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孽緣之始
第三十章，噩夢，孽緣之始
“沒有，就是朋友。”他趕緊搖搖頭繼續幹活。
眼睛盯著卷子，腦海卻浮現吳瀚那陽光照耀般燦爛的笑容。心底裏多了一絲暖意，讓失落的心得到些安慰。溜走了愛情，但是他卻拾到了一個天賜的好朋友。
晚上十二點多室友已經休息，卷子才改了不到四分之一。不是偷懶，學長白易之家裏有事，把手中的活全扔給了他。手頭上的工作量是別人的兩倍，明天估計還要加班。伸伸胳膊，腰酸背痛，他也準備睡覺息。但是躺床上後腦子裏老浮現吳瀚講的，在課堂上泡方便麵的情景，他沒見過，可越想越覺得驚奇。忍不住偷樂了一下，拿起手機發了一條信息出去。
“謝謝你和阿姨讓我在你們家留宿。改天我請你和阿姨吃飯。還有，你這個上課煮麵的家夥，真逗！”
但是沒想到，隻過了不到半分鍾手機等來了回複，也是一條短信。
“這麽晚還不睡，是不是讓我現在穿著褲衩打的過來教你，怎麽在課堂上煮麵不被老師發現！”
嚇得賀淨書趕緊把手機放下，蓋好被子閉上了眼。
出成績那天，天氣出奇的涼爽。下午兩點後日頭躲在雲叢裏再也不肯出來。連知了的鳴叫都不是特別刺耳。榜單一貼出來，立刻烏壓壓圍滿了人，而這些人大抵是成績還過得去或者優異者。即使如此，也免不了看到不少學生唉聲歎氣，甚至跺著腳在榜單下罵罵咧咧。
暑假來臨是一個新的開始，無管束的新天地，但這成績單卻是添堵。罵試卷太難罵老師苛刻，就是不會責問一下自己，為什麽不用功學。當然也有名列前茅者，喜形於色，甚至於得意地吹起口哨。真正低調的人都是會心一笑，不言語，記著了分數和排名默默走開。
老師們已經聽年副校長和教務處長訓斥了一上午，這次考試的成績整體是不理想的，比之去年同期平均分數下滑了十一分之多。不可原諒，但也不能把學生揍一頓，隻能拿老師們出氣。因為重點是高三，所以校長對高二的情況不甚關心，隻是簡單講了講就離開了。今年靜和高中考上清華北大和211，985院校的學生人數雙雙破了去年記錄。這已經足夠。
留下來主持會議的副校長，先把之前早已看不慣的老師們日常種種懶散無紀律行為點出，逐一批評。最後又提到年終獎金作為要挾，下一學期全體師生要全力衝刺打個翻身仗，希望老師們珍惜這個機會。雲雲，囉嗦一堆。副校長講完，教務處長總結領導講話，傳達下一學期的指導方針和任務。這會一開，一上午就過去了。
吃過午飯，賀淨書準備去辦公室和教師宿舍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然後離開。在穿過教學樓的路上就感覺有些不對勁，學生們不都應該背著書包歡天喜地地回家麽。但是校園裏依然很熱鬧，好多學生尤其是女學生都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竊竊私語。不時有人還往他身上投來目光，十分玩味。感覺有些不舒服，他低著頭加快步子。
在樓梯口他還是被人撞著了，一個身材高大莽撞的家夥，差點摔倒。但對方沒道歉反而拉著他的胳膊往外麵走。
“學長你幹嘛，我要收拾東西。”
“帶你去看有意思的事，快點，晚了就結束了。”白易之興衝衝地拉著他往操場的方向走去。
“沒興趣，放手，放手。”這樣拉拉扯扯，作為老師賀淨書感覺有些破壞形象。
“沒興趣？”白易之站住衝他壞壞地一笑。
“那如果是跟你家人有關呢？”
“家人，誰？”他愣住。
“賀琳琳。”
他們已經去晚了，此時操場上圍滿了學生，興奮雀躍的女生們嘰嘰喳喳，一群群聚攏在一起。還有很多男生也在看熱鬧。高一的，高二的，甚至看到高三學生的身影。他們撥開人群往裏麵走，這時候已經沒人當他們是老師的存在，因為放假了。
果然是那個人，賀淨書並沒有感覺到太意外。操場人群中間的草坪上，幾十盆鮮花，紅的玫瑰，粉的月季，黃的金菊，擺放出一個別致的心形造型，旁邊還有各色的笑臉氣球和一條十幾米長的紅色橫幅掛在鐵欄杆上。那上麵貼著十八個醒目大字：賀琳琳我愛你！我愛你一萬年！一萬年永不變！
鮮花的中央正是西裝革履，意氣風發的阮天昊。或許高中生穿西服還嫌尚早，但個人高馬大的阮大少爺看著格外的精神帥氣。兩道濃眉也如它們的主人，翹抖著飛揚著，薄薄的嘴角含著笑意，在等待什麽。
忽然操場的東南角一陣躁動，所有人都踮著腳看過去。在幾個女生的擁簇下，女主角極不情願地登場。與對方相反，女生並沒有什麽刻意打扮，平常的裝束，但還是掩飾不住漂亮的容顏和出眾的氣質。粉色的嘴唇緊閉著，靈動的大眼睛本應是可愛的，但隻投射出冷靜甚至不耐煩的光澤，但依然明眸動人。纖細的身影即使被人推著，依然走地不快。幾分冷淡，幾分清冷，讓旁邊的男生們由看熱鬧變得吃味，由吃味由變得有些畏懼和莫名的害羞。似乎這正是自己想追求而又覺得高攀不上的女神標準形象。
賀琳琳走到鮮花邊緣，往地上瞧了一眼，然後又看看正深情款款凝視自己的男生。模樣英俊，高大帥氣，有錢有勢，似乎是難得的戀愛對象。但這些光環卻掩飾不住對方的幼稚、自大、自戀，以及無知。而這些是她最討厭的，她並不喜歡與自己同齡的高中生，她所向往的是有個暖心大叔的結實臂膀可以讓自己依靠。
阮大少爺一使眼色，後麵的女生又嚷嚷著把人往前推。賀琳琳輕抬步子，一個優雅的半跨，終於站在了男主角的麵前。她先看了看四周的鮮花和氣球，還有那可笑的橫幅。笑了一聲，帶著些輕蔑。但對方看來，似乎是對自己深情款款的回應。
“琳琳，花，花送給你。”男生太激動說話有點結巴。
“還有別的東西麽。”女生沒有接。
“當然有，等下。”說著阮天昊把手中的玫瑰夾在腋下，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是他打印好的成績單。
“琳琳，我做到了。總分數全班排名第二，每一科都是班級前三。”
“恭喜哦。不過你們班在普通班裏都是成績差的，用不著太驕傲。”
女生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回以淡淡的一笑。
看到女生花一樣綻放的笑容，阮大少爺更加熱血澎湃。追了兩年的女生馬上就可以擁入懷抱，讓他如何淡定的下來。
“我知道，我會更努力的。琳琳，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的，這一天，我，我等了好久。”男生激動地語無倫次，把成績單塞褲兜裏，再次把那一束紅得滴血的玫瑰舉在風中遞過去。圍觀的人群騷動起來，有人起哄有人吹口哨，還伴著女生羨慕的尖叫。
“哇，哇，好戲終於登場了。”旁觀的白易之身為老師竟然看得津津有味，搗了搗女主角他哥。
賀淨書一反常態，隻是冷淡地瞧著，沒什麽表示。
“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輕輕一句話，像無聲的炸雷，一下子把呱噪的圍觀群眾和男主角全部炸死。
“你考進前三我就要跟你交往？好笑。”
女生轉身要離開。
“等一下！”阮天昊像挨了一記悶棍，臉色先是一白又變青，看到倩影要飄走忍不住大吼一聲。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阮天昊我忍你的騷擾快兩年了，做人要有底限。你懂不懂。”
心愛的女生竟然說髒話，對象還是自己，胸口一陣絞痛，男主角吃力地呼吸著。再次拿出成績單打開，他不甘心，以為是夢。
“琳琳，你可得說話算數。你說過，隻要我能進班級前五就答應和我交往。我現在已經是班級前三了。”
“哪一天，什麽時候，什麽地點，我給你承諾的。”賀琳琳反問他。
又是一愣。“不，不是你說的。但，但是你哥轉達的。”
“那你去找他吧，他說的由他去負責。我從來沒有講過，也不可能許這麽幼稚的承諾。”賀琳琳撩了一下額頭的碎發，抖著薄薄的肩膀，憐憫似的看著眼前的男生。
阮天昊也終於瞧出來，從頭到尾，那迷人的笑容裏全是諷刺。
“既然也來了，我就把話講清楚，就像高一跟你講過的。阮天昊，在我眼裏你就是一頭沒腦子的狗熊，一隻橫行的螃蟹。模樣隻能去騙騙那些無知的小女生，可我不是。你胸無點墨不學無術，你打架鬥毆結交社會閑散人員，仗著自己的家境優渥在學校裏橫行無忌。你這輩子從生下來就是社會的寄生蟲，往後一步退變成蛆，往前一步進化成蒼蠅。請問有什麽區別，請問我要喜歡上變成蛆還是變成蒼蠅的你。跟你在一起，那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人群又開始躁動起來，大團圓沒有盼到，但很意外更加精彩。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好戲忘記了呼吸。
旁邊的白易之捏著下巴歎了口氣。“啊，好伶俐的女生。這嘴巴也太厲害了。我說淨書，你們倆到底是不是一家人。怎麽差別這麽大。”
賀淨書沒有回答而是看好戲似的望著草坪中央的表演。
阮天昊從未想過自己能像這麽多動物，不，還有昆蟲和昆蟲的幼蟲。蛆！真是個好比喻。十幾秒，幾句話已經把他的心給紮爛，痛得已經不知道什麽叫痛。那麽長時間的努力複習，那麽久的期望和等待，原來，最後全都是泡沫。帶著他的希翼，一個個在眼前幻滅。
“琳琳，你，你在騙我。你跟你哥一起耍我。”他氣瘋了，拳頭高高舉了起來，似乎是要打人的，但身子卻踉蹌地後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