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電話
第五十四章,一通電話
蚊子聽著洗手間裏先是尿尿的聲音,接著是洗臉聲。而這臉洗了起碼有半個小時,依然不見人出來。這時有什麽東西響起來,是手機鈴聲。他低頭尋找聲音來源,原來是剛才喝酒的時候昊哥的手機從口袋裏滑落掉到沙發縫隙裏。推開茶幾給撿出來,但電話已經掛斷。最後三個字在屏幕上一閃而過。
“賀淨書。”
蚊子衝著洗手間喊了一聲:“昊哥,你沒事吧。賀老師打電話找你。”
洗手間沒有回應,蚊子感覺頭沉的像個鐵疙瘩,閉目養神了一會。
這時候洗手間裏又傳來嘩啦啦的聲音。蚊子嚇一跳,阮天昊身上還纏著繃帶不能衝澡,他趕緊跑過去一把推開洗手間的門。
再看裏麵,阮天昊正把腦袋埋在洗漱盆中,用噴頭裏的冷水不停地澆腦袋呢。他鬆了一口氣。
“你進來幹嘛,想偷看什麽?”阮天昊站直身子冷冰冰地問。
蚊子瞧著這酒勁還沒下去,也不敢亂講,他指著外麵:“剛才有你一個電話,賀老師打來的。”
阮天昊拿起噴頭繼續衝腦袋,但即刻又把噴頭扔掉轉過身:“誰打來的?”
“是賀老師,不對,是賀淨書。那個白癡!”
“你再罵一句白癡試試,你罵誰呢?”阮天昊聽到有人罵賀淨書感覺有些不爽。
“啊,我錯了。是賀淨書賀老師。”
“他會給我打電話,哼。”阮天昊一聲冷笑,不知是對著蚊子還是自己。
“他會給我打電話,見了鬼才會給我打電話。他連跟我正經說話都不願意,他會給我打電話麽?”阮天昊怒氣衝衝指著自己的鼻子。
蚊子感覺這次昊哥是真喝大了,從未有過的亂發脾氣,像個小孩。
“真是賀老師打過來的,不信你去看看手機。”
阮天昊突然像如夢初醒一般,一把將蚊子拉開,大步走出洗手間,拿起茶幾上的手機。
“在哪,在哪呢!”他大吼大叫。
“未接電話裏,剛我沒來得及接。”蚊子跑過來,按開手機的菜單,果然“賀淨書”躍出屏幕。
阮天昊突然手抖了抖,身子也跟著顫動。
“哥,要不你先去擦擦頭,水都流身上了,別再感染。”蚊子勸。
阮天昊盯著屏幕上那個名字,拇指輕輕按了下去,又把手機燙手山芋一樣扔蚊子懷裏。
“你接。”
可惜這手機並沒有打通。
“哥,可能賀老師忙著呢。他要著急肯定會再打過來。”
阮天昊聽不進去。
“再打!”
然而直到十幾通撥過去,手機依然無人接聽。
“哥,你要不先去擦擦身子。如果賀老師真有急事找你,你現在這樣子也出不了門啊。”
阮天昊想了想真就回到洗手間拿起毛巾擦頭。這時腳下踩到軟軟的一團東西。低頭看,正是剛才的藍色四角內褲。他突然嫌惡地抓起來扔到放沐浴露的架子上,好像之前在這裏做了一係列奇怪舉動的並不是他。
這時候蚊子在外麵喊:”“哥,手機通了。”
阮天昊從洗手間走出來,此刻他已經清醒很多。接過來手機喊了一聲“喂”。
但電話裏並不是賀淨書,而是另一個人的聲音。
“是阮少對吧。”對方先認出他來。
“你是張大海。”
“對對是我。阮少,你打這麽多通電話有啥急事麽,小書他喝多了睡覺呢,接不了。”
“他怎麽在你哪?”
“小書說他換工作了要去鋼廠。這不沒事嘛,過來跟我喝了兩杯。他酒量差半斤不到就睡著了。就睡在你之前躺過的那個小屋裏。我這剛開始燒烤,正準備做生意呢。”
“那他幹嘛給我打電話?”
“我不知道啊,來之後我們倆就喝酒聊天,沒見他動手機。”
阮天昊聽完把手機掛斷了,有點不痛快。他坐在沙發上想了一會又站起身。
“蚊子,跟我出去一趟。”
這時候天色灰蒙蒙,已是黃昏時分。大海的燒烤攤剛剛擺開,小水也放學了,過來幫忙。兄妹倆正忙豁著,一輛奔馳穿過小廣場開了過來。
“哎,阮少你怎麽來了。稀客啊!這個小兄弟是誰?”
“叫他蚊子。”
阮天昊帶著蚊子進到店內,來到那個小雜貨間,果然床上躺著一個人睡得香甜,旁邊還放著一杯熱水。
阮天昊走到跟前,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臉頰,沒什麽反應。他彎腰要把人抱起來。蚊子給攔住了。“昊哥,你身上有傷,我來吧。”
“不用,去給我開車門。”
阮天昊把人抱起來壓著了胳膊上的傷口,兩支手臂立刻一陣酸痛。他咬著牙往外走,到了門口被一個小女孩攔住。
“小水讓開。”他還記得這女孩的名字。
“你要帶小書哥去哪?”小水也記得眼前這個家夥,一臉擔憂。
“閃開。”
“不。你欺負過淨書哥。”
“你喜歡賀淨書。”阮天昊瞧出來什麽冷著眼問。
小姑娘被這一問,頓時漲紅了臉,講不出話來。
“告訴你,他不是屬於你的,他是我的。”阮天昊把小姑娘撞開出了店門,抱著人往車那走。等把人安穩地放到車子的後座上,張大海笑嘻嘻走來。
“阮少你那房子還有倆個月沒到期呢,這麽空著不好吧。”
“你隨便處置。”
“還有家具家電呢,你啥時候搬走?”
“都送你了。”阮大少爺給蚊子使眼色。蚊子從駕駛座旁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阮天昊把它遞給了張大海。
“我履行之前的承諾,你幫我辦了不少事,這是你應得的。”
“什麽東西?”張大海打開瞅了一眼,嚇一跳,紅通通的一摞人民幣,起碼有一萬。
“這麽多錢,這可不行。這,這…..”
阮天昊沒理會這一套,坐進副駕駛,搖下來車窗。
“阮少,當時裝修買東西都是你付的款。無功不受祿,我張大海不是那貪便宜的人!”張大海想把錢塞回去。
阮天昊在錢方麵向來闊綽,因為都不是他掙的花起來也不心疼。這也是他周圍能聚攏一群人的一個重要原因。
他擋住,想了一下:“你如果真記著我的好,不管任何人問起來都不能說是我把賀淨書接走的,包括他自己問你。”
“啊,這是為啥?”張大海糊塗了。
“為什麽跟你沒關係,記住了。還有,管好你妹子,年紀不大好好學習,別整天胡思亂想。”
“我妹,我妹咋了?”大海還沒搞明白狀況,就見車子一溜煙穿過小廣場消失在馬路上。
車子在馬路上飛馳而過,車內的空氣卻有些尷尬和沉悶。蚊子膽子小但年紀不小了,拿到駕駛本也有半年多。但此刻他感覺手心冒汗,想講話又不知說什麽好,一肚子的疑問和想法,每一個都是驚心動魄的,每一個都能讓老大被激怒,然後把他從駕駛座上踹出去。所以他在痛苦中選擇了閉嘴。
車子開到了小區樓下,蚊子在前麵引路按電梯。還在沉睡中的賀淨書被人稀裏糊塗抱了回來。
蚊子剛到屋裏還沒歇口氣就被攆走 ,臨走他站在門口欲言又止。
“想說什麽?”他那表情早被人看出來。
“昊哥,賀老師可是個好人。”
“我知道,這不是特意把他接回來休息麽。”
蚊子點點頭,走到門外看門要被關上,又憋出一句話:“昊哥,不管你們為什麽住一起,但你以後對賀老師好點。”
“放心,我會對他負責。”
“咣”的一聲門被重重地甩上。
賀淨書被放在他自己的床上,此刻酒精地作用下睡得死沉。有人進來,端著杯水。阮天昊現在可以行走,但走路太多小腿的部位肌肉特別的緊繃疼痛,一路上他都在忍著。坐在床頭,環顧了一下這個幾乎沒進來過的房間。衣櫃裏有些衣服,桌子上有幾本書,其他都是空蕩蕩沒動過的跡象。
他把賀淨書的腦袋抬過來放在自己大腿上,用胳膊肘抬起後腦勺,把一杯白開水喂到嘴邊。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幹服務人的事,業務很不熟練。好幾次杯子口都清亮地碰到了對方的牙齒。他失去了耐心,一隻手捏住下巴,一口一口地往人嘴裏麵灌。開始還行,但最後太著急,人還是被嗆著。賀淨書往前一仰,水被嗆得噴出來,全噴到了他的褲衩上。
阮天昊罵了一句真麻煩。再看躺著的人繼續睡著安穩覺,呼出的氣息中帶著淡淡的酒氣,聞著有些辣但也有些香。阮天昊低著頭看了一會,覺得腿上涼涼的,他把人放下,把水杯放在桌子上。褲衩濕了一大片,他暗暗地又罵了一句,抬起巴掌想將床上人給打醒。這時候賀淨書忽然一個翻身趴在床邊,胳膊揮過去正落砸他褲衩正中央的位置。
阮天昊一個激靈像是被電流穿過身體,他緩緩放下巴掌,把那隻手拿開,再看濕著的地方已經礙眼地撐起了一個帳篷。
“吳瀚,吳瀚,你到底在哪?”床上的人哼哼了幾句。
阮天昊一愣,他聽到了一個男生的名字。不知為何,有些溫熱的心突然裏麵下起了冰雹緊接著鵝毛大雪。心髒在一秒鍾內被冷空氣凍僵。阮天昊齜著牙恨不得趴上去朝著對方脖子咬一口。
過了好久人才冷靜下來,他雙手並用擋住睡著的人的額頭和鼻子。那長長的睫毛,妖冶的眼線輪廓分明就是賀琳琳的眼睛。他擋住眼睛和嘴巴,那細而挺冒著汗珠的鼻子分明是賀琳琳的鼻子。他再擋住鼻子以上的五官,那杏子一樣薄而翹起鮮紅的嘴唇分明是賀琳琳的唇。
阮天昊“騰”地站起來,他覺得自己眼花了,他想賞給自己兩巴掌。但□□那個部位一股又一股的熱流衝破重重阻礙撞擊著他的大腦,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像台風來臨前波濤洶湧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