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對頭
第四十二章，母子，對頭
賀淨書看看向楓嵐和她身後的一個中年男子。
向楓嵐介紹：“這是我們家，不對，是阮家的司機老李，就是他開車把你送過來的。”
“媽，讓他們出去，我不想看到他們。”
“好好，我們出去，你們母子慢慢聊。”向楓嵐識相地帶著老李走出病房。
“媽，我的腿斷了麽？”
“沒有，他們說是骨裂，放心不嚴重。”
“那我想回家，咱們走吧。”
冉玉蓉趕緊把兒子按住。
“小書你別動，醫生也說了你得在醫院靜養幾天。”
“這裏是他們找的醫院，他們付的錢？”
冉玉蓉無奈地點點頭。
“媽知道你討厭他們，可當時情況緊急，我也沒辦法。”
賀淨書沉默了好一會，眼睛盯著地麵問道：“之前是不是有人找過我爸和你，你跟我爸早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我爸被他們陷害被抓進去，不是因為什麽賭博，而是他不同意說服我去出庭指證。”
冉玉蓉又是無奈地點頭。
賀淨書難過地閉上了眼，鼻子酸得要命，想立刻大哭一場，又覺得自己是個男人不能在老媽麵前落淚。他雙手撐著身體還是要下床。
“小書，你先別動啊。哪裏不舒服，我去喊醫生。”
“沒事，我想去廁所。”他再次把那條不能用力的腿搬下來。這時醫生和護士進來查房。
醫生詢問了一下他的狀況又交代了護士繼續用藥。
“恢複的不錯，年輕人就是底子好。”
“醫生，我想去洗手間。你們這有沒有拐杖。”
醫生推了推眼睛。“我們這是醫院，沒有那個東西。你這傷勢不重，過幾天就可以下地走路了，沒必要買。讓家裏人扶你過去或者買個夜壺在屋裏解決。”
醫生走了，護士給賀淨書換了藥也出去。剩下母子倆麵麵相覷。
“書，你別難過。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是爸媽的好兒子，是琳琳和小武的好哥哥。”冉玉蓉也是個高等學府畢業的知識分子，隻是被生活操勞地已經沒有了主見和思想。但此刻她知道兒子最難過的不是身上的傷，而是被人侵害，他的自尊被人踐踏了。
“謝謝媽。”過了好半天，賀淨書低著頭紅著眼，小聲說了一句。
“我要去廁所。”
“好，好，媽帶你去。”
賀淨書搖頭。“不用，我扶著凳子過去就行。”他雙腳踩地，卻有些像踩在棉花上。兩條腿打著顫，別說走路了，連站久了都是問題。
這時門被推開，向楓嵐挎著包進來。
“小書，我聽護士說你要上廁所。咱們有現成的人，老李去商店了。我讓他背你過去。”說著臉一沉對著門外喊：“小兔崽子，快點過來。背著你的大恩人上廁所。聽到沒有！”
喊了半天外麵沒回應，向楓嵐一著急伸胳膊從門外拉進來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寶貝兒子，阮天昊。
賀淨書沒想到這家夥也在醫院，微微吃了一驚但很快鎮定下來。
房間裏空氣有些尷尬。向楓嵐把兒子往病床前推。
“快點，扶著小賀去廁所，抱著也行，我看你昨天抱得挺穩的。”
阮天昊還帶著帽子，帽沿遮住眼睛，但是能瞧出一臉的不屑不耐煩。
賀淨書厭惡地搖頭。
“不用，讓他走。”
阮天昊轉身抄著口袋就要出去。向楓嵐擋住去路，一把又給推了回去。
“不把人給扶到廁所你別想走。”
冉玉蓉沒有主張，看向自己兒子。
“你給我滾開！”賀淨書再也忍不住低吼了一聲。
“叫什麽叫，又不是沒看過你哪裏。”阮天昊被這一聲吼也發飆了，他彎腰把人抱起來二話不說就往外走。向楓嵐趕緊給開門。
“昊昊乖，是出門左拐，直走到底。看著點，別進女廁所了。”
賀淨書差點背過氣，任他怎麽掙紮對方一臉不在乎的快步往進。他揚起手真想給對方一個耳光，但巴掌舉起來又放下。這種情況下打人，他做不到。到了廁所，阮天昊也不顧裏麵有沒有人，一腳把廁所門踢開，找到殘疾人使用間，將人放到地上。
“這裏有馬桶，不用你一直站著。”說完就走了出去。
賀淨書顫巍巍地坐在馬桶上小解完，想洗手，但洗漱台在門口。他就扶著旁邊的牆壁一步一步往門口挪。但剛挪了兩步，腿就又酸又痛讓他受不了，背上冷汗都下來了。
這時一直站在門口的阮天昊冷，也不管賀淨書臉色多難看，從背後抓住腰，另一隻手從□□伸過，把人豎著抱起來，抱到洗漱台前。賀淨書也不再說什麽，低頭用清水洗了洗手。然後再次被抱著送回了病房。
再回到病房的時候就見滿屋子都是吃的喝的各種補品。甚至都有冬蟲夏草，東阿阿膠這些東西。向楓嵐正跟冉玉蓉說話。
“姐姐，小書不能出院，年輕人萬一落下病根怎麽辦。這麽漂亮個大小夥子，要是瘸了還怎麽找媳婦。你這不是害自己兒子嘛。放心，這是單間晚上你可以住這照顧他，不行我就給你在附近租個房子。我們再請倆個護工，一個做飯，一個專職照顧小書的起居，尤其是上廁所。”
冉玉蓉隻是聽著沒有什麽表態，她看向兒子征求意見。
“媽，我要喝水。”
冉玉蓉給倒水又被攔住。向楓嵐笑著說：“早晨起來空腹喝水不好，我讓老李去買早點了。等一會啊，十分鍾就到。吃飽了咱們喝奶，這裏有牛奶羊奶還有犛牛奶，都是補鈣促進骨骼發育的。”
話剛說到這向楓嵐突然抓住要出去的兒子，拉到病床跟前，咬著牙用腳踹阮天昊的小腿肚子。
“你憑什麽趾高氣昂的，你給我跪下，給我跪下。”
屋裏的人都一愣。
剛開始還行，被踢了十幾下後，高跟鞋的味道還是不好受的。阮天昊爆發了，他一把將向楓嵐推開。向楓嵐身子趔趄差點摔倒，此刻她心裏的防線也快崩潰了，幾十年的養尊處優，現在處處看人臉色還得陪小心陪謹慎。她咬著牙跳起來，夠著阮天昊的帽子，一把扔在地上連踩了好幾腳。
“我讓你嘚瑟，讓你帶帽子。你有什麽資格裝酷，個小兔崽子。”
阮天昊也不知今天怎麽了，平常老媽比這還厲害的打罵都沒當回事。有時候還邊挨打邊逗樂，逗的向楓嵐冒著鼻涕泡被他哭著氣樂。而現在，在病床上這個人麵前老覺得渾身不自在不舒服，敏感地很。這樣被羞辱他也氣惱，朝著向楓嵐大吼一聲：“你有病啊你！”
“我就是有病！”向楓嵐鉚足了力氣，把肺裏的憤懣全噴了出來。娘倆一個比一個嗓門高。但同時她的眼淚也飆了出來，她奔潰了，狠命地撕扯著自己兒子的衣服，像昨天在馬路上一樣大喊大叫。
“我就是有病，我沒病怎麽會跟你爸結婚，我沒病怎麽會生下來你這個小畜生。看看你幹的那些好事，那是人幹的麽。啊？我跟你爸養育了你十幾年，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就是讓你幹那種事的？你不要臉，你個小畜生，你個王八羔子！”向楓嵐突然又踮起腳尖給了阮天昊幾個耳光，一巴掌打在臉上一巴掌打在腦袋上。此時的阮天昊低著頭啞巴了一樣一聲不吭，任由向楓嵐在這廝打。
“你個混蛋，要是我的孩子被你這樣欺負，我就殺了你，我拿刀割你的肉喝你的血。你個小畜生你個喪門星，你害了我害了你爸。你以為那些人隻是為了對付你？你有什麽資格，有什麽能耐？人家是要毀了你毀了你爸，毀掉整個阮家！你給我下跪，給我道歉！”
說著他把阮天昊再次拉到病床前，用帶鉚釘的鞋尖不停地踢兒子的膝關節那裏。
冉玉蓉被這陣勢嚇到，想去勸一下，但被賀淨書伸手阻止。
一直無聲不做反抗的阮天昊腦袋突然抬起，看到病床上一副冷冷的麵容。是在看好戲麽，說不上來，但這冷漠中不帶一絲憐憫和同情。
怒火升起，忘記了老媽的哭喊，阮天昊再次抬胳膊把向楓嵐推開，轉身朝門口走去。向楓嵐個子太矮，她跳起來，抱著阮天昊的肩膀，在其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今天你敢走，我就咬死了。你讓咱們家過不下去，我留著你也沒用，阮家不用你這樣的兒子傳宗接代。”
阮天昊沒聽到警告，還是往門口走，向楓嵐邊往回拉，邊往兒子的鎖骨脖子上麵一口又是一口。一個是急紅了眼，一個是徹底黑了臉。阮天昊身上掛著自己的母親，好像是掛著一隻發瘋的無尾熊。當他拖著人走的門口，向楓嵐再一口下去，滿嘴是血。
“啊！”冉玉蓉看著驚叫了一聲。
向楓嵐也感覺到嘴裏熱熱的一股腥甜味。這是他兒子身上的血，她傻了，鬆開手不停地後退被冉玉蓉扶住。
阮天昊用手掌在脖子上抓了一下，伸開看全是血漬。他側過頭瞧了自己母親一眼，往病床上又看了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你們別這們鬧了，鬧不出結果，淨書也不會答應你們。”冉玉蓉勸著對方母子，心裏也是五味陳雜。最初看到律師給的那些文書，真是對傷害兒子的人無比痛恨，又日夜的流淚心疼。到現在，她眼前看到的是一個母親好像要生生咬死自己的兒子似的。她清楚這是作為她看，給兒子看。此刻心裏搖搖擺擺亂七八糟講不清楚。
向楓嵐見阮天昊離開了，倒在地上捂著臉啜泣。冉玉蓉勸慰著拉起來去洗手間清洗。再回到病房，倆個母親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媽，你出去一下。我跟她有話說。”賀淨書躺在病床上終於開口。
冉玉蓉瞧瞧向楓嵐瞧瞧自己兒子。“小書有話好好說，答應不答應，人家也…..”
“賀媽媽真是個好人，心地善良。我太感動了。”
“你不用糊弄我媽，我的事誰也做不了主，除了我自己。”賀淨書打斷對方的吹捧。
“是，是。你是個挺有主見的孩子。”
房間裏隻剩下當事雙方倆人，向楓嵐看著病床上的年輕人。經自己剛才那麽一番折騰後還是一臉的冷漠，心頭突然有不好的感覺，局促地關上病房門。
“那些人已經找我談過了，我也給了他們回複。”
冷不丁聽到這些話，向楓嵐突然額頭冒汗了，顫抖著掏出手巾擦了擦。
“他們說什麽，你都答應了麽？”小心翼翼問道。
“他們說什麽不重要，我給了他們兩個選擇。今天你過來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