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狼狗
第三十一章,憤怒的狼狗
這時的男生看著真有幾分可憐,被打槍了,還是眾目睽睽之下被帶著侮辱地打槍。一眾女生都開始心疼起來,眼淚汪汪地抱著小拳頭。但男同學都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原來自己追不上的校花,阮大少一樣摸不到碰不著。平時看他囂張慣了,今天可算是遇到克星栽了個大跟頭,真是大快人心。
“再說一遍,我從沒許下任何承諾,更沒讓人去轉達。”賀琳琳一點沒覺得對方可憐,愚蠢是要付出代價的,沒什麽好說。
“阮天昊,我警告你,以後離我的家人遠點。再見。不見!”女生轉身,踢開那些礙事的鮮花,一陣微風吹過,纖細的身影消失在看好戲的人群之中。突然學校的鍾聲響起,鐺鐺,悠揚的兩聲,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男生頹喪的身子下挫似乎要摔倒,旁邊幾個好哥們忍不住跑到跟前一把扶起。
“昊哥,你挺住。”
“昊子,你沒事吧。”
“天涯何處無芳草,昊子,咱們再找一個。”
“滾,都滾!”阮天昊突然驚雷似得爆炸,大吼一聲,然後幾腳把扶著的兄弟全部踹開。人群裏突然傳來一陣竊笑,這笑聲太過諷刺。被刺激的人把玫瑰扔掉,撿起地上的鮮花帶著泥土和花盆朝著人群砸了過去。
“哎呀呀”,受驚的人群像煮沸的餃子炸開鍋,都抱著腦袋四散躲開。阮天昊發了瘋一樣把腳下的花盆全扔出去,見人就砸,不管男女,每一個都在譏諷他,每一個都是在看他的笑話。
“不好,這小爺發瘋了。咱們走。”白易之看得心滿意足,又被癲狂的阮天昊嚇著,拉著賀淨書就要離開。賀淨書從頭看到尾,雖然離得有些遠,有些話沒有聽清楚,但他全程都注視著,開場不意外,結局也不意外。
倆個人隨著學生的人流往外走,有些女生嚇得還是小跑著往操場外奔去。突然賀淨書感覺背後很痛,什麽東西狠狠抓了他一把。重心後移,人整個被提著往後仰,連帶著白易之也跟著差點摔倒。但白老師比他強壯多了,很快站穩然後抓住偷襲者的手臂。
“你要幹嘛,我們可是老師。”
“老師。”
對方重複了一句,但是抓著的手並沒有鬆開,冷不丁一腳抬起,把可憐的白老師踹出去五米開外。
白易之是被嚇到了,但人還沒那麽弱。他彈起來攥著拳頭就要往前撲。學生打老師,還真反了天了。
“姓白的,你還想不想在這混。”阮天昊認識這位有些狼狽的白老師。此時的他滿臉的怒意,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撕碎了以解心頭之恨。
果然白易之腳步遲疑下來,臉上除了生氣還帶著些尷尬之色。
賀淨書如同一隻小雞被鷹的鐵爪抓著,肩頭很痛但他沒在乎這些。
“學長,你先回去吧。我跟他談談。”
“淨書,你,你。”
“放心,沒事。走吧,暑假有空了請你吃飯。”
“好,那我先走。有事打電話。”白易之知道眼前的這位小爺不好惹,他看了一眼身形單薄的小賀,打掉身上的泥土訕訕地離開。
“鬆手吧,你想說什麽。”
賀淨書看周圍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拉住對方的胳膊,試圖把自己可憐的襯衣解救出來。
對方果然鬆手,後退一步,倆人之間多出來一米的距離。
“你耍我。”
兩道濃眉立起來像是兩道長劍要飛出去斬殺人。
“對,我耍你。”他痛快地承認。
好戲已經結束,看到對方被羞辱,那怒火中燒又無處發作的表情他很是滿意。兩個月的辛苦沒有白費,希望越大,努力越大,最後失望就會越大。痛得更很,他也更加解恨。一個陰謀,他承認。
“琳琳從來沒承諾過,是你騙我。她到底知道不……”
“她什麽都不知情。”賀淨書打斷對方的話,讓他徹底死心。“從頭到尾都是我一人在騙你。那天她進到房間,隻是以為你在自作多情地找我輔導學習。”
“再說一遍。”
阮天昊看著對方那不鹹不淡的態度聽著那輕慢的語句,怒火從瞳仁裏噴射出來,眼眶紅得像血潮在奔騰,眥著的眼眶隨時會炸裂開來。
“從頭到尾,就是在耍你。”
阮天昊將眼前人胸口的衣服再次抓住,把整個人提了起來。
“昊哥,慢點。”
“昊子,住手。”幾個兄弟從後麵跑上前拉住他。
“昊子,他可是老師,這裏是學校。有事咱們私下說,私下解決。”蚊子和大姚他們嚇得不輕,周圍還有零星的學生在看,還有人拿手機拍照。
“你們都走,滾開。”此時的阮天昊哪裏還顧忌這些。
“昊哥,有氣我們回頭找他算賬。走走喝酒去。”兄弟們要把他拉開。
“嗬嗬,再不走連你們一起打。”
一聲冷笑把所有人都震懾住,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幾個人都傻眼,他們哪裏知道內情。隻覺得追賀琳琳不是一天兩天了,被拒絕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怎麽會如此生氣。雖然今天的陣勢搞得有點大,有點特丟人。
“好,好。昊子,你跟賀老師慢慢談,注意啊,這裏可是學校。之前阮叔叔已經警告過我們好幾次了,咱們得收斂點。我們在校門口等你,地方都訂好了,今晚不醉不歸。”
幾個人見管不住還有點引火燒身的跡象,也有些害怕。他們看看身單力薄的老師,又勸了幾句然後陸續離開。
賀淨書被放到地上,肩頭依然被人抓著,好像肩胛骨馬上要被捏碎。忍著劇痛,淡然的表情。他知道表現的越是輕鬆,往對方傷口上撒鹽就越足,現在是扒開肉皮往骨頭上撒鹽。這種精神上的折磨,自尊的摧殘更讓他覺得痛快,痛快地忘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為什麽騙我?”
這句話問得有些白癡,但還是得到回答。
“我騙你不奇怪,奇怪的是你會死心塌地地上當。我妹瞧不起你看來是有原因的。”
突然阮天昊鬆開雙臂,右腳抬起朝著賀淨書的胸口“嘭”地一腳踹上去。
賀淨書感覺眼前一黑,身子倒仰著飛起來。還未來得及反應,又重重地落地,他被踹飛了。阮天昊走到跟前薅著他的衣領再次把人死狗一樣揪起來。
“為什麽騙我?”
白癡的問題竟然還問第二遍。
止住咳嗽,賀淨書蒼白的臉頰冒出細微的冷汗,他擦了一下嘴角。
“想想我們之間的事,還要我回答麽。”
“嘭”,又是一腳。人又被踹出去七八米開外。這次賀淨書後腦勺撞到邊上的護欄,後背一陣刺痛。對方下手多狠,就證明這羞辱在心裏有多重。他滿意了,微笑著喘著氣扶住欄杆要站起來。
阮天昊看著對方那一臉的蔑笑,而那張臉跟賀琳琳還是如此得相似,仿佛就是賀琳琳站在麵前嘲笑他的愚蠢無知,嘲笑他像傻子一樣被人耍了一個多月。幾十天的功夫,幾十個日日夜夜的心血,這些付出足以證明像對方講的,自己蠢得像一頭豬一頭熊。
他再不想客氣,拉起這瘦弱的老師。手臂揚起帶著呼呼風聲,左勾拳,右勾拳,抓住胳膊轉身一個過肩摔。人被摔在地上,死魚一樣一動不動沒了氣息。
“啊,啊,打死人了!”
還有在圍觀的暗戀阮天昊的幾個女生嚇得花容失色跑開。空曠的操場上隻剩下他們倆個和那一堆被踩壞的花盆。
賀淨書一直沒有還手,不知道是無力還是故意的。人好半天才有氣無力地哼哼了兩聲,艱難底翻身,麵朝天空仰躺。這時候喉頭一熱,一口熱血吐了出來,口腔裏全是血腥味。胸前衣服上是髒兮兮的大腳印子。
這時候,有幾個穿著製服的校衛遠遠跑過來。他們是被白易之喊來的,但此刻再無其他老師或者校領導露麵。或許是暑假到了,都離開回家了。
阮天昊抬腿把一段欄杆踹倒,然後從上麵硬是拽下來一根手臂粗細中空的鋼管。一手持握,在另一隻手背上敲打著,發出啪啪的聲響。衝著校衛“嘿嘿”冷笑。
阮天昊早在高一就有過打老師的光輝履曆,當時還把旁邊勸架的副校長扯了個大跟頭。但結果卻是沒過多久那挨打的老師被辭退了。他那狼藉的聲名早已傳開,幾個校衛看到這種情形,竟然原地踟躕不敢向前。
“白癡。”
阮天昊一愣,有人罵他。低頭看,不知何時,被打傷的賀淨書竟然坐了起來。抬起腫著的眼皮,腫著的臉頰,笑著,正對他嘲諷。
阮天昊也笑起來,然後提著鋼管慢慢走到跟前。
再次他抬起腿,居高臨下,依然朝著胸口。
“嘭”,這一腳下去,賀淨書身子在草坪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伴隨著一溜血線在草地上灑過。這次等了好久,再沒了聲息,沒有動靜,沒了嘲諷和挑釁。一陣冷風從教學樓的方向吹過來,草坪上枯黃的葉子和樹杈翻動著砸落在地上人的後背。那後背全是泥土和草葉子,白色的襯衣幾處破了的地方露出紅通通滲出血絲的皮膚。
突然天邊傳來幾聲喪氣的烏鴉的嘶叫,粗啞的聲音好像要撕破灰蒙蒙的天空。這時候烏雲從地平線遠遠地飄過來,讓蒼茫的天色籠罩在灰暗之中。
阮天昊走過去,對方臉朝下埋在草坪上,一動不動。他用腳把人翻過身,白得瘮人的臉上全是冷汗在流,緊閉著牙關和雙眼,真和死了一樣沒有區別。他彎腰拉起對方的腳脖子,拖著人,拖著一具死屍一樣往操場的出口走去,那昏死過去的人的腦袋好幾次砰砰磕在地麵上。
到了出口,往上是台階,他把人扛起來往校門口走去。人影漸漸消失,留下淅瀝瀝的血跡從草叢一直延伸到學校大門口的方向。
九月裏驕陽似火,無情地炙烤著馬路上麻木的行人。高高的樓房頂著烈日,白色的牆壁上全是晃動的人影。樹葉子無精打采地隨著熱風晃動,狗躲在樹蔭下,小貓跑進冷氣房裏再不肯出來。整個城市都在經受這最後的考驗,酷暑快要過去,深秋即將來臨,但熱度一絲未褪減。
人這一生幾多磨難,幾多恩怨。糾纏著像攀爬在一起的爬山虎,隻有開頭可以分清對錯,而最後當錯中有你,你中有我,可怕的不是糾纏而是何時結束,何時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