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沐蘭的過去（上）
凱特不由得叫到：“你不會這時候又發善心了吧？難道你忘了當初他是怎麽整你的了？而且這次不是你自己一個人的事情，還有你的米裏蒂呢。他們的訂婚宴會就在下個月，一旦塵埃落定做什麽都晚了。”
奇拉爾搖頭說到：“我不是發善心，隻是現在貴族圈子裏沒有人不知道霍莫納辛家族和瑪格畢奇家族在尋求聯姻，這段黑料如果流出去希努的確會被毀掉，可是米裏蒂的聲譽也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這會有什麽……”凱特的聲音弱了下來。
他知道奇拉爾說的非常有道理，貴族圈子可不代表有多麽高尚，真的要是有什麽緋聞傳出去，指不定要變成什麽樣子。
凱特皺眉說到：“難道就這麽放過他？”
奇拉爾說：“當然不，我們的目的隻是要阻止他們兩家的聯姻而已，既然如此，這份材料也沒有必要非要公之於眾，隻需要把它交給需要知道的人就好。”
“你的意思是說，交給米裏蒂的父親？”
“不，交給希努的父親。”
凱特開始還是一愣，旋即心領神會地笑了出來：“你小子果然夠卑鄙夠陰險，不愧是頂級大貴族。”
奇拉爾嗬嗬笑著回應：“彼此彼此！”
文件如何遞到希努的父親瑪格畢奇伯爵的手上就全交給凱特去操心了，奇拉爾順道接了麥林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自從上次回來之後，沐蘭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本來是和藹可親對誰都很溫柔的她如今每天愁眉不展，麥林每天沒少試著逗她開心，但都是被她用各種方式拒絕了，麥林因此頗受打擊。
今天也是如此，吃過晚飯之後麥林回到樓上溫習功課，自從下定了決心要好好上學之後，麥林表現出了讓奇拉爾都覺得吃驚的毅力，現在他的水準不能說在班裏名列前茅，但是卻可以說對得起他這段時間的努力了。
就在奇拉爾收拾杯盤的時候，沐蘭上千輕聲問說：“奇拉，為什麽不允許我信奉至高聖帝。”
奇拉爾手上的動作一頓，輕聲說到：“沐蘭，如果你是真心想要信仰一位神明，我攔也是攔不住的。隻是你剛剛從群星女神的信仰中脫離出來，又何必要再給自己套上一層枷鎖呢。”
“更何況，你現在的狀態更像是在尋找新的信仰來填補群星女神信仰消失的空缺，這時候轉信神明，對你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聽到這些話沐蘭輕輕低下了頭，她又何嚐不知道這其中的道理，隻聽她輕輕垂下頭顱，以極低的聲音說到：“可是奇拉，除了侍奉神明，我還能做什麽呢……”
沐蘭的聲音聽起來泫然欲泣，奇拉爾也是一時間怔在當場。
過了一會兒，奇拉爾才說道：“那就為自己找個目標吧，你從前一直在侍奉神明，現在也該為自己活一活了，你有沒有什麽自己想做的事情？”
沐蘭木然搖頭：“我從記事的時候開始，就一直侍奉著群星女神，到如今已經有四十年了。”
精靈的生命遠比人類要漫長，對於絕大多數的精靈來說四十歲隻是剛剛結束青春期，接下來將會是七百年左右的漫長壯年生涯，隻有在生命的最後一百年中他們才會慢慢走向衰老。
“在我生活的城市裏，一切都是圍繞著群星的信仰進行的，我們崇拜群星女神、向祂祈禱，除了捕獵、種田之外，我們的日常活動隻有讚美女神或準備進行讚美女神的活動，最受歡迎的職業是藝術家。他們會用筆墨和刻刀來製作群星女神的肖像，然後作為祭品，在每季度一次的祭禮中將其焚燒。”
“作為祂的眷者，我唯一的生活也全都圍繞著信仰展開，女神的道路就是我的道路。我除了讚美女神、歌頌女神之外什麽也不會。”
“如果不是祂拋棄了我，我現在應該會像從前一樣崇敬著祂。”
“有時候我會問自己，為什麽祂在我動搖的時候不曾來安撫我、像祂的教典宣稱的那樣來愛我，而是非要降下懲罰呢。可是我知道為什麽，因為我隻是一個信徒，祂數十上百個眷者的其中一個而已，我沒有祂的教典中說的那樣重要。”
“奇拉，我沒有過自己的生活，我不知道我的生活應該是什麽樣子的。即便是這次出行，也是女神的選民——引導者薩蘭妮的指令，她希望我能夠觀察這次異變之後的銀月城究竟是怎麽回事。”
奇拉爾終於找到了一絲機會，他柔聲說到：“這不就是你的選擇麽，就如同你說的，你接收到的命令本來隻是偵查，但是你卻可以為了銀月城的安危將你知道的信息透露給我，並且留下來準備刺探源光之神的神國，這是你的善良，不是女神給你的，而是你自己選擇的。”
“你已經做過選擇了，隻是你還不知道而已。”
沐蘭原本灰暗的眼眸中閃爍起一絲亮色：“我的，選擇麽……”
“忽然回想起來，似乎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曾經很喜歡洗衣裳。”沐蘭雙眼空洞著出神：“和銀月城不一樣，我們的城市裏雖然也有商販運來的肥皂，但是我們更喜歡用精靈傳統的起泡花。”
“起泡花是一種紫色的小花，偶爾會有黃色的，它們的香氣非常獨特，很多精靈都喜歡在自家的門口和後院種上一些。用起泡花釀出來的酒水和飲料口感粘稠，除了極少數口味刁鑽的家夥之外沒有人喜歡。”
也許是因為陷入了久遠的回憶，沐蘭的話語缺乏邏輯，發散得厲害，但是一切卻又那麽自然而然。
“它最大的用途就是洗衣服，泡在水中它可以分泌出粘稠的黏液，帶走很多髒東西，同時留下它們的香味兒。”
“我還曾經吃過那東西呢，難吃死了。”
“我真的很喜歡洗衣服，讓一件髒兮兮的衣服重新變得軟軟的、香噴噴的，穿上它的人都會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這也許是唯一和女神無關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