們說說，有沒有什麽股市上的內幕消息，哪隻股票能掙錢，提點一下。讓我們也掙點外快。”
“切，俗，俗不可耐。”老楚晃晃腦袋不搭理他們了。
而這一夜賀淨書竟然沒有睡好，連帶著早起也沒什麽精神。大約過了兩天後，中午休息時看見公室的同事小黃拿著一遝子報紙在看。他鬼使神差走過去。
“書哥，你要看呀，給你一份。”
“不用。”他搖搖頭，猶豫了半天站著沒走。
“啥事啊？”小黃衝他一樂。
“那個”賀淨書小心翼翼地問道：“最近有沒有什麽重大新聞？”
“重大新聞，哪方麵的？”
“嗯，就是”賀淨書想著合適的詞，他好歹還做過語文老師呢。“就是關於咱們市裏領導調動的。”
“哦，”小黃把報紙翻了一麵搖搖頭。“沒有，沒看到。”
“那沒事了，你看吧。”賀淨書轉身要走。
“等一下，我找找昨天那份報紙。”小黃從背後的桌子上又抽出一份，打開翻找。
“還真有，是城市日報裏的。”
賀淨書彎下腰看著小黃翻報紙。
“經濟開發區新上任區長調研老鋼廠能源汙染問題。”
“不是這個，就是市政府裏麵的人員調動，有沒有。”
“市政府？”小黃繼續翻“好像有個什麽貪汙犯罪的，我找找。在這，不是很顯眼，昨天發布的消息。嗯，我市市長阮鑫臣經人舉報，因涉嫌濫用職權，縱容家屬受賄，現已隔離審查。目前省紀委已經成立相關調查小組，對其在職期間……”
“好了，不用讀了。謝謝呀。”賀淨書如有所思地點點頭，他直起身子朝著門外明晃晃的太陽走去。
他想起了工廠總部大樓會議室裏那一雙有力的大手，又想起了向楓嵐那驕傲又雍容的神情。而最後腦中竟然沒有一絲反感地呈現出阮天昊的模樣來。尤其是那張狂，那桀驁不馴的神情。阮家倒台了，怎麽會這麽突然。那秦家呢？
又是一個周末，吳瀚打電話過來說要去外省出差半個月。他們已經四五天沒見麵了，賀淨書有點不開心，他現在被吳瀚給寵得脾氣有點大。
“你又不是市長，怎麽這麽忙。到底什麽時候可以休息？”
“再過兩周吧，這兩天準備出差，大概要半個月。嘿嘿，別著急嘛。出差是有補貼的。回來給你買好吃的。”
“你怎麽還用出差？”
“沒辦法啊，這次出去是集中學習，上級安排。我不是剛來單位嘛，沒去過。而且領導說我雖然是新進的，但這段時間表現不錯，讓我借這個機會進修一下，下一步還有可能提副隊長呢。”
“我不想讓你做什麽領導，幹好現在的工作就行。”
“副隊長不是領導，但每個月多發1000千塊工資。回頭我全上繳，給你買衣服。”
“我不是女生，不用。”
“嗯，那就攢錢，在市裏買個大房子。把我媽，你爸媽還有你弟弟妹妹都接過來住。”
“那你得買個大別墅，未來的吳副隊長！”賀淨書被氣樂了。
“書，別這麽叫嘛。吳副隊長？叫的我心癢癢了。哈哈，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我的領導。”
“我領導不了你，還是讓給你發工資的人領導你吧。”說著就要掛手機。
“等一下，淨書。”吳瀚的聲音柔和了起來。“其實，其實我也是想多掙點錢，給你一個安定的生活。我不想讓你繼續在鋼廠上班了，我知道你們廠每年都有死亡指標。一想起那爐子裏一千多度的鐵水，我就害怕。我不能失去你。”
吳瀚從來沒有在自己麵前示弱過，賀淨書楞了一下，心頭一酸。這些天積攢的火氣無形中都沒了。
“我沒想讓你掙多少錢，夠花就行，我討厭有錢人。再說我的工作不危險。”
“嘿嘿”吳瀚笑了，他知道這是媳婦心疼自己呢。
賀淨書認真說道：“其實，我也害怕。如果隻是去學習也沒什麽。但我總擔心你還是想回刑警隊，想去幹那些危險的事。吳瀚你答應我，如果是去抓什麽強盜殺人犯，不許去。”
電話那頭一陣安靜，最後聽到吳瀚輕輕說道：“好，我聽你的。有你和我媽在，我怎麽舍得離開這個世界。”
“真的哦。”
“嗯，真的。”
吳瀚的聲音已經沙啞了，低聲地問：“想我了麽？”
賀淨書本能地回複:“想了”。話剛出口就有些後悔，臉紅起來。
“那就乖乖等我回來。”
“好。”
日子默默地過去。至此，吳瀚又消失了，在自己的生活中。賀淨書就利用閑暇時間買了一些年貨送到家裏。父親幾乎每天都待在他的棋牌室，收收茶水錢，偶爾賭兩把，日子過得優哉遊哉。母親白天去小賣部看店，晚上回來給孩子做飯，做做家務。學校已經放了寒假，賀琳琳買了幾套輔導資料在家裏自學，賀純武在老媽跟哥哥的逼迫下報了兩個輔導班補習功課。賀淨書此時是心滿意足的，賀家已經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軌道。他們依然不算富裕，依然麵臨生活壓力。但是這安定安穩的生活讓他總心懷感激，感激老天爺最終沒有放棄他們，感激老天爺沒有讓他們家破人亡。
而吳瀚呢，則變成了他心中的痛。因為自吳瀚走時給他發了四條信息後，人再也聯係不上了。
第一條：“書，東西都收拾好了，待會同事開車過來接我。咱們這個小家就交給你了，安心等我回來。”
第二條：“書，我已經在大巴車上，一切都好，為什麽不回信息，想我了麽？”
第三條：“馬上要到地方，坐了一天的車 好痛，回來你給我揉揉。對了，我們是封閉學習，不允許接打電話。有事就給我發信息。”
第四條：“媳婦，我愛你！”
這一條信息是下午四點左右收到的，最後一條信息是第二天早上七點左右收到的，中間間隔了十幾個小時。賀淨書一晚上抱著手機沒睡著，可他始終不肯回複。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在賭氣還是在心疼，但他真的很難受。直到看到最後一條信息，眼眶濕了。實在忍不住就回複了四個字：“我也愛你。”
早起後帶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上班。
一天上午廠子的公告欄裏貼了好幾張告示，賀淨書和大遠吃過飯正往宿舍走。看到很多人圍在公告欄那吵吵嚷嚷。
“是不是公布什麽時候放假過年？”
“估計是，不過淨書你肯定回家，家在市裏，這麽近。”
“你肯定也回，不是要娶媳婦嘛。”賀淨書逗他。
“哎，過來看看。你們以後下班了少出門啊！”一個工友跟他們打招呼。
“不是通知放假麽？”
“不是，快看看吧。這是廠裏的緊急通知。”工友把他們拉進人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