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初醒，破曉
第八十六章，如夢初醒，破曉
吳瀚楞了幾秒笑道：“別這麽說。我師傅還有你，還有我媽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哪天你們三個要是打起來，我就真沒法活了。”
賀淨書聞言低頭歪著腦袋問道：“你媽重要，你師傅重要我都能理解。我為什麽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們非親非故的。”
“這……”吳瀚卡詞，掩飾：“淨書你變了啊，這麽摳我的字眼。以前可不這樣，看來你的氣還沒消。我不是故意不搭理你，這段時間我出差了，在外地。走之前想跟你講，但說了又怕你擔心。這不才剛回來就碰到了那個家夥。”
“我妹說我配不上你。”賀淨書突然轉了話題。
“……”
吳瀚又是一愣。
“說我太平庸，不配有你這樣的朋友。說你是我人生裏一個不該出現的bug。”
吳瀚立刻眉開眼笑：“琳琳說的真對，不虧是你們家最聰明的，我一直看好她。人都看出來了，你還不好好珍惜。小心哪天我溜了找不到，你就後悔莫及吧。”
賀淨書並不反駁，接著說：“我爸媽也挺喜歡你的。我爸還說讓你過來家裏坐坐，陪他喝酒。”
“感謝叔叔阿姨的喜歡，我以後會更加努力。”
賀淨書不語了，腦子卻在不停地轉動。從第一次在警局遇到吳瀚開始，到他們共同製服歹徒，逐漸熟識，他受傷在吳家療養，進工廠上班後一次次爭執，還有吳瀚消失的這段日子。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在做夢，在夢中吳瀚對他的好他不用去追究原因，心安理得。而現在夢醒了，他不得不去麵對現實。吳瀚對他真的是男生那種哥們義氣麽，哥們之間也會思念，也會煎熬，也會因為疏離爭執而痛苦？
“我妹還說如果我是個女生，肯定會興高采烈地答應嫁給你。你太優秀了，沒有女生能拒絕。”
吳瀚此時已經聽得心花怒放，連大腿上的傷痛都被忘記。
咧著嘴笑，手拍床：“對對，這是我這輩子聽到最開心，最得意的話。比我獲獎章都值！改天我一定要請琳琳吃飯，吃西餐，吃大餐！”
賀淨書本來是坐在床尾，他慢慢往床頭移動，眼睛一直注視著吳瀚。從頭到脖子，好像在審視犯人。
吳瀚有些發毛。這樣的賀淨書太奇怪，又不是過年，今天怎麽這麽多拜年話跟他說。還有這奇怪舉動。
“吳瀚，你是不是喜歡我？”終於賀淨書問了出來。
吳瀚聞言，靠著牆壁的身子猛地彈起。人坐直了，拳頭放在嘴上一陣咳嗽。
賀淨書一直靜靜地看對方表演，直到那咳嗽聲漸漸變小，再也裝不下去。
“淨書，你是不是跟我開玩笑呢？我就算不辭職接著幹警察，你也不用這麽整我吧。我心髒脆弱，可真受不了被你這麽耍。”
賀淨書沉默了一會，聚攢起莫大的勇氣。
“如果是在我剛參加工作的時候，我肯定隻以為我們比較投緣，你對我好隻是同學的關係。我受過傷，從頭到尾你不多問，我也沒覺出你的嫌棄，我很感激。但你肯定明白那種傷怎麽才會有。而且就在今天上午有另外一個男生跟我表白，他已經表白過很多次了。所以我不能像以前那樣裝傻，裝糊塗。然後心安理得地去接受你的幫助和恩惠。”
“有男生跟你表白？”吳瀚震驚。“是誰，你答應了麽？”
“你知道我談過女朋友，我對男生沒那個意思。”
“是啊，你是個直男。”吳瀚頹喪地低下頭無聲歎息。
“但是你不一樣。”
“什麽？”吳瀚又抬起臉來。
賀淨書一字一頓低聲說道：“我以前根本就不知道男生可以喜歡男生，也不明白那感覺是什麽。我談過兩次戀愛，杜曉芊，東方若怡，你都清楚。她們很優秀，但我的戀愛很失敗。每一次用心越多對我的打擊就越大。有一段時間我真的不想談戀愛不想結婚，甚至不願意跟任何女生接觸。但這不代表我能接受男生，這是兩回事。”
“ 淨書，我…….”
“你先聽我講完。你對我太好了，好得我已經把你對我好當做理所當然。你離開這段時間，我日子不好過，很難受。不是缺什麽東西，而是你不在我覺得空落落的。好像日子沒有了奔頭活著也沒太大意思。今天我爸被釋放，當時你不在場我總高興不起來。那一刻我真恨不得立刻把你變到我眼前，然後一起分享這個喜悅。這才是讓我覺得真正快樂的。自私點講，我覺得我的生活裏不能沒有你，不想讓你再離開。”
“淨書，你是不是也喜歡我？”吳瀚激動起來。
“我先問的你，你先回答。”賀淨書總覺得自己先承認的話有點吃虧，跟他和女生處朋友時的感覺不一樣。不用什麽都裝得大方大度，在吳瀚麵前他總忍不住有些小性子。
“我……”吳瀚笑。
“說不說，不說我走了。”即使是吳瀚招惹自己的，但今天可是自己先挑明的。所以不換來一點吳瀚的心裏話，他不甘心。
“淨書，你知道你多難追麽，可累死我了。”吳瀚含著笑意一字一頓道。
聽到肯定回答賀淨書還是忍不住詫異，即使他已經參透。
“你怎麽會……”
“喜歡男生對吧。有一段時間我也很苦惱，覺得自己是個變態。但後來我查資料才知道人的性向是天生的，改變不了。我爸小時候教過我，隻要不坑蒙拐騙，不違背天理，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我沒做壞事就釋然了。高二分了新班我在隔壁班看到你，你長得比女生還秀氣，好看。我就顧不得苦惱，光顧得喜歡你了。不，是暗戀你。你可能不清楚有時候我還會偷偷地跟著你放學回家，看你跟鄰居家的男生一起說說笑笑羨慕的不得了。真恨不得讓我媽搬到你家隔壁，我能變成那個男生。後來我聽說我們班有女生給你寫情書，你還收了，我傷心不已。那幾天吃不下飯睡不好覺，跟我爸離開我和我媽時一樣難過。把我媽嚇壞了。”
賀淨書已經不記得高中是否收過隔壁班女生的情書。但是他聽到吳瀚從高中就喜歡自己，還尾隨自己回家，實在有點震驚。
“淨書我不僅喜歡你，而且從好多年前就開始喜歡你。高三期末大家寫畢業留言，你的留言冊被我們班女生搶了過來。她們給你留地址留電話，還了寫報考的大學和專業。我鼓起莫大的勇氣也給你寫了東西，但我不敢跟那些女生一樣寫什麽愛慕喜歡之類的。隻是留了我們家的地址電話，然後祝福你能順利考喜歡的大學。”
賀淨書都聽呆了，甚至覺得眼前的吳瀚陌生。
“真以為以後再不會碰到你。可老天爺太照顧我，四年後竟然讓我在警局碰到了你。看到你那一個刻我心髒差點從胸口跳出來。當時我就想再不能讓你逃跑，讓你跑了我就是個窩囊廢，一輩子打光棍。”
“你不是窩囊廢，你是個流氓。”一想到這家夥尾隨過自己回家，當初借錢，做那麽多事也全都是另有目的，賀淨書心裏有點怨念。
“流氓就流氓，反正把你追到手了。”吳瀚一個警察可不怕被人說流氓，他沒想到因為這次受傷竟然讓他和賀淨書之間的那層紗終於被撥開了。多少次，他鼓起勇氣想挑明，但真怕把這個善良但有些膽小的賀淨書給嚇跑。一次次他又把心裏話憋了回去，都快憋出內傷。他現在是發自肺腑地感謝那個刺傷自己的家夥。
“那吳阿姨哪裏你怎麽辦。”這也是賀淨書擔憂的。
“改變不了的事情我沒辦法，我總不能為了我媽去坑別的女孩。不過我會一點點讓她接受，我有自信。我是她兒子，是這個世上對她來說最重要的。”說到自己母親吳瀚話語有些沉重，但樂觀是他的天性，他並沒有太多擔憂。而且這麽多年他其實也在一點點向母親灌輸一些相關的知識。母子連心，他始終相信母親最終會站在他這一麵。
“淨書，我都深情表白了。還把藏心裏那麽多年的秘密全都老實交代。你什麽態度啊，喜歡我麽？”吳瀚眼睛含著不明意味的笑意鄭重地問道。
“或許吧，我說不清。”賀淨書羞澀胡亂地點了點頭。
不否認那就是承認，吳瀚興奮地拳頭在牆壁上咣咣垂了好幾拳。
“你幹嘛。”把床邊的人嚇一跳。
“沒事，我隻是想感謝昨天那位仁兄，等他被放出來請他吃頓飯。現在終於體會到師傅說的苦盡甘來什麽意思，我太幸福了。”
“我讓你吃了很多苦麽。”問完賀淨書自己不好意思了，前前後後麻煩了對方多少事他清楚。
“你先別高興，我有條件。”
“說，快說。一千個一萬個我都答應。把我的心掏出來送給你我都願意。”
“少說胡話。”嘴上嗬斥但聽著卻無比地暖心。賀淨書的臉“唰”的一下紅起來。
“你估計也能猜到，我要你換工作！”
“啊！”
“啊什麽，你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們在一起了難道你願意我像你媽失去你爸一樣失去你？”
“淨書，能不能提個別的條件，別的什麽條件我都答應。我戒煙戒酒，我工資上交，我每天都乖乖聽老婆的話！”
“誰是你老婆，就算我們在一起了我也不是你老婆，我是男生。”賀淨書轉念一想不對，這不是重點。“其他的我沒要求。你看著辦吧，二選一。隻要你答應了，我們就在一起。哪天你想找女朋友了，我還可以安靜地離開。不委屈不鬧事，還祝福你們。”
“祝福我們？”
“對。”
吳瀚眉頭皺了一下。“那你也會去找女朋麽？”
“不知道，但我保證隻要你不談我絕不會談在你前麵。你真要單身過一輩子，我也陪著。”
“這……”
吳瀚的臉好似三月的天，一會風和日麗，一會烏雲密布，一會晴空萬裏一會電閃雷鳴外加瓢潑大雨。如此折騰，他感覺比辦案子都折磨人。
“你跟我媽是不是真的非要把我的心切開，一人拿走一半？我活不了啊。”
賀淨書把吳瀚的為難糾結看在眼中，但他這次是鐵了心的。這也是他願意承認和吳瀚這層關係的一個最重要目的。
“其實我曉得，你做警察一個是為自己喜歡這個職業，另一個是為了你的父親。你父親是個英雄，你要延續他的精神，就好像他還活著一樣。吳阿姨說不定也明白這個道理，但你要替吳阿姨考慮，她身體不好經不起折騰。”
“我……”
“閉上眼。”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