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揭傷疤
第二十三章,互揭傷疤
穿過一個廣場,車子調頭拐彎在川菜館門前停下。
“小水把我屋門打開。”
阮天昊停好車,要把人抱出來。
賀淨書嫌惡地推開。
“有本事你自己走,沒本事就給我乖點。小結巴。”阮天昊身子再往車裏探了一些把人給抱出來。
“淨書哥怎麽了,啊,還流血了。我去叫我哥。”小水嚇一跳。
“不用,把我臥室門也打開。”鑰匙在我褲兜裏。
賀淨書閉著眼由人抱進那個像噩夢一樣的房子,沒有被丟在客廳的沙發而是把他放到了臥室的床上。燈被打開,投出淡淡的鵝黃色的光。
“小水你幫他脫鞋,找毛巾擦擦臉。我待會叫個醫生過來。”
“好好。”小水忙不迭地點頭。
被喂了一些熱水,躺在床上,才感覺胸口和腦袋上的疼痛減輕了許多。小水拿了濕毛巾給他擦臉上的血跡和髒東西,他有點不適應。
“別動,淨書哥。你連胳膊都抬不起來,我幫你弄。”
就在他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突然闖進來一個穿白大褂的老先生,挺高的個子,一聲不吭。上來就撩開他的襯衣,摸他的肚子,胸口。他慌地要躲,旁邊站著的人說話:“不想死就別動,這是我請的醫生。”
這麽一說果然安分了很多,醫生又拿出聽診器在他胸口聽了聽,隨後檢查了一下外傷,問他有什麽感覺。
“頭暈,胸口悶。”
醫生站起來走到外屋。
“魯醫生,怎麽樣,不嚴重吧。我還指望他這幾天加班給我輔導功課呢。”
“外傷不嚴重,敷一下之前我送你的藥就可以。但我估計有些輕微的腦震蕩,我開點藥,吃一個星期就差不多了。這段時間切記,不要讓病人生氣或者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也不要太勞累。”
送走醫生,阮天昊站在門口給自己點上一支煙。
“小水,你好好照看他。我出去辦點事。你哥的燒烤攤那,我給你們找倆人幫忙。”
“好。可是,淨書哥到底怎麽了?”
“他自找的,為了一個女人。”說完阮天昊抽著煙走了出去。
賀淨書吃了藥昏沉沉睡了好幾個小時。晚上十點多醒過來,精神還可以就是胸口和腦袋依然痛。
“醒了。”
這話說得不冷不熱,旁邊照顧的小水不知何時換了人。
“幾點了?”他掙紮著要坐起來。
“不用看了,演唱會早都結束。”阮天昊又給他倒了一杯水,藥也放到床邊的桌子上。
“吃了,趕快好起來。”
賀淨書沒有理睬,低著頭沉思了片刻。
“你早知道魏釗要堵我對吧。”
“是。”
“你也知道我跟人有約。你故意看我遲到。”
“是。”
“為什麽不幫我?”賀淨書抬起頭盯著麵無表情的家夥。
阮天昊笑出聲。
“為什麽幫你?”
“你,你不是喜歡我妹麽,我每天不,不都在幫你輔導功課!混蛋!”終於賀淨書結巴著吼了出來。
憤懣,惱恨之情像一股止不住的浪濤從胸口湧出來。完了,本來該是多麽美好的一次約會,現在都變成泡沫。想想東方老師等待他的場景,那失望的表情落寞的身影,他該如何解釋如何辯解。難受,渾身無比的難受。
阮天昊沒被嚇到,用手捏住傷員的下巴,把對方的腦袋抬起來。賀淨書用手推,他捏得更緊。
“別動。”
痛得賀淨書真的沒再反抗,眼睛含著冷意和這混蛋對視。
“你不就一次約會,我呢。這些日子你跑得無影無蹤。老子拿起書一個字都看不下去。耽誤了這麽多天,誰來承擔。我告訴你,小結巴,如果這事前功盡棄,我不會讓你有好下場。還想談戀愛?我讓你在這個學校都待不下去。”
賀淨書脾氣好不代表好欺負,即使對方比他強壯太多。
“好啊,有本事現在就去顯擺你的背景和實力。你有什麽?一個官二代富二代,很榮耀麽。生下來就有的東西,不是你自己掙來的,你憑什麽橫。像一條蛆一樣,自以為很美,在別人眼裏不知道有多惡心。”
阮天昊嘿嘿一笑,從小到大除了阮鑫臣還真沒有人敢這麽教訓他。但現在倆人除外,賀琳琳,賀淨書。賀琳琳他可以忍,但賀淨書可不行。手臂突然揚起猛地往後推。病人的腦袋被狠狠地撞在牆壁上。
很痛,但賀淨書沒有去顧及這些。他接著說:“開始忍你是覺得你比我小,不懂事。後來我想男女談戀愛,不合規矩但不犯法,所以我幫你。你真以為我怕你用那些照片威脅?有本事你明天讓學校把我辭退,明天就去滿大街貼那些照片。厚顏無恥!”
“喲,今天夠硬氣。我真是小看你了。”阮天昊抓起對方的頭發咚咚咚往牆上撞。賀淨書也不反抗,任由他施暴,直到對方感覺索然無味了停下來。
賀淨書覺得腦袋已經被人揪了下來,耳朵裏好像有一百隻蜜蜂在飛舞,眼前一片昏天黑地。但他接著說:“阮天昊,你記住了。再大的家業不走正道早晚有一天會破敗,做再大的官,如果他貪汙受賄肯定會倒台。我不信你開的車花的錢是你爸媽工資得來的,我不信教育出你這樣孩子的家長有多廉潔,他們會行得正站得直?我窮但我活得真實,不像有些人,有錢有勢卻活成了一個笑話。我等著,會有那一天到來的。”
“你等著什麽?”這次阮天昊是齜著牙問的。他是跟自己父母關係很差,但也絕不會允許由一個看不起的人詆毀。
賀淨書鄙視似得一笑。
“啪”,一個耳光扇在左臉,臉頰頓時火辣辣疼起來。
這時臥室的門打開了,小水端著熱粥一臉驚恐地走進來。
“你,你們……”
“沒事,我們鬧著玩。放那,出去。”阮天昊站直身子。
“好。”小水把粥放到桌子上。“要不要我來喂淨書哥吃……”
“不用。他胳膊腿沒斷,出去。”
房間裏再次隻剩下倆個人。
“賀淨書,我已經給學校打電話,幫你請了病假。這幾天你就在這個屋子裏待著。不幫我把功課輔導完,休想出這個門。現在給我老實吃藥老實吃飯,明天開始把漏掉的東西都給補上來。”
賀淨書好似沒有聽到,身子慢慢下滑躺平,蓋上被子蒙住腦袋,再沒了動靜。
“好,我看你賤骨頭有多硬。”阮天昊走出去,抬手把房門反鎖。
清晨,一縷陽光帶著廣場上泥土的味道從窗簾的縫隙中穿進來。賀淨書醒了,睡醒了也是餓醒了。但他沒有去碰桌子上那碗冷粥,伸出胳膊去抓自己的手機。褲兜裏,被蓋裏哪都沒有。著急,但一晚上過去他也冷靜下來。或許對方還在等自己解釋,現在最重要的是想一個合理的理由,昨晚毀約的事。
這時候門開了,小水端著熱乎乎的早餐進來。
“淨書哥,吃早飯。咦,昨晚的粥你沒喝?”
“我沒胃口。小水,見我手機沒有?”
小姑娘搖搖頭。
“淨書哥先吃早飯吧,吃完再說。”
“不了,我要回去,我還得上班。”賀淨書掀被子下地,一陣眩暈,他扶著床歇了好一會。
“淨書哥你別動了,天昊哥說你這兩天要在這養傷。”
“不用,我得走。”歇了一會,賀淨書感覺好很多,他穿鞋下床,然後房間裏仔細尋摸了一遍。其實這間臥室挺簡單,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連個衣櫃都沒有。角落有個墨綠色的大木箱,像是軍人用的。他走過去掀開看,裏麵隻有幾套換洗衣服。
不找了,他決定先離開。那老手機也該報廢,等發了工資換一部新的就好,現在要緊的是補辦一張手機卡。
“小水,跟你哥說一聲我走了。”他推開臥室的門出去。
小水還沒明白怎麽回事,想著之前這屋子主人跟她的交代,不知如何是好。忽聽外麵門咣當響了一聲。接著就看到淨書哥踉蹌著被人一把一把推回屋裏。幾次要回擊換來的是被人更用力地往裏屋推。從門口推到客廳,從客廳推到臥室。終於他撲通一聲坐倒在床上,喘著粗氣,白淨的臉龐此刻麵紅耳赤。
“你們到底怎麽啦,我去叫我哥。”小水差點嚇哭。
“不用,我跟你書哥哥鬧著玩,他小心眼生我氣。小水出去。”
“可,可……”小水猶豫著看向床這邊,賀淨書無力地搖搖頭。“小水真沒事,你出去。”
臥室的門再次被關上,阮天昊轉身還給反鎖了。
“想跑,沒那麽容易。”
“你到底想幹什麽。”
“不幹什麽,隻是想告訴老師一個淺顯的道理。做人不能恩將仇報。我救了你,你怎麽回報我的。”
“救?”賀淨書笑了笑,無奈地。“你明明是在看我的笑話。看我被人揍,看我去不成會展中心赴約。”
“原來一直在氣這個,夠小氣的。那我問你,是我逼著你追求東方若怡?是我讓魏釗帶人堵你?明知道自己沒那個實力,還要去招惹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全是自找的。”說著阮天昊把手伸進褲兜從裏麵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一抬胳膊甩到了賀淨書的臉上,好些照片從裏麵掉出來散落在身上和床上。
賀淨書低頭看了一眼,蒼白的臉色更加白,血絲全都消失,是嚇人的慘白。他顫抖著拾起幾張拿在眼前。不一會竟然有淚水從眼角流出來,無聲無息劃過臉頰滴到肩膀上。照片上是一對新人在舉辦婚禮,新郎挽著新娘,要麽是帶著幸福的笑容在親吻,要麽是依偎在一起給親戚長輩敬酒。新娘嬌媚漂亮,新郎高大威武。最紮眼的是,一張照片上新娘害羞地坐在婚房的新床上,而身邊用一摞摞鮮紅的人民幣和無數黃澄澄的金首飾給圍著。
“昨天斥責我的時候挺厲害啊,從小到大我還真沒受過這種教育。受教了。以為老師是個什麽高大上的英雄人物,所以特意去了解一下。沒成想是個窩囊廢。可惜,可惜。”說到這,譏諷的人肩膀都忍不住抖動幾下,笑出聲。
“你憑什麽這麽說我。”賀淨書藏得極深的一塊傷疤被人揭開,他真的生氣了。如果不是介於自己老師的身份,而對方也是同校的學生,他的拳頭早揮了出去。整個人都在快爆發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