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初融

  第八十五章,病房內,初融

  等他再趕回去,急診室門外站著十幾個穿警服的人。一個個麵色凝重,還有幾個看著年輕些的義憤填膺不時揮動拳頭。不知什麽狀況,一時間他也不敢走過去了。倒是賀琳琳無所懼怕,在旁邊給這些人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講發生的事。等人漸漸散場了已經是下午四點多,吳瀚被轉到普通病房,人打了麻藥還在昏睡中。兄妹倆沒有被帶去警局,在病房外協助警察做了筆錄。又把吳瀚同事送來的一大堆鮮花禮品在病房裏歸置了歸置,好不影響行人走道。忙完這些事,賀琳琳坐在椅子上休息。她哥卻緊張地在房間來回踱步,一會看看吳瀚的臉色,一會摸摸吳瀚的胳膊,還學電視裏人給切脈,但也沒搞出什麽名堂。


  “哥,你還擔心什麽。醫生不是說了刀紮的偏也不深,沒有傷到大動脈。修養幾周就能康複。”


  “可流了好多血,還縫了那麽長的口子,太嚇人!”想起中午發生的事,賀淨書現在還是一臉後怕。


  “吳瀚哥受過訓練的,他身體素質比普通人強。這點傷沒大礙。”賀琳琳為了轉移他哥的注意力提議道:“我也餓了,咱們去吃飯吧。”


  “我等會,你先去吃。我給你錢。”說著賀淨書掏錢。


  “你不餓,病人肯定都餓了。我們吃完還可以給吳阿姨和吳瀚哥帶一些過來。”


  “這樣啊,那好好。可這裏誰看著。”賀淨書又作難。


  “看什麽。剛醫生不說了麻藥還沒退,一個小時之內肯定醒不來。再說他就是醒了也跑不了。”


  倆個在路邊小店吃了兩碗麵,又給帶了兩份。賀淨書怕隻有麵營養不夠又讓小店裏給炒了兩個熱菜。


  剛到病房接到了老媽的電話。他們沒回去吃晚飯,冉玉蓉擔心打電話詢問。賀淨書心裏著急老毛病犯了,說話結結巴巴被冉玉蓉聽了出來。他見老媽問的緊,瞞不住就坦白了。


  “哥,這種事何必讓媽知道,多一個人擔心也無益,還害她來回跑。這裏不是有我們麽。”賀琳琳搖頭。


  沒過半小時冉玉蓉已經提著一大堆吃的喝的到病房門口。人還在喘氣,兄妹倆把東西接過來。賀琳琳又把事情經過大概講了一下。但她沒講是歹人報複,而是隨口編說是個喝醉了酒的小流氓找事。


  賀淨書廠裏上班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吳瀚經常下班了就去小賣部陪著冉玉蓉守夜。壞人不敢騷擾了,年輕人嘴還甜,哄得冉玉蓉常常放下憂愁,釋懷不少。每每私下裏對吳瀚母親羨慕的不得了。天長日久已經把這個年輕人當半個兒子來看。一瞧見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還在昏睡中的人,心疼的眼淚立刻流了下來。


  “哎呀,好人怎麽沒好報!小吳這麽好的人怎麽會招惹壞人,老天爺不開眼,不開眼呀!”


  兄妹倆又安慰老媽一番,冉玉蓉聽說傷情已經穩定才稍稍放心。


  賀淨書擔憂講這醫院裏有倆個病人呢,他今晚不能回家要陪床了。賀琳琳表示也要一起,她是女生照顧吳阿姨方便。賀淨書不同意,害怕妹妹再出什麽事,冉玉蓉也放心不下。賀琳琳執拗不過,被老媽帶走了。


  賀淨書在兩個病房之間來回查看,折騰到晚上八點多,終於熬不住,坐著坐著一頭歪在吳瀚胳膊旁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漸漸轉醒。不是被人叫起來而是感覺有些不對勁。嘴中癢癢的,還有什麽東西在口腔裏動。睜開眼,發現有個碩大的手指頭在眼皮底下晃,自己的兩片嘴唇被這根手指一下撥開,一下又按住,還帶摩擦。


  “你醒了!”


  發現病人已經坐起來,賀淨書趕緊起身找帶來的晚餐。


  “你餓不餓。哎呀,飯菜都涼了,我找地方給你熱熱。”說著就要出門。


  “別忙了,淨書,我不餓。你歇會。”吳瀚不明意味地笑了笑,笑容慘淡。


  “都幾點了,你說不餓就不餓啊!”賀淨書可不聽這個,端著飯菜走了出去。


  其實半個小時前吳瀚就已經醒過來。他也沒幹嘛,第一時間習慣性地查看自己的傷勢。萬幸不算重,傷口已經被縫合,過段日子就可以正常上班。再看看角落的花籃果品,知道隊裏的領導同事肯定都已來過。而這時候聽到輕微的鼾聲,他低頭瞧見賀淨書趴在床邊睡得正香。


  好似看到了自己的老婆在守護著受傷的自己,吳瀚一瞬間猛然心動。不敢吵醒睡著的人,他知道這是太累了。淨書本來膽子就小,中午的事肯定嚇得不輕,又在這裏照顧自己,身體肯定頂不住了。心中一股熱流湧動,暖洋洋的。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麽久沒見到的人就在眼前。先是輕輕按了按對方的腦袋,然後捏捏耳垂。手指還從對方臉頰上滑過,停在嘴唇上,童心大起調戲了起來。


  賀淨書在一個護士的指引下找到個微波爐,把飯菜加熱好,又借了個托盤把熱菜熱麵端過來。


  “我媽還好吧?”吳瀚問。


  “阿姨可能有點嚇著,現在就在前麵的一個病房休息。”


  “她心髒不好,哎。”吳瀚皺著眉歎了口氣。


  “放心,醫生說隻是血壓有些高,開了藥,還說吃不吃都不要緊。平常多注意休息就行。”賀淨書把麵端過來。“你先吃,吃完再說別的。”


  “我吃的慢,你端著多累啊!”吳瀚說著掀開被子,雙手抱腿,慢慢兩腳下地坐了起來。


  一大碗麵全吃完,帶來的菜也消滅了一半。吳瀚的胃口不錯,賀淨書旁邊盯著,臉上浮起些笑容。能吃能喝肯定好得快。


  “淨書,你給我找個拐棍,我去看看我媽。”


  “我剛去熱飯的時候已經看過了,吳阿姨還沒醒。”


  “我媽也被打針了?”


  “嗯,放心醫生就是讓她多睡會。”


  “吃飽了吧?”


  “吃飽了,麵不錯,菜炒得也很香。”吳瀚接過紙巾擦嘴。


  “那就好。”說著賀淨書一巴掌拍在吳瀚的腦袋上。不重,但也用了點力氣,挺響。


  傷員一愣。


  “這巴掌有三個意思,你要不要聽。”


  “好啊,你講來聽聽。沒道理就告你襲警哦。”吳瀚笑。


  賀淨書站直了咳嗽了一聲。


  “第一個,當初說你不還是為你好。人家的苦心不體諒就算了,這麽長時間不聯係,你當自己是小孩呀!第二個,以後不許跟我動手動腳,剛摸我嘴幹嘛,我嘴裏又沒吃的。被人看見多不好!第三個,為你這個破工作!”


  “有什麽不好的,我們是好朋友,我摸摸你的嘴唇怎麽啦。要不我讓你摸過來,來,親一個!”說著吳瀚故意撅起了嘴巴。


  “少給我避重就輕,最重要的是第三一個!”


  還是一副吊兒郎當把性命不當回事的樣子,賀淨書氣得推了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家夥一把。


  吳瀚身子後仰正貼在牆壁上。


  “哎呦,好痛,好痛!” 他大叫一聲。


  “哪裏痛,我沒用勁啊!”賀淨書又慌了,真以為自己生氣下手重了。


  “怎麽沒用勁,你剛才打我腦袋的時候就疼。現在頭痛,腿痛,身子也痛,我沒辦法說話了!”吳瀚眼神中賊光閃爍卻一臉委屈。


  “你,你……”


  被人耍,剛才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氛圍全沒了。氣得賀淨書原地打轉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書說的對,你這個工作不好!”門口有人講話。


  “吳阿姨,你怎麽起來了。”賀淨書趕緊把人攙扶進來。


  “我沒事,就是睡了一覺。”吳阿姨擺手坐下,看著自己兒子。


  “瀚子,剛小書說的,媽說的,你可都聽到了。”


  吳瀚若無其事地一陣大笑,輕描淡寫地解釋:“媽,看你們著急的,其實沒那麽嚴重。我雖然剛醒,但這事我已經猜出了□□分。那個人我瞧著眼熟。前段時間我們在掃毒行動中端了好幾個販毒的窩點。毒販都被抓了起來,幾個買貨的當場也被逮住。他們沒有其他劣跡,也不參與販賣。我們就給送到了戒毒所。我估計那家夥是剛放出來,正巧碰到我。一時毒癮發作,亂發神經捅人唄。這事是咱倒黴遇到了,以後我多注意肯定沒事,真沒事!”


  “什麽沒事,那明明是找你報仇的。你當媽是傻子啊!”吳阿姨也急了。“你爸當年怎麽犧牲的,媽清楚。這工作就是要人命的,你要是走了你爸的老路有個三長兩短,讓我怎麽辦,讓我怎麽活?你說,你說!”


  講到激動處吳阿姨哭起來。


  吳瀚看老媽這樣子也實在假笑不下去,躺在床上眼望上空,一動不動。房間裏空氣慢慢凍結,三人都覺得尷尬。


  “你必須給我辭職,等腿好了就去辦。不辦你就不是我兒子,我不要你了!”吳阿姨擦著眼淚指著不爭氣的兒子道。


  賀淨書在旁邊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正在這時有個穿便服的中年男子走進來,臉上笑盈盈還提著果籃。


  “怎麽啦,母子吵架了?”


  “師傅你來了,坐坐。趕緊勸勸我媽,她又跟我急。”


  “勸我什麽,應該勸你。”吳阿姨又對著來人道:“老周,我們吳家要是斷了後都是你害的。你現在就回去找你們領導,把辭職給他辦了。他就是去撿垃圾都比這工作強。”


  “小梅,看你說的。警察好歹是人民公仆,你好歹是警員家屬,怎麽能拿我們跟撿垃圾的去比。越說越不像話,這兩年你覺悟可落後了啊。”


  “是啊,師傅。我媽一直跟我鬧,你快說說她,提高一下她老人家的覺悟。”吳瀚旁邊起哄。


  “你也閉嘴。我們長輩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這被喊周師傅的中年男子瞪了自己徒弟一眼。


  “我不管,你不去辦明天我就親自去你們局裏找領導。你是老吳的戰友,是他兒子的入門師傅。我就問你一句話,是不是非要我們家搭進去所有人你才心甘情願。”吳阿姨又小聲啜泣起來。


  “還有外人呢,你怎麽能這麽說。這樣給小吳帶來多大壓力。來來來,咱們出去講。”周師傅將手中的東西放下,把吳阿姨攙起來往門口走。


  看倆個人都出去了,吳瀚鬆了口氣。


  “剛才那個人是你師傅?”


  “嗯,他以前跟我爸是戰友還是同事,我進去後就拜他做師傅學東西。”吳瀚解釋。


  “是他把你帶進警局的?”


  “師傅很照顧我。”吳瀚點點頭。


  “那他也不是好人。”賀淨書不滿地默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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