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沐蘭的過去（下）
“奇拉，你知道古娜是什麽樣子的麽。”
奇拉爾說：“不太清楚，我隻是從書本上看到過一些精靈帝國的介紹，其中很多的內容都有些荒誕不經。”
沐蘭微微一笑：“是麽，上麵是不是寫著，很多精靈從小都是沒有父母的。”
奇拉爾笑了：“沒錯，確實是有這樣的記載，這太古……”
他本想說古怪，但是沐蘭卻開口說：“不，這是真的。”
在古娜帝國，的確很多精靈都是沒有父母的。
由於他們的生命普遍漫長，又天然帶有一些類魔法能力，再加上深處物資豐富的大陸南部，因此生存對他們來說從來不是什麽難事。
也正因如此，精靈們大都喜歡沉浸於自己的世界裏，除了神眷者之外，他們大多會在成年之後無拘無束地去選擇自己喜歡的職業，去做一個藝術家、商人、法師、戰士、農人，或者是成為一名部落的長老和政客。
長達七百年的青壯歲月，讓幾乎每一個年紀稍長的精靈都多才多藝。
另一方麵，精靈也是忠誠與背叛的混合體，或者說他們巧妙地統一了事情的兩麵。
精靈少有攜手走到最後的伴侶，人類相愛相守，一世五十年便已經是極限了。
但是對於精靈來說，五十年卻隻是他們漫長生命的一小部分而已，通常，精靈可以維係大約七十年左右的感情，之後總會有一方感到厭倦，這樣一來他們就會和平地分手，去尋找自己的另一段愛情。
隻有到了生命的最後階段，他們才會開始安定下來，尋求最後的伴侶。
在每個精靈的一生中，可能每一段愛情都會促使他們誕下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卻極少會有精靈選擇親自哺育自己的孩子。
精靈們以聚落和部族互相區分，每一個部族都會擁有屬於自己的生命之樹，這種參天的巨樹蘊含著磅礴的生命能量，精靈們會把自己還在胚胎狀態的孩子以某種秘術從腹中取出，將其寄托在生命之樹中，讓其代為孕育。
一個精靈從胚胎到出生，大約需要二十年的時光。在誕生之後，他們會被部族的專門機構收養，從而培養長大。
沐蘭也是這樣成長起來的，同她一同長大的還有許多孩子，大家都沒有父母，也就並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唯一的不同之處在於，她在被寄存在生命之樹的時候，便已經被群星女神選定，成為了祂的眷者。
“我曾經不止一次地聽照顧我的引導者說過，當初被一同測試的近百名嬰孩，隻有我承受住了女神的賜福，她說我是幸運的。”
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沐蘭的聲音非常平靜，但是奇拉爾卻忽然感覺毛骨悚然：“那、其他孩子呢。”
“死了。”沐蘭盯著自己的指甲，那裏本來塗畫著群星女神的紋飾，現在已經被她全都刮掉了。
“這該死的神！”奇拉爾忍不住脫口而出。
“沒錯，這該死的神。”沐蘭點頭重複著，接著又說：“在幾天前，我還想到過這件事情，那時候我仍然覺得這是我的榮幸，女神選中了我，這是多麽榮耀的事情啊。可是現在，我隻是覺得惡心。”
“哦，我本來想說什麽來著。”沐蘭輕輕搖頭，將不快的記憶驅趕出腦海。
“我當時多麽想要成為一名專業的洗衣工呀。”
“可是我的引導者告訴我，這是不對的，我不能成為洗衣工，我隻能成為一個星辰鬥士，為群星女神而生，為祂而活，為祂而戰。”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想做洗衣工，也許厭倦了的話，我會轉行去做木匠、鐵匠，或者雕刻師？”
說到這裏，沐蘭忽然歎了口氣：“我失去信仰的事情，神殿那邊肯定已經知道了，我再也回不去了，就算是想，也不可能了。”
奇拉爾心頭一顫，一時間絲絲縷縷的擔憂和自責縈繞心頭。
他怎麽沒有想到呢，作為群星女神的神眷者，她的背叛一定會讓神殿大為震怒，就算是不會派人來追殺這位背叛者，沐蘭卻也再也無法回到精靈帝國了。
想到這裏，奇拉爾想要開口勸慰沐蘭，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人類的生命是短暫的，但是精靈的生命卻注定漫長，餘下近八百年的生命，不能回鄉的痛苦將是一種多麽巨大的折磨呀。
麵對這樣的痛苦，奇拉爾若說是能夠感同身受，那才是大言不慚的欺騙。
看到奇拉爾一時間有些低落，反倒是沐蘭開口安慰起他來：“這件事並不怪你，要說錯的話，都隻是群星女神的錯誤而已。”
“奇拉，你是個很清醒的人，像你這樣的人應該是不會信奉神明的，為什麽你會選擇侍奉至高聖帝呢。”
奇拉被這個問題問住了，他總不能開口說“我就是至高聖帝”吧，那樣一來很多東西就會變得無法解釋。
但是現在這個狀態，他又不想去欺騙沐蘭，隻能顧左右而言他地說：“宗教對我來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至高聖帝的存在能夠幫助我實現我的理想。”
這是一句實話。
這還是沐蘭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論調，她不由得好奇地問說：“那麽奇拉，你的理想是什麽呢。”
“我希望宗教能夠從這世界上消失，我希望每一個人——無論是人類還是精靈，或者是其他的智慧生物，都能夠在同一片藍天之下自由地活著，享有他們本該擁有的權力。”
“這世界上到處存在著壓迫，宗教以神的名義、借助神的威能壓迫世人。貴族和皇帝騎在平民百姓身上，人為地劃出一條線，賤民世世代代都是賤民，貴族們世世代代都是貴族。”
沐蘭皺起了眉頭：“這是很偉大的理想，可是這也注定了很難實現，你難道要與這世界上所有的神靈為敵麽，神靈掌控著整個大陸，與諸神為敵，也就意味著與整個大陸為敵。”
奇拉爾輕聲說：“事在人為嘛，而且我現在也並非孤立無援。莫奇和老桑奇都已經知道了真相，卻還是在我身邊幫助著我，將來也許會有更多人加入我們的隊伍。”
“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