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晴天
第六十五章，陰雨，晴天
“你把我砸傷進醫院，還害我剃個光頭。見了麵就這德行？”阮天昊也是氣不打一處來。
“咱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說的。”賀淨書盯著對方如仇人一般。“以後離琳琳和小武遠點。如果你還想讓我配合你們。”
一提到這個阮天昊臉色也變了，眉毛一皺，冷冷講話：“我就不怕威脅，有本事你現在就去紀委揭發我，再牽連出我全家。老子不在乎！不過，我答應過琳琳的事說到做到，我不會再傷害你們家的任何人。”
賀淨書想起這個家夥之前為追琳琳被他哄騙的事，有些半信半疑。但情緒已不似剛才那麽激動。
好久未見，阮天昊冷著眼上下打量小結巴，從濕漉漉的頭發看到紅白相間的臉，看到下身一條黑色發舊的西裝褲，看到塑料拖鞋外麵露出來的腳指頭。他樂了，戾氣一掃而光，然後又故作深沉地咳嗽了兩聲。
“我媽說你換工作了，去了什麽廠裏。”
“是。”
“那裏怎麽樣，混的還行？”
“與你無關。”
“想不想回靜和高中，我給你找關係。”
“用不著。”
阮天昊發現對話實難進行下去，好似又一個從前的賀琳琳站在他麵前。賀家兄妹真是他天生的克星。
“你以後不要出現在我家周圍就可行。”賀淨書想趕緊結束這談話。
“這個辦不到。嘿嘿。”阮天昊被氣樂了。
“你……”
“剛琳琳說了，我們可以做普通朋友，我還能來你家做客。”
“如果你非要跟我徹底鬧掰，最好先告訴你媽一聲。”賀淨書現在也隻能用這個讓對方知難而退。
“隨便你怎麽想怎麽做，我無所謂。等一下。”
阮天昊轉身走回車子那裏，打開車門，提下來一箱東西。
“這個你拿上。”
賀淨書看到一箱獼猴桃，有點懵圈。
“我妹不會要你的東西。”
“你們家除了你妹沒別人了？”
“小武也不會要，他早不跟你耍了。”
“除了他倆你們家沒人了？”阮天昊忍著不耐煩。
“我爸媽也不會要，少打歪主意，你趕緊走。”
“臥槽。”阮天昊鼻子被氣歪，“老子還由不得你來命令。”說著他抓住賀淨書的手臂把人拉到跟前，水果丟在對方懷中，轉身回車子那裏。
蚊子一直坐在車內，隔著玻璃觀看局麵。先出來的是賀琳琳，然後賀淨書。之後就見阮大少爺陰沉著臉開門，一屁股坐進副駕駛位置。
“蚊子，你腦子是不是有病？”
“咋了，昊哥，我可沒惹你。”
“送獼猴桃不是你的餿主意，什麽破玩意。”阮天昊氣呼呼地掏出煙點上。
“不是，昊哥我冤枉啊。”蚊子趕緊解釋：“你突然說要過來，我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半路上又說要帶點東西，既不能顯得隆重，又不能看著太隨意。我覺得水果挺好啊，這個季節獼猴桃賊貴，大冷天吃獼猴桃特爽！。”
“爽你頭。開車。”阮大少爺被賀家老大嗆了一頓，心裏很是窩火。右手握拳在車把處“嘭嘭”猛敲了好幾拳。
“昊哥你悠著點，這可是偷開我爸的車。”
賀淨書回到家中上樓二話不說打開妹妹的房門。
“琳琳，你以後不要去招惹那個家夥！”
“是我主動去招惹他麽？”賀琳琳放下雜誌，坐在床頭看著她哥。
“如果以後他再過來騷擾你，你打我電話，我來解決。”
“爸的事不是他們家幫忙解決的麽，律師還有賠償金。”
賀淨書頓時無語。
“我隻是跟他說可以做普通朋友。至於你在校園挨揍的事，我抱歉。導火線是我這裏，但過去的已經過去。阮天昊是個無腦的人，跟他計較太多沒意思。”
那些真實情況無法講出口，賀淨書心裏幹著急但卻無法說服自己妹妹。
“不過，我可以答應你以後盡量少跟他接觸。但是我有條件。”
“什麽？”
“以後如果吳瀚去找你，我希望他能帶上我。我很喜歡你們廠子附近的舊工廠，荒地和那個機械公園。荒涼但是不荒廢，地方有意思風景也不錯。”賀琳琳用雜誌有意無意地擋住臉頰，似乎是想起什麽事害羞了。
當哥的沒注意到這些細節。
“你喜歡我們廠子那？好啊，隻要不耽誤功課，周末都可以來。”
“我說的是和吳瀚一起。白老師很忙，賀純武太鬧騰，隻有他合適。”
“這……”賀淨書想自己哪能左右別人的想法，更何況是吳瀚。
“能答應麽？”
“我跟他講好了。”賀淨書硬著頭皮算應承下來。
“那好，我們都彼此遵守承諾。”賀琳琳衝自己哥哥微微一笑，然後眼角斜向門邊。
“沒別的事請出去咯。還有，下次記得敲門，我是女生。”
“好，好。”其實當哥的還是有一肚子的疑問和擔憂，但最後不情願地走出了妹妹的閨房。
回到自己房間，低頭正在思索，一杯溫水端到自己麵前。接過來說了聲謝，
喝一口，水溫剛剛好。
他抬頭愣住。
吳瀚穿著大褲衩，光著上身坐在床頭一邊看書一邊衝著他樂。
“你……”
“剛我也去洗了個澡，很舒服。”
“這麽快！”賀淨書有些不自在，尤其是看到吳瀚似乎特意在他麵前展示鍛煉過的胸肌。兩塊碩大的肌肉好像抹了油，油光鋥亮，一起一伏在跟他打招呼。
“快麽？”吳瀚放下書。“我們在警校有特訓，洗個澡五分鍾就可以搞定。”
“天氣冷，穿上衣服吧。”那兩塊胸肌實在太礙眼，單純的賀老師有點受不了。
“不冷啊，剛洗完我還覺得熱。”吳瀚伸懶腰站起來，還抖了抖胸前的“肉”。
“你看的什麽書？”有人眼神躲開，拿起床上的書籍。
“《刑事偵查錄》”，他念了出來。再轉身看到桌子一角還放著四五本。走過去一本本拿起來瞧。
“《犯罪心理學》，《法醫基礎論》，《建國要案記錄》《人體解剖講解》”，看到最後一本手一抖，書落在桌子上。
“怎麽，嚇著你了？”吳瀚問。
“沒，哪有。”被鮮血淋漓的封皮嚇一跳，賀淨書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阿姨那幾天非要我住你們家，我就帶了幾本書過來，晚上沒事了看看。”
“看這些幹嘛，你不已經是警察了麽？”賀淨書問。
“可是我想進刑警隊啊。但是隊長，還有我師傅都說我太嫩不適合。所以我隻好先做些課外功夫，加快進步。”
“進了刑警隊又能怎樣，和現在有區別？”
“當然有區別。進刑警隊是我的夢想，從高中開始我就盼望著有一天能和我爸一樣去抓壞人。可以我現在頂多隻是負責偷包，打架鬥毆之類的，太沒意思了。”
“上次你可是出差了好久。”
說到上次的事吳瀚眼睛一亮。“那個多虧了我是新人。咱們市前一段時間抓到好多外地口音販賣毒品的。我們審訊得到了中間賣家的信息，後來要和別的市刑警隊，還有邊境緝毒大隊合作。販毒的中間賣家在邊境線上活動，來回流竄。為了防止線人反水，我年輕又是陌生麵孔，領導就把我調過去配合工作。不過，我隻是跟著他們打打下手，偽裝個大學生遊客，幹點小活。”說著吳瀚還惋惜地歎了一口氣。
賀淨書不懂這些，但他能感覺到全是危險氣息。
“你那麽喜歡做警察麽？”
“嗯。”
“可電視上那些毒販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你們家之前就……”
“你想說我爸就是犧牲在這個崗位上對吧，所以我就該躲得遠遠的麽。不，正因為我爸被壞人害死了，我更要把那些混蛋全部都抓起來。如果不把他們抓幹淨，還會有更多像我爸，我爸的同事，我的前輩，那樣的警察犧牲。”這話題說得有些沉重，吳瀚的臉嚴肅起來，一臉堅毅地看著門外，不知在回憶什麽。
“你講的道理我懂，但阿姨怎麽辦？”
吳瀚突然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然後抓住賀淨書的雙肩。
“放心，我不會讓我媽再失去她唯一的親人。我很小心的，也很聽隊長和師傅的話。能勝任的工作他們才會安排給我去做，我也不會莽撞頭腦發熱幹出什麽傻事。壞人如果橫行無忌，那老百姓怎麽有安穩日子過，對不對。這是應該的，神聖的，我不會退卻。”
“但我就是覺得危險，替阿姨擔憂。”賀淨書點了點頭。
“是替我媽擔心，還是你自己擔心我？”吳瀚低下頭，用鼻子碰了一下賀淨書的額頭。觸感軟軟的，很舒服。
賀淨書嚇一跳把人推開，左顧右盼很是尷尬。
“好好的你幹嘛，真是個怪人。”埋怨的口氣。
“我怪？沒錯，我是個大怪物！小書，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好不好。”
“回答就回答”，賀淨書眼睛一瞪。“我們是朋友，是好兄弟。我就是擔心你怎麽了，不應該麽。子彈刀子都不長眼，碰到了電視裏那種亡命徒怎麽辦！”
“我還遇到過比電視裏更窮凶極惡的壞人，要不要我給你講講？”
“我才不要聽，你轉移話題。”賀淨書賭氣似的轉過身背對著調戲他的小民警。
吳瀚突然上前將人摟住，然後彎腰又抱腿，將賀淨書公主抱起來。身子不停飛舞，賀淨書跟著在空中轉了好幾個圈，嚇壞了，一動不敢動。旋轉，搖晃，好像在跳芭蕾的舞者。看似瘋狂但小民警其實是小心翼翼的，最後把人安然無恙地放到床上。
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還是驚魂未定的賀淨書躺在床上看著做了壞事還嬉皮笑臉的家夥，不知說什麽是好。說不過肯定也打不過，他真有點拿對方沒轍。
賀淨書手藝一般但炒幾個家常菜沒問題。他去附近市場買了各種魚肉果蔬材料，忙忙豁豁兩個多小時終於在上午十二點之前做了一桌子熱騰騰的飯菜。吳瀚其實主動要求幫忙的，但賀淨書很堅決地把他擋在廚房之外。
“你是幹大事的人，這活不適合你幹。”
“這是真誇我呢，還是諷刺？”試探。
“自己去想，要是真閑得慌，就把我們家院子裏的樹葉掃掃，還有二樓走廊的地拖一拖。”
“好嘞，遵命。”
一個人廚房裏叮叮咣咣切菜做飯，一個人在小院拿著大掃把，哼著歌，賣地地打掃院落。時光悠然，多少事風風雨雨，而這一刻天地卻是恬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