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持,秦肇
第三十九章:劫持,秦肇
賀淨書趕忙跑到跟前。
“好家夥,你咋還這麽瘦,學校裏夥食不好啊!”說著還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這蒲扇一樣的大巴掌讓賀淨書有些吃痛,他高興地也回拍對方,那勁道就像打落灰塵一樣。倆個老同學又見麵了。
“田壯遠,你好啊!”
“好的很嘞,跟我過來。咱們先去麵試,然後體檢!”
麵試的時候,人事部副主任問他為什麽文學專業的來鋼廠上班,之前在學校條件應該比這裏好。賀淨書想了想回答,自己高中時理化學得不錯,大學還選修過兩門機械動力類的課。自己有興趣也願意來這裏試一試。
副主任笑了。“其實我是學法律的,也是個門外漢。專業不重要可以從頭再學,但你想好了,來工作不是試一試就可以的。你是大遠他們主任介紹的,我們相信你的人品。鋼廠裏環境艱苦,粉塵,噪音這些你過來的時候都見到聽到了。車間裏的工作耗費體力,還有一定的危險性。希望你能做好思想準備。不過,我們還是很歡迎大學生,我們也會給予大學生特殊的關照和晉升空間。隻要你努力。”
下午賀淨書去了他們指定的一家醫院做了體檢,因為醫院就在附近,體檢完畢後他在廠區裏的工人體育館待到田壯遠下班。晚上倆個人來到一個燒烤攤,叫了幾瓶啤酒。
“我說,淨書,你咋不結巴了,咋治好的?”
田壯遠這家夥是個食腸和心腸都寬大的人,經常說一些沒心沒肺的話。這也是當年杜曉芊和她的閨蜜討厭他的原因。但賀淨書並不介意,想起大學時的事還笑了。
“我找人給治好的。以前好多事看得重放不下,一緊張就結巴。現在不會了。”
“那好啊,你真幸運。”壯遠羨慕地歎了口氣,然後拍拍自己的右腿。“我這個不行,咋都治不了,現在還瘸著。”
“沒有,比之前好多了。剛見麵我都看不出來。”賀淨書寬慰。
“還是你心好,會說話。上大學那時候他們背地裏都笑話我,叫我胖瘸子。隻有你不介意,跟我玩。”
說到這事賀淨書有些心虛,他笑笑,拿起起子開啤酒。
“對了,淨書你跟芊芊咋樣了,是不是結婚了?你也不通知我,電話裏也從不提這事,我也不好意問。”
賀淨書搖頭,把裝滿黃色泡沫的玻璃杯推到大遠跟前。
“沒有,我們分手了。”
“哦。”田壯遠有點不好意思。“你看,我這嘴還是不會說話,難怪那時候芊芊討厭我。那你現在肯定有女朋友吧,你長得這麽好看,肯定有。”
“我哪好看了,別動不動說人好看,我跟你一樣是個爺們。”
倆個人舉起杯子。
田壯遠嗬嗬一笑,一揚脖子喝下去一大口。“嘿嘿,你就是長得好看,眉毛,眼睛,鼻子,嘴都好看。記得不有一次去遊樂場玩,我就這麽說的,當時芊芊就不高興了。說我是二百五。”
“先不說這個。大遠,這次謝謝你給我介紹工作,真的很感謝你。”賀淨書鄭重地講。
“瞧你說的,大學裏就咱倆關係好,這有啥啊。老實說我還怕你不願意來這個地方,要不是我腿上有毛病,不好找工作,我媽也舍不得讓我來。但來了不後悔,這挺好,隻要好好幹活,掙得不少。我一月這個數!”說著伸出五個手指頭,肥大的熊掌在賀淨書麵前得意地晃了晃,然後一陣大笑。笑得旁邊擼串的人都側目瞧過來。
田壯遠宿舍裏正好有人請假回家了,賀淨書在那裏休息了一晚上,由於體檢報告要一個星期才能出來,廠區裏管理嚴格也不方便走動,第二天他就先回家了。
下了公交已經是將近中午,饑腸轆轆。在剛走到棉紡小區門口,忽然就感覺耳朵生風,接著雙眼一黑,兩腳離地,他被架了起來。不知道腦袋上套著什麽東西,他急得想要喊叫。腦袋卻重重地在車頂磕了一下。人被扔進汽車的後座。
“你們眼瞎啊,小心點。”有人在嗬斥。
賀淨書一時慌亂,但慌亂過後立刻鎮定下來。他想摘下麵罩,左右兩邊卻有人把他的胳膊抓到背後按得死死的。就聽汽車發動,轟叫著開走了。
在車裏他也不說話不掙紮,隻是想憑著耳朵聽出來什麽。但是一路上,車裏除了偶爾的咳嗽,很安靜。
下車的時候對方的態度變得友好起來,倆個人輕輕地推著他進門,上樓,然後他被一把按到冰涼的竹藤椅子上。麵罩拿下來,一瞬間他想看到了綁架他的人是誰,但卻本能地閉上了眼睛。
好一會,他揉揉眼,再次睜開。對方依然坐在他麵前,還是那副討厭的麵孔,下巴帶著胡渣,不懷好意,似笑非笑。
這裏是個吃茶的茶館,環境優雅,裝飾古香古色,此刻隻有他們倆人。
“你想幹什麽?”賀淨書看著對方。
“請你來喝茶,我最近迷戀上了中國的茶藝。”秦肇把上好的龍井用竹夾子夾起一撮放到仿汝窯的高嘴茶壺中。
“壓壓驚,沒嚇到你吧。小美人。”
“有話就說,我很忙。”
“對你做壞事的不是我,不要這麽冷淡。我很傷心。”
“有屁就放,少說廢話。”賀淨書不知為何髒話脫口而出,他實在沒有心情跟這個家夥待在一個房間心平氣和地談。
“好,我們之間的舊情待會再敘。你先看看這個。”
對方從旁邊拿過來個紙袋,從裏麵掏出一份文件丟在倆人之間的茶幾上。
賀淨書也沒什麽懼怕。是啊,不知為何,受傷的時候在吳瀚的陪伴下自己的身心已經變得比過去無比強大。從吳家出來後,他覺得隻要自己心安什麽風雨都會過去。如果有可怕的敵人,那也是自己。所以身上的傷愈合後,他不再結巴,不再慌亂不知所措。或者即使有無助的時候,他也絕不表現在臉上。他懂得用隱藏一些東西來保護自己,保護家人。
文件有兩份都是醫院的檢查報告,受檢人名字的位置都寫著“賀淨書”三個字。
第一份上,他略過時間地點,看到下麵有大段的檢查結果描述。“病人全身從胸口到小腿關節處,共有二十處軟骨質挫傷,七處肌肉撕裂傷口,右胸第二第三根肋骨斷裂,肺部有挫傷跡象。通過CT掃麵,病人中度腦震蕩,腦組織傷害程度需進一步檢查……”
賀淨書沒有把第一份報告看完,他放下又拿起第二份。這次是在不同的醫院,時間已經是將近一個月後。
這一份賀淨書隻看了一眼立刻嫌棄似的扔在桌子上。這是吳阿姨和吳瀚送他去醫院那次,檢查報告上麵第一句話就寫著:“□□嚴重撕裂,有異物侵入的跡象,長度……”
他靜默了片刻,讓呼吸調勻,一瞬間所有的記憶都闖進來。他努力把自己割腕,被欺辱的事全檔在大門之外。努力回憶吳瀚陪著自己的點點滴滴,努力用吳瀚的笑容和安慰壓下去心潮的澎湃,怒氣,悲憤漸漸平息。
是福是禍,躲不了,也隻能去麵對。
“我不想見到的除了他還有你。快說,不要賣關子。”
“對我這麽絕情,小美人,我很傷心。不過這個不是最重要的。你還記得是誰對你造成了這兩次傷害麽?上帝啊,一般人誰都無法接受這樣的侮辱,或許早就拿著刀子去決鬥殺了對方。”
“這段日子,不停地給我們家找麻煩的人是你吧。”
秦肇爽快地點了點頭。
“是的。我對給伯父造成的傷害表示惋惜。不是我們太粗魯,是伯父脾氣太爆不懂得通融。”
“說吧,找我爸也好,找我也好。你的目的是什麽?”
“誰傷害了你,你就應該加倍去報複。我作為一個好心人,就是為了協助,幫助你。”說著對方又拿出一個牛皮袋子,從裏麵掏出一打文件,壓著那些檢查報告,擺在賀淨書麵前。
賀淨書拿起來看看,是兩份自述性質的證詞。而內容,正是描述他重生之後,早已忘卻的在被囚禁的包廂發生的侮辱和前塵往事。就像已經長好的傷口,痊愈了,而現在卻被人再一次無情扒開,讓他看到自己的肉腐爛掉,血在流,骨頭在感受冷風的撕扯。
“這兩份文件是我們請律師幫你寫好的證詞,也是你受傷害的經曆過程。因為你是受害人,可能在強烈的刺激下會遺忘一些東西,所以我們幫你做了完善。你隻需要記住就好。還有,後期可能需要你出庭指正。這個家夥是個無惡不作的混世魔王,我們找到了願意指正他的受害者和證人,但你是最重要最關鍵的一個。”
賀淨書閉上了眼,不想看那些文件也不想看麵前這個人。以前他覺得自己的噩夢裏隻有一個姓阮的,現在他突然感覺秦肇也是,也是一個讓他不得安生的惡魔。
秦肇並沒有著急逼迫對麵這個看著文弱卻冷靜地讓他意外的賀淨書表態。他端起旁邊的茶壺,用罩子濾過茶葉,將濾出來的淡綠色的茶水倒了一杯。輕輕地遞到賀淨書的麵前。
“你肯定好奇,為什麽我要幫你。但知道的太多對你沒有好處。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理由,我很喜歡你。從第一眼看到就有感覺。你這種類型在美國東海岸西海岸紐約舊金山我都沒有見到過,即使我回來後也很少見。我對你一見鍾情了,但卻被這小子得了手。我是有潔癖的人,一件心愛的花瓶我還沒有碰到,卻被那個家夥打碎,我很生氣。”
賀淨書睜開了眼,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文件推到一邊。
“謝謝你的好心,但我不感興趣。”
“什麽?”秦肇把端起的茶杯放下。
“BABY,我沒聽錯吧。還是我這種稍微粗魯的請客方式把你嚇傻了。”
“沒有。我就是不感興趣。還有以後不要再來騷擾我的家人,不然我會報警。親自去警局找警察抓你。”
“為什麽,你也給我一個理由。”秦肇有些不明白,他以為今天的談判會很順利。“難道你真是天使,可以原諒一切?讓那個家夥進監獄,你可以報仇,我還會給你一筆錢。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