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地
第七十一章，向日葵地
“你過來什麽事？”賀淨書知道現在不是鬧個人情緒的時候。
“沒事不能來麽。”阮大少爺穿這一身出來自己也渾身不自在，手一會插口袋裏，一會抓抓屁股。還轉身向著田野伸了一個懶腰，年輕人高挑青春微顯健碩的曲線似乎是故意展示給他看。
“有事你快點說，沒事就走。”賀淨書的耐心不是很多。
“臥槽，這裏是你們家的地盤麽，我想來就來。”阮大少爺一臉無辜的樣子，跟講出的話極不相稱。好像一個乖乖生的身體裏裝著個流氓的靈魂，別開口，風景，人都是美好的，一張嘴大煞風景。
賀淨書轉身走到自行車旁，踢開支腳，騎車就要離開。
誰知阮天昊見人要走大步向前，一手抓住車把。
“怎麽，想走。”
“鬆開！”賀淨書真生氣了。
“不鬆開。”阮大少爺抓著車把不鬆手，一臉壞笑。
“小結巴，別以為我治不了你。之前，那是給你麵子。”
“既然你這麽厲害，怎麽不去把巡視組來的那些人攆走。害得你父母擔驚受怕，你這兒子怎麽當的？”小結巴反問他。
聽著這個阮天昊臉色微變，這些事從來沒人敢當麵提起，更別說還語帶諷刺。他胳膊向上抬，整輛自行車被舉起來，然後手臂一揮，一個漂亮的拋物線，自行車被摔了出去。
“你…..”車子主人被氣得拳頭都攥了起來，少見的憤怒。、
“別，別，好好的怎麽成這樣了！”又有人下車 ，是蚊子。蚊子在車裏實在看不下去跑了出來，擋在倆人中間，又把他們老大推開。然後麵帶笑容對著賀淨書講話。
“賀老師，你別誤會。我們就是專程過來探望你的。聽說這裏的環境特苦，我們老大還給你買了好多東西。你過來，過來看。”
蚊子連扯帶拉，把賀淨書弄到了汽車旁邊，打開車屁股。果然裏麵全是吃的喝的各種零食飲料，滿滿一後備箱，都快放不下了。賀淨書突然覺得跟一個高中生毛孩子置氣顯得自己好幼稚。他問蚊子：“你們過來到底什麽事？”
“我們真是來瞧瞧你，賀老師。其實我們老大沒那麽壞，當然他也不算好人。嘿嘿。賀老師不為別的，你就看我們老大今天這身打扮，他得多大勇氣才能穿上身啊。一路上我就多看了一眼，他非要把我眼珠子挖下來給踩爆了。”
“沒事就好，你幫我轉告阮家的人，那些人已經來過了，我也履行承諾按照周律師的意思回複他們。我希望以後不要再有任何人打擾我的工作。請你們都離我遠遠的，越遠越好！”
“這個，我，那我幫你轉達。”蚊子看著有些為難。
賀淨書不想在這裏繼續談下去，某個家夥的存在簡直都汙染了這曠野的美麗景色。他穿過一直站在路邊，兩眼陰鬱地盯著他的阮大少爺，扶起地上的車子。萬幸，隻是車把歪了，其他沒什麽大問題，看來著老爺車質量還行。把車把扶正，他騎上車繼續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迎麵十月金秋的風吹來，裏麵裹著太陽的味道，泥土的味道，還有玉米成熟後芬芳的香氣。心情慢慢輕鬆下來，他眯著眼仰望藍天，仰視浮雲，仿佛化身成了一隻小鳥。
然而陰魂還是不散，那車子發動沒有調頭離開，而是不緊不慢地跟著自行車。自行車加快速度，汽車也跟著快了一點。他猛然停下，那車子又變成了龜速爬行，兩輛車之間永遠保持著十幾米的距離。
賀淨書徹底死心，當做後麵攆著一隻大烏龜，由它去了。
就這麽往前行進了一段路程，突然後麵汽車開始鳴笛，“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帶著明顯的不爽快。
越是這樣賀淨書越懶得搭理，前麵竟然有一片黃澄澄的向日葵，種了整整四五畝地。無數個碩大的□□整齊劃一地在享受著日光浴，明黃色的花瓣擁簇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暖風吹拂，掀起一層又一層波浪。帶著發現新大陸的欣喜車子騎得飛快，朝著前麵的向日葵海。
而後麵的汽車跟隨著像著了魔一樣猛地前衝，衝到自行車的右邊，方向盤又往左打。車頭擺動“嘭”的一下子把自行車給撞歪了。
賀淨書還沒明白過來怎麽回事，身子甩了出去，滑過小溪直接掉到旁邊的菠菜地裏。他在地上翻了兩個滾，腦袋天旋地轉，一股濃濃的菠菜味衝入鼻腔。他趴在地上喘氣，渾身沾滿了菠菜葉子。準備起身，這時候抬頭就見眼前一黑，一個家夥跳過來坐在自己屁股上，把他又重重地摁回菜地裏。
賀淨書開口要罵人，而阮大少爺瘋了一樣雙眼猩紅，像條狼狗張開血盆大嘴就往他脖子和鎖骨的地方狠狠地咬。兩口下去，痛得賀淨書瞬時眼淚掉了出來。
“老大你瘋了，快住手！”蚊子也跟著跳過來，然後抱住他們老大的腰死命往後拖，一直拖到菜地壟溝邊。
賀淨書瘸著腿站起來，用手抹了一下脖子，手掌上全是血。
“賀老師你沒事吧？”蚊子跑過來扶他。
賀淨書邊喘氣邊冷冷地看著還坐在壟溝邊一語不發的阮大少爺。阮天昊低著頭看不清臉色，但雙腿緊繃，肩膀在顫動，好像隨時可能會再撲過來撕咬。
“你是狗麽？”賀淨書捂著脖子無力地問。
“賀老師咱們去看醫生。我保證再也不帶我們老大來找你，我錯了，我真錯了！”蚊子都快急哭了。
“沒事，你們走吧。”賀淨書搖搖頭。
阮天昊突然站起來向倆人靠近。蚊子伸開胳膊擋住去路，被他一巴掌呼開。他抓住賀淨書的胸口往上舉起然後往後翻，人被他攔腰扛起來，然後往奧迪車那裏走。
一手開車門，人被丟到汽車的後座。全程賀淨書都沒有反抗，他想看看這個家夥到底要幹什麽，大不了魚死網破。被扛起來的時候他已經做了今天好好跟對方幹一架的決心。阮天昊可以把自己打死，但他起碼也要讓對方見紅至少斷掉一條胳膊或腿。
把車門關好，阮大少爺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跡，全抹在衣服上。然後對著蚊子說話：“你開車回去，帶他去包紮。”
“老大，那你呢？”
“別廢話，快走。”
賀淨書聽到外麵的對話，要開門下車。忽然阮天昊一個回旋踢，一腳踹在車門上，汽車的後左車門立刻出現一個碩大的印坑。
“好好，我們走，我們走。”
蚊子沒少跟著他們老大和外校學生或者社會混混打群架，他知道阮天昊真發起飆來的模樣，就是一條吃人肉的狼狗誰也擋不住。他滿口答應，跑回駕駛座發動了汽車。
“賀老師您別跟他較勁了。我發誓，要是你再跟我們老大橫下去，今天咱倆都得被他打死在這。”蚊子哀求直到看到後座的賀淨書點點頭，眼淚差點掉下來。
阮天昊跳回馬路上，把摔在小溪裏的自行車拉出來，扶到地上踹了幾腳。水漬飛濺，還有水草。幾次折騰這車子真報廢了。試著往前推，但車軲轆不往前動，低頭看，鏈子斷開了。他彎腰將車子扛在肩頭，就跟剛才扛人一樣。
“老大，你要去哪？”蚊子從車窗裏伸出脖子問。
“老子去前麵看看，到底有什麽好東西等著他呢。”人撂下一句話然後扛著自行車大步向前方走去。
蚊子握著方向盤看著眼前的景象都呆了，無法用語言表達。
車子調頭往市區的方向駛去，車裏的氣氛有些尷尬。蚊子感覺今天不是個出門的好日子，來的時候難受，走的時候也難受。
“賀老師，你不會生我們老大的氣吧？”蚊子試探地問了一句白癡的話，把人撞了，咬了，打了，不生氣？估計殺了阮天昊的心都有。
意外地，賀淨書搖了搖頭。“沒有。”
“真的？”蚊子竊喜。
“我不會跟瘋子一般見識。”
“哦”，蚊子摸摸鼻子，想了半天又小聲問道：“那個，賀老師，前麵到底有什麽好東西你非要過去？”
賀淨書等了片刻才回。
“蚊子以後少跟那樣的人在一起。”
“啊，為什麽？”
“低智商會傳染，你現在也像個笨蛋。”
遠遠看到廠房，沒多久找到一家路邊的小診所，賀淨書進去做了簡單的包紮。當醫生解開他的襯衣時，他側著脖子，用眼角隱約看到兩排深深的牙印。
“你是不是被狗咬了，我建議你包紮完盡快去防疫站打疫苗。”
“謝謝醫生，沒事我都習慣了。”他閉上眼輕輕哼了一聲。
“習慣了？”醫生嚇一跳，手裏的鑷子和消毒棉差點掉地上。
從診所出來後他就催蚊子離開，自己要走回廠裏。蚊子內疚，非要用車送他。
“從這裏走十分鍾就到我宿舍了。蚊子，你還是去看看那個瘋子吧，更容易出事的是他。”
“這……”蚊子有些猶豫。
“去吧。”
“賀老師你在擔心我們老大麽？”
“他於我隻不過是個陌生人，你也是。”
賀淨書捂著脖子上包紮好的傷口，腳步蹣跚地往自己廠子方向走去。
傷口痊愈之前，整整一個星期都不能洗澡，但這不是最難受的。最難受的是麵對室友的“關心”詢問，他實在想不出什麽好的借口去遮掩。最後隻好硬著頭皮說走路沒看清前麵，撞到了路邊的電線杆子。西區這片的道路上有很多廢掉無人管的電線杆是事實。
“天天想啥呢，走路都能撞到東西，電線杆子哪惹你了！”弄得大家都無語，“關心”完又是一頓嬉笑。
過了整整一周脖子上的痂才掉，沒有留下傷疤但是有兩個淡淡的紅痕。賀淨書並不在意這些，周六加班，周日安排了休息。因為學長已經提前打電話，要帶著妹妹弟弟過來探望。其實所謂的探望不過是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地度周末，但賀淨書依然是盼望著他們的到來。早起還洗了頭發換上幹淨衣服。
大剛依然是跟小翠去約會，王圖強昨晚跟老婆電話裏為家事吵了一架，吃了早飯就跑到隔壁去打牌。隻有老楚坐在椅子上背靠桌子，抱著水杯似笑非笑地瞧他擦頭發。
“小賀，捯飭這麽利落要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