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民警，小民警
第二十一章，老民警，小民警
“奶奶您跟爺爺放心，我會幫爸媽分擔家務事，弟弟妹妹也保證照看好。咱們的日子以後肯定會過得讓人羨慕。”
老人笑了，龜裂的眼角那渾濁的老淚打濕了鬢紋，用幹枯的手掌擦掉。瞅著眼前乖巧懂事的長孫，欣慰地點點頭一聲輕歎。
回到家天色已不早，冉玉蓉簡單做了點飯。賀純武這小子又不知道跑哪裏去了，但是賀琳琳房間的燈還亮著。
“我去叫她吃飯。”
“不用。”冉玉蓉攔住。“周末要是你妹一人在，她都是出去跟同學吃。她不愛你們去她屋，別惹得她生氣。”
“好。”
娘倆坐下來開吃。
吃過飯賀淨書上樓的時候看窗戶燈還亮著就想問妹妹晚飯到底吃了沒，但想想老媽的話他又作罷。對這個妹妹，他雖然是大哥但心底裏總有些怵頭。
刷牙洗臉，正準備睡覺，就聽有人敲門。
“進來。”
以為是老媽，很意外是賀琳琳。人可是很少踏足他的房間，稀客。而且看樣子還沒有漱洗。
“你吃了麽，還有晚飯給你熱熱。”
“不用，我跟同學吃過了。”一反常態今晚的賀琳琳倒顯得有些不一樣，說話挺和氣。
“哥，今天下午有個人找你，還是個警察。”
“額，是吳瀚。”賀淨書立刻想起。“有事麽，他怎麽沒打我電話。”
翻出手機看看，果然沒未接來電。
“他說就是路過，進來看看，沒重要的事。對了，還拿來一隻燒雞，說是什麽老家人帶來的，我放廚房冰箱了。”
“燒雞？行，明天我打電話謝謝他。”今天確實有些困，賀淨書伸伸懶腰準備睡覺。但是賀琳琳並沒有走的意思。
“哥，下午那人叫吳瀚？”
“對，東吳的吳，浩瀚的瀚。”他解釋。
“他是你大學同學？”
“不是，是我高中同學。”賀淨書自己這麽一講突然發現吳瀚還沒告訴他，倆人高中故事後麵的細節呢，好像和兩塊橡皮有關。
“是麽，怎麽沒聽你說起過 。”
“嗬嗬，我們也是才遇到，之前都沒聯係。對了我給他打個電話感謝一下。人不是還給我們送東西了。”
“這個時候不合適吧。”
“沒事，我們關係挺好。”說著賀淨書真掏出手機。
“嘿，幹嘛呢哦，值班呀。大半夜還要值班？我都忘了你們是警察。今天怎麽來我們家了，路過？哪有路過還帶著吃的，騙人。我呀，上午和老媽去看爺爺奶奶了，嗯，就在東郊那一片。幹什麽了？就陪我爺爺下棋呀，下午又去水塘釣魚，所以回來的有些晚。”
說著賀淨書身子一歪倒在床上了，挪挪肩膀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眯著眼接著講話。
“你來怎麽不給我打個電話，我就早點趕回來。真是路過？好，我以為你周末過來找我玩呢。是麽，那好啊，改天約一起。我的興趣”
賀淨書眼睛瞅著房頂挺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很少有人關心他的興趣。
“也沒什麽興趣，大學就是上課學習，陪陪女朋友。畢業了還是每天去學校上課。我有女朋友？當然有，我幹嘛不能有。哈哈，你這人說話真逗。你沒有我就不能有啊，不過已經分手了，嗯，不太適合。不用安慰我，我早想開了。你說我無聊！你們警察才無聊，整天就知道抓壞人。對對，為人民服務無私奉獻，我說錯了，我道歉。”賀淨書被逗的嗬嗬傻笑。
“啊，真生氣啦！我都已經道歉了。對不起，對不起。還不行，那你要怎麽辦？……行，我請你吃飯。正好我們也快要發工資了。發多少，不告訴你。你呢發多少？……不用說這麽詳細，我開玩笑。額，你們除了工資還有這麽多獎勵，不錯。嗬嗬，說的我也想當警察了，看你們穿著製服好威風。……什麽！你說我扭扭捏捏像女生，你才哼哼唧唧像女的。不聊了，我困了，再見。”
說著賀淨書小孩賭氣似得努著嘴把手機掛斷。一看都聊了半個多小時，正準備關燈，嚇一跳。賀琳琳還坐在房間裏，背依著書桌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琳琳你怎麽還不睡，不早了。”
“你們不是才碰到，這麽多年不見，感情還不錯。”
“還行，之前也不是很熟。就是他這人挺逗的，而且還幫過我。反正跟他聊天挺輕鬆有意思。”
“你快發工資了是吧。”
“嗯。”他點頭。
“最好低調點，小心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低調點，為什麽？”
“咱爸啊，還用我多說？”
“額，好。”沒想到老妹竟然關心自己起來了，有點感動。但提到了他們的父親，心裏又有幾分黯然。隻是當著自己妹妹，他也不想表露出什麽情緒。
“還有，如果你執意跟東方若怡老師談戀愛，那小心點魏釗。不是我沒提醒，之前追求過東方若怡的男老師都被他揍過。他之前可是蹲過牢的。那個教物理的白易之不是跟你挺熟，你可以問問他。”
聽到這個賀淨書愣了一下。這已經是第二次有人跟他說魏釗了。再想起那天晚自習在洗手間發生的事，魏釗對他的威脅，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你，你，你怎麽知道我跟東，東方老師談，談戀愛。”人突然結巴起來。
“東方老師長得漂亮脾氣也好，在學校一直很受矚目。”
“那，那好。”
“魏釗進監獄就是因為打架傷人，小心點吧。”
“進過監獄還能當老師？”他更愕然了。
“還不是有後台，你不也是靠關係進去的。”
賀琳琳站了起來。“我走了，你睡吧。”
電話這頭小屋燈滅了，人也休息了。電話那頭，警務室裏卻是燈火通明。老民警端著茶杯哼著小調慢悠悠走進來。
“小賀，剛跟誰聊天呢這麽開心！看你笑得那樣子，沒出息。八輩子沒見過女人哪，是女朋友對不對。”
“不是，師傅，您老又瞎猜。就是我的一個朋友，也是高中同學。”
“是麽，聊這麽久我看你樂得都開花了。對了，你媽前兩天還跟我說你相親的事呢。你說你都上班兩年了，也該找了。幹咱們這行的危險不說沒有固定的上下班時間，收入也不高。現在的女生能理解的不多。臭小子還不趕緊找一個，生米做成熟飯，把家給安頓了啊。再晃下去黃花菜都涼了。”
“師傅您怎麽好的不教淨教這些壞東西，這話是從一個德高望重思想覺悟一流的老民警嘴裏說出來的麽!我都不敢相信。”
老民警眼睛一瞪，舉起蒲扇一樣敦厚的大巴掌。“你丫再跟我貧，我抽你啊！還有沒有正行！”
“我錯了師傅。”吳瀚趕緊低頭認錯，一臉討好。“不過剛您也說了，咱們警察掙得少工作又危險，我去哪找啊！這不是沒人看得上麽。”
“淨跟我瞎扯。”這個點長夜漫漫也無事可幹，老民警苦口婆心地教訓起徒弟來。“我心明鏡似得，忽悠誰呢。你來分局的第一天咱們檔案室好幾個小姑娘都對你有意思。那小麗小楚長得都不錯，能到那個崗位家裏也是有點關係的。人哪個配不上你，你給我天天嘻嘻哈哈，一到這事上就裝熊裝糊塗。”
“師傅，我這不是沒談過戀愛，不知道咋辦麽。人看我笨頭笨腦的，可能剛開始有點意思，現在這不都不搭理我了。上次那個一屍兩命的312大案的慶功宴上，我死皮賴臉地過去，小楚都不理睬我，那天你不都瞧見了。”
“不理你活該，是我就抽你個大嘴巴子。”老民警咣咣拍了兩下桌子。
“師傅您輕點，咱單位預算少，這桌子拍壞了得咱爺倆賠。”
“滾，少扯淡。你跟人小麗說你喜歡小楚，結果人小楚和你看電影，你放人兩次鴿子。當我不知道哪！哎，我咋沒發現你的眼睛是長到額頭上的，你到底想找個啥樣的，今天就給我說清楚。讓我老漢跟你媽也有個交代，省得她老說我把你帶這行是吭了你老吳家，弄得現在連個媳婦都討不到。”
“不是叔，我今年才二十二，有那麽著急嘛。你看網上新聞，現在流行的都是晚婚晚育。”
“那他們是找不到媳婦，你能一樣麽。說吧想找個什麽樣的，我聽聽。”
吳瀚看逃不過去，歪著腦袋想了想然後衝他師傅笑。“師傅您別說，我還真是有要求。不過您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說。”
“還有條件，講。”老刑警喝了一大口濃茶瞅著自己沒正行的好徒弟。憑良心說，幹工作是個有潛力的，聰明機靈，腦子活又肯吃苦，但就是個人問題上太不著調。
“師傅，我聽張隊長說，這次咱區紫薇花園的縱火案好幾名受害者搶救無效死亡。這案子損失嚴重，社會影響也大。據說市長都給咱們局長下死命令了，兩個月裏必須破案。咱局也馬上要成立專案組，我特想進。您看，能不能給張隊說一聲，把我拉進去。”
老刑警皺皺眉頭，手指不自覺地彈了彈茶杯。
“這案子很棘手。那個涉案的保安公司，他們的保安都是退伍軍人轉業的。逃跑那三個嫌犯據說在部隊都是突擊連的，不僅有反偵察能力，身□□法都不錯。而且他們逃跑的時候還帶著□□。你不行，太年輕，有危險。”
“可我不鍛煉咋成長啊！我總不能老在您的翅膀下幹活吧。領這份工資我都慚愧！”
“行了，我知道你年輕氣盛想參與一樁大案露露臉。但這次不行，嫌犯狡猾又凶狠，真碰上了你也未必是人的對手。”
“師傅，您要這麽說，我沒戲您也沒戲我媽也沒戲。我就打一輩子光棍算了，我無所謂。”
“你再耍刁試試。”
啪的一聲，沒招呼，那大蒲扇還是拍到了臭小子的腦袋上。疼得吳瀚齜牙咧嘴。
“給我老實交代。”
“好好，我說。”吳瀚眼珠子咕嚕一轉，嘿嘿笑。
“那您聽好了，我喜歡的類型，首先個頭不能太低。最好是到這，比我低半頭。說著他用手指比了一下自己的鼻頭。
“模樣呢，得是白白淨淨的，鼻梁要直但不能太高，嘴唇要上薄下厚，但厚的也不能太厚。氣質要斯文，讓人看著舒服。脾氣得是特溫和那種，說話喜歡害羞的，最好一緊張還帶點結巴，就是口吃。”
“比你低半頭，白白淨淨，斯文，說話還結巴。”老刑警嘀咕著，突然揚起手臂又是一巴掌。
“啪。”
“您老悠著點，我真疼！”吳瀚也急了，捂著被揍的腦門差點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