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開始
第三十八章:新的開始
“不倒黴啊,來到這碰學長,我覺得我挺幸運。那天也沒什麽,我就跟他打了一架,受點皮外傷。”
“是麽?那好好的幹嘛辭職?聽說主任都挽留不住你。新工作找到了沒有,你可別告訴我下家還沒影呢,你就辭職了。”
“也沒什麽,就是想換個環境。我同學介紹他們單位正招人,待遇比學校還好。我這不心癢癢要去試試。”
“在哪,什麽單位?”
“我大學同學介紹的,就在咱們市的西邊。”
“哪個西邊,西邊兩個區呢,大的很。你小子這時候了還藏著掖著。”
“就是工業園那裏,也不算遠。”
“都快出市區到縣裏了,還不算遠。”白易之皺了皺眉。“那邊可都是鋼廠電廠什麽的,都是重工業汙染嚴重。你小子難道是過去做工人?”
賀淨書知道學長是擔心自己,心裏挺感動。“你放心吧,他們也有技術工種,也招大學生。我同學介紹的不會錯。什麽時候有空了過來玩,我請你吃飯。”
“你小子看著脾氣好,其實也挺強的。”白易之從口袋裏掏出錢包,從裏麵取了五百塊錢塞到學弟口袋裏。
賀淨書哪裏能要,正要推辭,白易之臉耷拉下來不幹了。“你這是打我臉呢是不是,我作為你的學長卻把學弟照顧走了,心裏本來就不好受,你還讓我更難受啊。我現在攢錢買房付首付呢,不多,一點心意拿著。”
“不用不用,學長,咱們暑假都發著基本工資呢,我不缺錢。”
“各是各的。工廠裏又是交押金,又是壓工資,你剛過去用錢的地方多,拿著。”
賀淨之鼻子酸酸的,點點頭接下。轉身把自行車推出來,踢開腳蹬子。
“學長我就先走了。”
“好,慢點。等一下。”白易之想起什麽又喊了一嗓子。“你小子著什麽急,差點忘了。”說著他看看保安聲音壓下來。“你走之前不跟東方老師打個招呼麽?”
賀淨書沒想到這個時候會提到東方若怡,這是他心中最大的痛,也是他要離開這個學校最大的初因。有了那樣的經曆,他覺得已經配不上東方若怡。現在的他隻是一具肮髒的身體,裹著一個軟弱無用的靈魂。得不到卻要每天看著對方和別人談戀愛結婚,這會讓自己更痛苦,讓彼此都受煎熬。
“不了,用不著。”
“哎,好吧。這是你的私事我也不能強求。但是開學後這幾天,東方老師好幾次私下裏來我這打聽你的消息,可惜我是真不知道。聽說她還去你們家找你了。我看人家是對你確實有意思,你們倆也算郎才女貌。可惜了。”
賀淨書從沒想到東方若怡會去家裏,心中某個部位突然鬆動了,但他強撐著讓自己狠下心。
“都是過去的事了。再說以我現在的能力也買不起房買不起車,人家跟了我隻是受苦。她的條件多優越,學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男人,也要自尊。這種糟蹋人的事我做不來。”
“好啦你小子就是這個德行。人家還坑蒙拐騙想娶個媳婦呢,你倒好害怕委屈了對方。走吧,走吧,看著你這沒出息的樣心煩。”
賀淨書交了自己的出入證,騎著自行車一直朝著學校大門相反的方向騎去。看不到路兩旁川流的汽車,聽不到喧鬧的鳴笛聲。隻有冷風在呼嘯,吹過他的發梢吹過他的耳膜,直吹進他的心裏。他不敢回頭看,怕隻瞅一眼,不爭氣的眼淚會掉下來。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懂得。
回到家裏,空無一人,母親留了紙條說是去小賣部那裏。坐在自己的房間正心神不定,手機響了,這是那個他已經撥出去十幾通的電話。
但手機的那頭並不是他期待的聲音。
“你是哪位?”
“吳阿姨好,我是小賀。”
“小賀啊,我說怎麽有個陌生號碼打進了這麽多通。我早上做飯洗衣服沒聽到。”
“阿姨,吳瀚在不在,我想跟他說話。”
“他呀。”吳阿姨的聲音凝重起來,還帶著沉悶的鼻息。“前腳剛把你送走,他回來就跟我說市裏突發了什麽大案,局裏成立了專案組,領導器重讓他加入了。這案子還保密不能帶手機和外界聯係。走的時候怕你打電話過來沒人接,特意把手機留家裏,囑咐我跟你說清楚。”
賀淨書知道阿姨在擔心什麽,聽到“大案”“專案組”這些字眼,他的心也懸了起來。在吳家的時候,每次夜裏失眠睡不著吳瀚就會給他講各種吳瀚經曆過的稀奇古怪驚心動魄的案子。吳阿姨的丈夫就是因公殉職的,唯一的兒子又走上了警察的崗位。她的心裏有多無奈和酸楚,他了解。
“阿姨,你放心吳瀚懂事不會有問題。他知道就是為了您也會照顧好自己。”
“是,我明白。小賀,吳瀚不在了,你沒事多過來陪陪阿姨。”
“您放心,我有空就過來陪您。對了阿姨,吳瀚走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他說了,頂多半個月,走的時候還帶著身份證和行李包,我估計他們要去外地出差辦案。”
賀淨書在手機裏安慰吳阿姨足足有半個多小時。等掛了電話發現自己一下子沒有了主心骨。昨天晚上做的各種計劃都成泡影了,沒有吳瀚在身邊,他惶然無措,很不習慣。
賀淨書沒有跟自己母親講辭職的事,隻是借口說學校裏為了爭優創先加大了老師的工作量,以後他可能要住校。
“那從什麽時候開始?”
“明天收拾好東西我就走。”不過走之前他計劃了兩件事。第一件,在他辭職之前交了住宿費,已經安排賀純武住校。第二件,就是讓老媽關掉小賣部,然後也去爺爺奶奶家躲一陣子。
“那你爸的事……”冉玉蓉最擔憂的是這個。
“您放心,我有個好哥們在警局工作,他現在出差了。等他回來我就找他幫忙。現在是法治社會,不管我們得罪了誰,隻要不犯法就不會有事。天大地大,公道自在人心,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
“小書,這樣行不行?”冉玉容還是擔憂。
“我是您兒子您都不相信麽?您忘了上大學的時候我們班還有個同學他父親在區法院工作。到時候我還可以找找他,反正多的是門路。現在咱們最大的問題就是保護好自己,在我爸被放出來之前誰都不能出事。”
冉玉蓉點點頭,看到兒子現沉著懂事她心裏寬慰了幾分。
“小書,別怨你爸。他平常對你嚴厲是有原因的,可你是他的兒子他心裏還是有你的。”
賀淨書拿出紙巾擦掉老媽眼角的淚水。“我明白,我懂。”
上午,娘倆個把東西收拾了收拾,本來要親自送過去,但冉玉蓉隻讓送到了公交站那。賀淨書看著母親坐上公交,慢慢地遠去,心裏一塊石頭落地。現在家裏沒有其他人在,他也沒什麽好害怕的了。
上午他先去打印店把大學畢業時做的簡曆重新打印了一份,提著一點行李按照同學提供的地址坐了將近兩個小時的公交,來到了城市的西郊工業園區這片。
人生的機緣總是捉摸不定的,賀淨書和田壯遠沒想到還能在見麵。上大學時,田壯遠是個特別的人,不是才華橫溢或者長得玉樹臨風,而是有殘疾證。因為孩提時得過小兒麻痹,家裏在農村醫療條件也差,沒有好好治療留下了後遺症,走起路來有點坡腳。但田壯遠身體並不單薄,身高一米八幾,體重接近八十公斤。遠遠看去就像頭熊,跑起來就像一頭熊醉了在舞蹈。
壯遠雖然心善,但願意和他打相處的人不多。賀淨書偏偏是個心慈麵軟的,大二一次無意的幫助後,倆個人越走越近,一起學習上課一起出去遊玩。隻是後來杜曉芊不願意了,幾次暗示他,帶著田壯遠,她的姐妹淘很有意見。走到哪都讓人矚目,甚至覺得搞笑。賀淨書並沒覺得什麽,反而安慰說大遠有力氣人勤快,對大家挺好的。直到有一次杜曉芊生了一場大氣,他也就不堅持了,慢慢地跟田壯遠疏遠起來。大學畢業的時候,倆個人的關係早已同其他人一樣淡如路人。
畢業工作了,有一天田壯遠給他打來電話,無事聊天。說到自己因為腿腳不方便,體麵的工作不好找。後來親戚介紹下到了工廠上班,他吃苦肯幹,廠裏給的工資待遇都挺好,現在很滿足。
賀淨書冒出辭職的念頭後就給田壯遠打了個電話,問工廠裏還需不需要人。田壯遠說正好,工廠現在很缺人,尤其是大學生。這個工廠以冶煉精鋼為主,在工業區規模挺大的。大學生過來,隻要吃得了苦發展空間很大。
賀淨書在遞交辭職前一天再聯係田壯遠。田壯遠是一個熱心腸的人,說之前就跟他們主任提過這事,主任和人事部打招呼了,隨時可以過來麵試。
城市西邊的工業園區,曾經也是市區最熱鬧的地方之一,隻是隨著城市逐漸地往東發展,這裏漸漸沒落下來。再加上化工廠,鋼廠,火電廠的存在,慢慢地有條件的小區居民都搬走,這裏由市區淪落成有些荒涼的工業園區。沒有太多高樓大廈,都是舊的筒子樓。沒有繁華商業區,都是沿街的小商店小商鋪。上班時間,大街上基本看不到人影,而一到下班時間,穿著藍色,黃色,綠色,各種顏色工作服的工人們像潮水一樣從各個工廠大門口湧出來。吆喝著,勾肩搭背說笑著,找個小店或者燒烤攤去擼串喝啤酒。麻辣燙,各種小吃的攤販像變魔術一樣準時出現在路兩旁。女工人們則三三兩兩圍過來,吃著小吃就當做晚飯了。
賀淨書在終點站下車,又走了將近二十多分鍾才找到廠子大門。
“普陽鋼廠”四個一米多高的鎏金大字在日頭照耀下閃閃發光。門口的治安亭站著好幾個穿藍色製服的保安,看著挺威武。
這時一個身材壯實的身影,穿著淺藍色製服從大門口走出來,一眼看到他就高高揮起手上的安全帽。
“淨書,過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