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擇
第四十三章，抉擇
“什麽選擇，小賀？不是阿姨背地裏說人壞話，他們都包藏禍心，不是好人哪。”
“好人，壞人，都與我和我的家人無關。我現在告訴你，同樣的條件。第一，你們停止騷擾，我就當一切沒有發生過。第二，我忍到最後，你們誰做的更過分，我就指證誰。或許我個人能力有限，但不管我指證誰，肯定都會得到另一方的幫助。你們之間的仇恨我不想參與，但你們可以利用我，我也可以利用你們。你自己看著辦。”
賀淨書看著對方，等待回複。
向楓嵐一臉失望，事情似乎沒有進展，還在原地打轉。
“小賀，阿姨雖然不太會講大道理，但阿姨知道錯了就改，所以這才帶著我兒子過來給你道歉，彌補過錯。可你剛才講的話那是任性的話，不管用的。阿姨是善良的，但對方可不是啊。你父親的事我聽說了，你母親的遭遇我們一起經曆了。你想想，對方能善罷甘休麽。”
賀淨書不鬆口，不做妥協。
向楓嵐從手包裏掏出一部手機放在床頭。
“你的手機被我兒子弄丟了。這個手機留給你，上麵有我的電話，等你想通了隨時給我打過來。還有一件事，本來我不想講的，因為說太多好像我們也跟那些人一樣，都是大壞蛋在想方設法地逼迫你。但現在你太固執，為了你的家人好我必須得講出來。小賀，他們能找到你爸媽就不能找到你爺爺奶奶的住所麽，雖然在鄉下，但那隻是時間問題。老人的身體不好，哪裏還經得起折騰。叫警察，警察管用麽。”
說到這賀淨書閉上的眼睛又睜開，但是沒有表態。
向楓嵐從手包裏掏出一摞照片放到病床前桌子上。
“這裏麵的人年紀輕輕卻各個都是凶神惡煞。看看有沒有你認識的。”
賀淨書把照片拿過來瞧，全是陌生麵孔。他放下，不知對方搞什麽名堂。
“這些人都是在你爺爺家附近晃悠的，全被阮天昊爸爸安排的人給抓了起來。沒什麽案底的隻能給放了，有案底的拘留幾天最後還是放人。小賀，你明白麽，你爺爺家並不安全，如果不是我們安排人保護，現在早不知道成什麽樣子了。還有你妹妹，那個固執的小丫頭昨天已經獨自回學校了。”
“你到底想講什麽？”
“小賀，說一千道一萬都是我們家昊昊對不起你。你把他供出來，別的不講，光一個非法持有槍支就夠判個十年八年的，他的下半輩子可就毀了。你是解氣，但現在考慮一下你爸媽的處境，我們家的處境。父母都不容易，咱們現在是綁在一條船上，都等著你解救。”
正說著，老李急匆匆走進來。
“夫人，回家一趟吧，家裏有急事。”
向楓嵐站掏出手帕擦擦眼角離開了。
午飯是冉玉蓉從醫院的餐廳買的，向楓嵐拿來的補品他們都沒動。自從知道父母也了曉得自己受傷的內情。賀淨書誰也不願意看到，就想一個人待著。但他又害怕母親想不開做傻事，下午也不敢把老媽支開。吃過午飯，躺在病床上休息，睡了醒醒了睡，腦子昏昏沉沉。傍晚時分，竟然可以扶著床下地走路了，或許是自己年輕底子好，或許傷勢本就不重，也或許是阮家人找的醫師水平真的很高。
第二天中午，賀淨書拿起新手機給吳瀚打了一個電話，但還是吳阿姨接的，話語中滿是擔憂。他隻好又安慰了半天，放下手機，心如秋水一樣冰涼。扭頭看窗外，醫院的草坪。清潔工人正把掉落的樹葉和枯草掃成一堆，然後用掃把簸箕裝到垃圾車上。賀淨書看的出神了，顧不得天氣轉涼，他打開窗戶讓冷風吹了進來。那些枯葉滿滿的一車，毫無生氣地被垃圾車載走。他莫名地羨，能離開這裏多好，那怕是毀滅，那怕毀滅後沒有重生。
這時候老媽走進來，小心翼翼地講她今天可以去探視父親。聽說那個被刺傷的人傷勢嚴重，都下了病危通知，對方家屬鬧到了警局。
“媽，你一個人去麽？要不我找我同事陪著你。”
“不用。阮家人請了律師，跟我一起。”冉玉蓉看著自己兒子那憔悴的麵容。母子之間一陣寂靜，沒人說話，這感覺是從未有過的，賀淨書感動無盡的疲憊和被動。
“媽，其實那事沒什麽嚴重的。”
“哦，啊，…….”兒子如此難過冉玉蓉自己也不好受，不敢多說一個字怕再傷了孩子的心。
“我，我是說，那種事其實沒什麽。”賀淨書露出蒼白難看的笑容。“都是男生，誰也不會懷孕，也不會生出孩子。就跟打了一架，受點傷一樣的。我沒事，很好。”
“小書。”
“媽，你去吧，我等你好消息回來。你見到爸爸了，就把我剛才的話告訴他。”
“小書，媽現在跟阮家人走在了一起，你不怨恨吧？”
“沒事。”賀淨書微笑著搖搖頭。“我現在就盼著我爸早點出來，咱們一家團聚。”
下午，沒想到靜和高中的學長和幾個熟絡的年輕男老師過來看望他。幾個人還笑話他說：“沒想到賀老師離開學校後膽子大起來了，竟然敢跟流氓打架。”又有人說小賀的膽子一直都不小，不是還有一次從通緝犯的手裏空手奪白刃呢。年輕人說笑著，房間裏總算有了一絲溫暖的感覺。賀淨書坐累了要去廁所，白易之趁機把人扶出來，倆個人拐個彎出了住院部，坐在門口草坪邊上的橫椅那講話。
“是不是他們派你過來的，學長？”賀淨書望著一顆粗壯的柏樹，枯黃的柏樹葉子隨風而舞，一陣抖擻，好些葉子掉落在草坪上。
“我不知道你說的他們是誰，反正我是從教務主任那裏得到消息，主動要求過來探望的。怎麽你小子不歡迎啊！”
“歡迎，當然歡迎。你們不過來，我快悶死了。”賀淨書笑。
“別傻笑了。淨書，老實說你們家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我也聽到一些風聲。”
賀淨書點點頭。
“不能說？”
賀淨書又點點頭。
“好，好，都是機密。不過我告訴你，你弟你妹在學校挺好的，現在安排專門的老師負責他們的起居。東方老師對你妹特別照顧，真的。”
不知怎的突然提到了東方若怡，談話的氣氛有些微妙變化。
“她好麽，現在怎麽樣？”
“你是問她有沒有談戀愛對吧，沒有。魏釗那小子她怎麽可能看得上，不過現在迫於魏釗的淫威沒人敢公開追求。真是可惜了，多漂亮的一個姑娘。”
賀淨書突然想起了很多往事，那一次周五他們約好了去看演唱會，那一次在舊戲院他被魏釗和同夥堵住，挨了頓揍。而最後他竟然是被那個家夥在看完笑話後解救。想到了那個人，他的思維被斬斷，不願繼續回憶下去。
“學長，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照顧東方老師，別讓她受欺負。”
“你這是托孤啊。”白易之調笑著把手搭在學弟的肩頭。“放心，如果我對東方老師有意思，那時候還能輪到你跟人家天天卿卿我我的。當然我不是懼怕魏釗，我是不太喜歡這個類型。”
傍晚時分冉玉蓉回來了，帶著晚餐，而且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光彩。沒等他問，老媽主動講道：“那個周律師好厲害，他說你父親的案子有很大的轉機。現在就是需要大量的調查取證和尋找目擊證人。那群家夥一直都是收人錢財替人幹不法勾當的，中間有些人還蹲過牢。周律師說他們已經在調查那個被你爸刺傷的人，據說有什麽暴力襲擊的案底。還有他們也在幫忙做棋牌室周圍鄰居的工作，雖然都怕事。但談的條件可以了，至少能找到三個目擊證人。他們都瞧見了你爸被欺負，被人用利器脅迫。還有咱們棋牌室的打砸情況，周律師也找人拍了照，還說什麽模擬現場，要證明你父親的生命當時受到了很嚴重地威脅。你父親是正當防衛。”
賀淨書安靜地聽著，母親的敘述斷斷續續，這一頭那一點並不完整。但是他知道母親看到了希望，他的心裏也跟著亮堂很多。
母子倆說道最後打來的飯菜都涼了。冉玉蓉要去熱一熱，賀淨書給攔住。心情和昨天大不一樣，倆個人熱水就著冷菜冷飯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飯，收拾完畢。賀淨書讓老媽去休息，他知道母親這兩天住的是阮家給租的房子，應該很安全。他拒絕了看護，但租房的事默認了。一點點默認也代表著一點點的鬆動。此時有些東西明朗起來，有些東西一旦看輕也就不重要了。賀淨書從來覺得自己活著就是為了家人，他們過得好才能證明自己存在的意義。而現在他給這個家庭帶來了無妄之災，自己更有義務和責任去解決一切問題。讓風雨之後，天空和海洋都平靜下來，讓賀家人的生活恢複以往的平凡而又幸福。
晚上十點後，冉玉蓉嘴角掛著微笑坐在兒子床邊打盹。賀淨書沒有吵醒老媽，而是拿自己的外套給披上。
晚飯後母子倆個聊了不少過去的事，但都是老爸的工廠出事之前，一家人幸福快樂的日子。
“媽，如果小時候沒有那場火，現在家裏會怎麽樣？我們還會是現在這個樣子麽。我”賀淨書看著老媽疲勞的睡容，輕聲地喃喃自語。
冉玉蓉沒有被吵醒，因為聲音太輕，幾乎微不可聞。
賀淨書的目光呆滯，他抬起腦袋，看著日光棒發出的白光。而思維已經穿越時光，回到了他六歲那年，他剛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