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在藥廬之中也待了這幾天的時間了,如今到了該準備離開的時候了,不由地覺得這幾日以來的情形倒真是像突如其來的一場夢,讓人始料未及的。
那日的柳因風和柳七兩個人肯定也都不會想到,在隨著容華走出了西景園之後,又會發生之後的那一係列的事情,甚至是差點就將一條命交代在了那裏。
不過好在,眼下一切也都漸漸地風平浪靜下來了,不過還是要花上一段時間來修養,才能真的徹底好起來,而接下來養病的時間,便是要回到西景園中度過的。
那是他們本來應該落腳的地方,而不是一直待在藥廬之中,眼下柳七也已經清醒了過來,情形看來似乎也不算太糟糕,這也該算是一件好事了吧。
柳因風此時正坐在一張椅子上頭,看著孫亮拿著傷藥和包紮用的東西給自己處理手臂上的傷,柳七這會兒便是亦步亦趨地跟在邊上,然後就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受傷的地方,整個臉色看來也有些不好。
雖然在吃過了東西的那時候柳因風曾經安慰過他,告訴他沒有發生過什麽不好的事情,不過那些記憶還是真實地出現在柳七的記憶裏,也不是說一句沒有就能夠消失不見的。
他覺得柳一是在騙自己的,不過好在柳一還好好地就在自己身邊,心中在回想起那些記憶中混亂危險時候的畫麵,便也沒有當時那樣的恐慌和不安了。
不過這會兒親眼看著手臂上的傷痕,柳七自然也就把這傷和想起的當時在樹林中發生的事情給聯係在一起,他知道柳一受傷了,差點死了,那時候發生的事情也都是真實的,並不是自己方才多聽到的那樣,隻是自己睡過去做了的一場夢。
不過這會兒的柳七也並沒有吵鬧,甚至沒有再說話,隻是用一雙眼睛靜靜地盯著孫亮的動作,似乎是怕打擾到處理傷口的動作,也害怕會不小心弄疼了柳一。
隻不過他並不知道的是,此時那受傷的地方其實是麻木而沒有感覺的,哪怕是傷藥或者是被用力碰到了傷口上,也都是不會有任何感覺的。
柳因風側頭看了他一眼,莫名覺得眼前的這個人,看來似乎是要比以前更乖巧懂事一些了,雖然柳七一直都是個心思純良,也能用懂事聽話來形容的一個人,不過卻鮮少安靜的時候。
像這樣能夠安靜等待像是在為他人著想的樣子,確實也不怎麽常見,總還是要人言語上拘束著,才更加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不過眼前這樣倒是也很好。
他本就是一個成年人了,外表看來也並不是一個不懂人事的小孩子,對於不熟悉的人來說,從前的柳七還是會在不經意間引人側目,甚至是會給人帶來一些麻煩的,對於他自己來說其實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雖然柳七腦子不比同齡人,看著就像是一個年紀尚小的孩童一般行事,不過他還是能夠分辨得出別人對他的態度的,尤其是那種並非善意的目光或者是議論的聲音。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看來會是個什麽樣子的,大約也不會去思考這樣的事情,但是還是會因為別人對自己的態度而產生不開心或者沮喪的情緒。
柳因風對此自然也是清楚的,雖然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和柳七待的時間越久,自然也就更加不希望看他至於那般境地,而唯一能夠擺脫此種境遇的方法,大概也就是把自己的病給治好了,然後從此也能夠像個正常人一般的生活,這一點柳因風也並沒有打算放棄。
“柳七他這幾天也都沒能吃藥吧。”柳因風轉頭看向了對麵收拾著藥,給自己包紮了傷口的人,然後開口說了一句。
孫亮抬頭看來,先是看了她一眼,然後視線又自然移到了認真盯著柳一胳膊看去,一臉專注和擔心的柳七,對於柳一方才所說的,他自然知道說的是什麽。
確實,因為這突然發生的事情,原本按部就班的東西也無形就被耽擱了下來,這幾日在所有人都專注於救治被鴆鳥所傷,挽回柳一性命的時候,自然也就無暇去顧及其他的那些看似沒那麽重要的事情了,更何況這幾日的柳七也並不算是太平。
從柳一受傷昏迷被救治的當時被弄昏了過去,然後卻是一直到如今才清醒了過來,自然關於吃藥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地給放在了一邊,孫亮懂得柳一對於他的關心。
這時候便是說道:“你放心吧,這幾天的時間也不礙事,就當是讓他的身體緩一緩了,等之後回去了,他該吃的藥也還是會繼續下去的,相信不久之後柳七的狀況也能夠有明顯的好轉了。”
柳因風聽了自然是點了點頭,聽到孫亮這樣說,自然也沒什麽好太過不放心的地方了,至於自己受傷的情況,她心中其實是再清楚不過的,說來也是有數的,之後也便是要花上一些時間來慢慢調養。
至於柳七這邊,反倒是不容懈怠的事情,畢竟想要將他給醫治好總歸是件要花費功夫的事情。
雖然她心中也是希望一切能夠正如孫亮說的這樣,有所成果,不過要花上多久的時間,最終又能有如何的成效,卻是此時沒有人能夠說得準的。
即便是梁楚笙也是如此,而就柳因風來說,她自然是希望這中間的時間能夠越短越好,早日有能看到柳七好轉變得像正常人一樣,也能夠獨立生活,而不會讓人放心不下的那一天。
孫亮很快就將換藥的事情給完成了,在說了幾句話之後,便是先到在另一邊擺弄著藥材的梁楚笙那邊去了,似乎是有什麽事情要說。
柳因風便是還在原來的地方坐著,她這會兒大概是這裏最閑的一個人了,就和柳七是一個樣子的,她倒是也了的如此,看著柳七安安靜靜坐在邊上既沒有太多話,也不吵著要到哪裏去的樣子,倒是也覺得很安然。
另一邊的桌旁,容華正在收拾著桌上擺放著的碗碟,將拿來的東西又一一收進了食盒之中,吃的時候滿桌豐盛的東西自然是不錯的,可是要收拾起來便是要多花一點時間。
不過容華做起這事情來倒是也有條不紊的,這會兒的功夫已經將桌上的東西給騰空了,那張本來的桌子便也又恢複了原來的樣貌。
容華將東西都收拾好了之後,然後便是提著兩個裝滿了碗碟的食盒先放到了出去藥廬的門口,跟著朝他們這邊走了過來,看了看坐在那裏等著的兩個人,然後又抬眼望向了一旁藥櫃前頭的師徒兩個人。
這會兒時間也不早了,他也是一大早就來到了這裏,等在藥廬中吃過了早飯一直到了現在,天上的太陽也已經升得老高了。
“如果他們兩個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帶著他們往西景園去了,有什麽需要我帶著的東西也可以一並交給我,之後會安排他們先回去好好休息的。”
梁楚笙他們轉頭看向說話的人,跟著點了點頭,本來就是打算好了的,今天如果柳一的身體情況沒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一切便也就算是穩定了,一直留在藥廬之中確實也不合時宜,也是時候該由容華帶著他們離開了。
當時受傷的人也正是由容華帶來的,這時候由他送回去也是再合適不過的事情,畢竟他還是原容的徒弟,這事情也該是由他來做。
梁楚笙轉眼又看向了此時已經站起身來準備往外走的那個柳一,跟著又向著容華處說了一句,“人先帶回去靜養吧,之後有什麽事情我也可以到西景園那邊去,日常也還有孫亮在。”
“如此就有勞了。”容華朝著那人處拱了拱手,以表謝意,跟著便是又看向了孫亮處,他本來以為孫亮是會陪著柳一他們一起走這一趟的,然後便是聽見他開口說道:“容公子先帶人過去吧,我這邊有什麽東西隨後會帶過去的,你們先走就是了。”
容華點點頭,然後便是看向了柳一他們,說了一聲要走了,然後便是帶著他們出了藥廬的門,走的時候倒是還沒有忘記將方才收拾好了桌子先放在了門旁的兩個食盒給一並帶了出去。
看著容華帶著兩個人出了門,熱鬧了幾日的藥廬之中這會兒也便是空蕩了下來,裏外兩間放著的床也就空了下來。
梁楚笙這時候轉眼又看向了身邊的人,剛才他就感覺到孫亮是有什麽話要和自己說的,也並沒有隨著幾人一起離開,這會兒也正是說話的時候。
雖然孫亮還沒有開口,不過梁楚笙心裏大約也能知道他想說的事情是關於什麽的,想來不是和柳一有關的,就是那個柳七了,說起來自己這個徒弟為此和自己說起的時候,倒也不是頭一回了。
梁楚笙如今對於這兩人的關注和在意絕對不會比孫亮少,隻不過他們所在意的事情卻未必是全然一致的就是了。
孫亮送門前收回視線的時候,然後就和梁楚笙的目光碰在了一起,這時候藥廬中也就隻有他們師徒兩個人,自然有什麽話也就直接說了,也不必避諱些什麽。
孫亮首先也便就自己在意的事情和梁楚笙說了,“師父,您看過了柳七,他的情況到底怎麽樣了?”
孫亮對於梁楚笙的醫術自然是信服的,一直以來也跟在邊上學到了不少的東西,而他自己在柳七的事情上其實是並沒有什麽頭緒的。
柳七的症狀在他看來發病的時候不知起因,來的莫名,至於這好起來的時候,似乎便還是如此,也並沒有什麽確切的因由,自己便是又好了起來,這是這種好起來似乎也隻是表麵上的事情,至於這種情況會不會再出現,有可能在什麽時候發生,就不得而知了。
而本來其實孫亮對此也隻會理解為某種他尚且看不透病理的症疾,並不會往其他奇怪的地方去想。
不過在之前的那次容華剛一來到南毒之時所發生的事情來看,孫亮卻不得不覺得這其中似乎是有些其他的東西在的,而不僅僅是什麽不為人知的病症而已。
因為那時候不論是柳七的言語或者是舉動,完全就是變了一個人,變得並非他本身該有的樣子,甚至是連本來自己的影子都找不到了,至於當時他們眼中所看見的那個和往常都不一樣的柳七又會是怎樣的呢,這就成了一個值得人探究的問題。
在南毒之中本就有些可能用尋常眼光不能去理解的事情,例如那個叫梁辰的南毒人身邊常跟著的毒屍,你急不能將其當成是一個全然的活人來看,卻也無法在麵對著的時候隻當那是一個已經徹底死去了的人。
這樣的存在在南毒之中卻也不止一個,便是那位原二公子身邊的人,雖然鮮少會出現在他人的視野之下,不過卻也是真是存在過的。
雖然孫亮自己不存真的見到過,不過曾經這件事情卻是在南毒之人的口中被傳開過的,隻因那人本來的身份實在是太過不同尋常了,這樣尋常人想都不會想到的事情,卻又是真實發生的。
不僅如此,還有像是原容那樣的存在,本身關於他身上的傳聞就神乎其神,對於孫亮本人來說雖然未必是無稽之談,不過卻總有那麽些虛無縹緲的意思,像是什麽移魂,或者是曾經從柳一口中聽到的俯身之類的說法。
但是時間過去的越久了,卻仍是沒有找到一個合理答案的時候,似乎原本難以置信的事情就變得有那麽些靠譜的地方了。
而孫亮想要從梁楚笙這裏確認的便也是如此,他想著,如果是他師父都尚且沒找出柳七生病的半點依據來,那麽似乎便也要從另一種本來覺得是無稽之談的方便去想了吧。
而梁楚笙雖然心中並不知道自己徒弟心裏這來來回回都想的是什麽,不過若是說到柳七的情況,至少關於迷音的情形他是並沒有打算要和孫亮一五一十地都說清楚的。
有時候知道的事情太多,並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對於孫亮便是如此,他更適合的便是在醫藥之上多學習些東西。
至於牽扯到這些事情上,反而是知道的少一些得好,何況他日後也是要經常出入西景園,去到柳七他們那裏去的,如此便是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