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湘妃薨逝
荷韻軒正殿的內屋,燈火通明,室內所有的人都被夜殤的那句“是否還有希望”將目光投向了地上跪著的太醫。
那太醫哪裏敢抬頭去看夜殤和皇上,俯身跪在地良久之後才鼓起勇氣搖了搖頭,接著趕緊將頭又低了下去。額頭上冒出的冷汗也不敢動手去擦。
站在床邊的夜殤雖然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卻依舊無法逃避失親之痛,一雙鳳眸輕染血氣,痛苦地合上。冷峻的臉上帶著濃濃的恨意。
“那朕還養著你們何用!”
明黃的身影一抬腳猛地踹向那名太醫,王者的霸氣加上十足的氣力,隻一腳便將那位太醫踢出老遠。
“皇上息怒,若娘娘醒著想必也不願看到皇上如此,皇上還是保重龍體要緊,這封信,皇上還是先看看吧!”
江門麽半俯著身將手中的信封再次呈上,所有人都不得不佩服景嬤嬤的膽量,這個時候敢和皇上說話的,估計也沒有幾個人了。
狂怒中的皇帝被景嬤嬤的話熄滅了一半的怒火,他顫抖著手臂盡量保持鎮定接過了景嬤嬤手中的信封。
安靜的內室除了皇帝手中信紙的展開聲響,所有人都噤聲垂首站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喘,就連被皇帝一腳踢出好遠的太醫都忍痛跪在一邊。
壓抑而悲泣的氣氛讓坐在一邊凳子上的錢沫沫感覺有些無措,手中龍涎香的香囊都被她攥得變了形。她有些驚恐地望著夜殤,就如一個小孩子對父母的依賴。
“鄭太醫,還要麻煩你再替九王妃瞧瞧,王妃似乎有些受了驚嚇。”
景嬤嬤收到夜殤眼神的暗示,轉身來到那位太醫身邊將其扶了起來。一開始那位太醫自是不敢起身的,偷眼瞟向皇上那邊,見皇帝確實無暇理會他,眼前的嬤嬤似乎又很有分量,才猶豫再三強忍著胸口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向錢沫沫走去。
隨著太醫的靠近,錢沫沫開始不安起來,恐慌的目光在夜殤和太醫之間徘徊著,希望夜殤能夠站在她的身邊,讓她有一個安定的港灣。
“九王爺還是過去看看吧,你母妃會這樣歸根結底也是為了你們夫婦二人,若天聖公主有恙,你母妃怕也不得心安。”
皇帝將手中的信紙重新折疊了起來,放進信封中。看過信的皇帝已不複剛才的戾氣罩身,仿佛一下子隨湘妃娘娘一同老去很多,口氣也變得祥和了不少。
望著床帳中安然沉睡的湘妃,皇帝的眼中閃出了一絲瑩光,他已經從不可置信變成了接受,一個帝王的妥協代表了太多東西,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在他曆經滄桑的容顏上融化成了一汪柔情似水。
抬手將守在湘妃娘娘床邊伺候的宮女嬤嬤都屏退,皇帝自己動手放下了雲床外格柵的帳幔,將自己和湘妃娘娘與室外的夜殤和錢沫沫隔絕,最後一次再與湘妃重溫二人世界中的年少輕狂。
床帳外的燭火被突然放下的雲帳的氣流湧動閃爍了幾下,最後歸於平靜。屋內的宮女們都已經退了出去,隻剩下夜殤和錢沫沫以及景嬤嬤和太醫。
那位鄭太醫一邊給錢沫沫診脈一邊壓抑著自己的咳意,時不時的還會拿眼睛瞟向雲帳輕遮的雲床那邊,看樣子皇上的那一腳似乎真的挺重,讓他心有餘悸。
“鄭太醫,怎麽樣?王妃可又什麽不妥?”
鄭太醫的魂不守舍讓站在錢沫沫身後的夜殤本來就不怎麽好的臉色更加瘮人,整張臉都發出幽幽的綠光。一旁的景嬤嬤早有察覺,見王爺即將忍無可忍,才開口去詢問,這間接的也算救了鄭太醫一命,不然若是夜殤再踢上一腳,估計這位鄭太醫也就走到陽壽盡頭了。
“啊!啊?王妃體內虛寒,加上接連才刺激才會有這樣失神的症狀,微臣能否問一句,王妃之前是否小產?”
那鄭太醫人雖膽小倒也有兩把刷子,幾句話句句戳在腰眼上。他見景嬤嬤點了點頭便收回自己搭在錢沫沫手腕上的手,收拾了一下藥箱才道:“王妃受了驚嚇倒還無礙,臣一會替王妃施針驅邪,再熬製兩副安神藥即可,不過,王妃體寒的症狀……”
“想要腦袋再多吃兩天飯就給本王閉嘴,此事若是傳出去本王誅你一族!”
鄭太醫的話還沒來的及說出來,就被一旁的九王爺夜殤打斷,夜殤暴戾的口氣讓鄭太醫手中的銀針都差點掉到地上,手中的銀針隨著他恐懼而顫抖的手銀光顫微微的抖動著。
“是!是!微臣不敢,微臣定緘口不語。”
那鄭太醫也是可憐,誰讓他倒黴正好今天晚上值守,吃皇糧,就注定了要擔驚受怕隨時做好掉腦袋的準備。
夜殤收回自己的目光,抬手覆上錢沫沫的肩膀將她攔進自己的懷中,俯首在她耳邊道:“沫兒,一會紮過針,本王就帶你回家,好不好?”
錢沫沫望著那銀光爍爍的針尖,雖然很是害怕但還是在夜殤鼓勵的目光中點頭答應了。她半偎在夜殤的身上,閉上眼等著預想中的疼痛。
備受驚嚇的鄭太醫其實真的想給自己紮上兩針來去去驚,施針前抖動的手在針尖觸碰到錢沫沫額頭的時候突然穩了下來,刷刷幾下就已將十多枚銀針準確的刺入錢沫沫頭上的穴位中。
銀針刺入皮膚中的感覺並沒有錢沫沫想象中的那般疼痛,她也就大著膽子睜開了雙眼,漸漸的很多東西隨著銀針刺入的疼痛回到了錢沫沫的腦中,一幕幕的場景走馬燈一樣在她的眼前閃過。
身邊龍涎香的味道也愈漸清晰起來,身後溫軟的觸感讓她明白自己是靠在誰的身上。回過神來後錢沫沫靠在夜殤身上的姿勢也僵硬起來,想了想她還是坐直了身子,離開了夜殤這個依靠。
突然失去夜殤的那半麵身子很快就溫度流逝,變的和她身上其他地方一樣,冰涼一片。鄭太醫見錢沫沫差不多已經醒過神來,就伸手將銀針速速撤了。
錢沫沫醒過神來後氣氛就不再如之前那般融洽,就連一直站在她身後的夜殤也有些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王爺王妃還是回東暖閣吧,皇上和娘娘這裏有老奴守著呢,娘娘……娘娘所囑咐的事還望王妃記住才好。”
景嬤嬤在夜殤和錢沫沫的身邊恭敬的施了一禮,燈火的餘暉中,景嬤嬤這段日子似乎也變的滄桑了不少,這一趟皇宮之行很多東西在潛移默化中都改變了不少。
錢沫沫和夜殤也明白這裏不是久待之地,也就點頭在執燈太監的引路下回到了東暖閣。暖閣中依舊溫暖入春,可是卻因為不再是錢沫沫一人而變得有些異樣起來。
秋憶在見到夜殤的時候更是吃驚不已,不過倒也沒有怎麽失禮,見到錢沫沫和夜殤的氣場不對,匆匆奉了茶也就閃身離開了。
一時間整個東暖閣就剩下了錢沫沫和夜殤兩人,尷尬的氣氛讓他們兩個誰也不知道如何開口來打破。
“我在等,等你的解釋!”
錢沫沫歎口氣,還是自己先開了口,夜殤畢竟是王爺,有些時候或許她先說話會更加的穩妥。
“嗯!本……我知道!”
夜殤有些錯愕地抬頭看向錢沫沫,沒想到她居然會先開口,按理說她應該是十分惱怒於他怎麽會將先服軟而向他低頭,吃驚的同時,夜殤還是向錢沫沫說明了其中緣由。
原來,自從中秋第二天夜殤離京後,他在路上就遇到了多次偷襲,而通過暗查後發現居然都是二王爺和五王爺從中作梗,因為不是在京中,每次的遭遇都驚險萬分,都是靠著夜殤和他帶著兩個暗衛從中保護才勉強脫難。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回來的時候,偶然從京中得到消息說展茯已經通過五王爺和二王爺聯手來對付他和錢沫沫,錢沫沫之所以會被一起列入名單就是因為夜殤是她複活的,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所以他們認為想要殺死夜殤就必須先殺錢沫沫。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因為錢沫沫備受夜殤寵愛,是夜殤的軟肋。如果將她控製住,就等於控製了夜殤。換個角度說就是錢沫沫其實就是夜殤的小辮子,讓人抓住就一定會很慘。
所以錢沫沫這個主角不知不覺間就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得知此消息的夜殤在連夜趕回京城的路上再次被二王爺的人途中偷襲,而心急如焚又有些被二王爺幾次三番的偷襲給激怒的夜殤在與偷襲者交手的時候不小心受傷,所以拖延了回來的日程。
接下來的事也是夜殤無奈之舉,他不怕萬箭齊發的戰場,卻不得不防暗放冷箭的小人。
他不想錢沫沫被牽扯到這場暗鬥中,所以選擇了傷害和疏離,一邊暗中保護著她,與二王爺安插在他府中的人做著對弈,一邊對劉側妃倍加寵愛,並且冷落錢沫沫,甚至不惜被錢沫沫誤會而在大婚之日弄出那樣的鬧劇。
一番解釋中,本就勞累了一天,受了一天驚嚇的錢沫沫不知不覺中就睡到在睡塌上,夜殤歎口氣,隻好抱起她走向雲床,在這將近兩個月的時間裏他終於再次如願能夠抱著錢沫沫入睡。
而這一覺也是這段時間從沒有過的溫馨舒適,一夜好夢,卻被急促的敲門聲和小太監的報喪聲驚醒!
“湘妃娘娘薨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