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空亭日暮

  “媚娘成親七日後，媚娘家祖上留下的宅院也發生了滅門凶案，大半夜的除了媚娘一人瘋瘋癲癲的跑出了宅院，去縣衙報案，在衙門口，被當晚值夜的捕快抓個正著之外，府中媚娘新婚的相公、近身伺候原夫人和男主人的仆從婢女、十多人無一幸免都做了刀下鬼。”


  “月黑風高、縣太爺被捕快的通稟之聲從小妾的溫柔鄉裏拖拽回現實，人仍舊迷迷瞪瞪的，正夫人已經伺候他換了官袍，即刻提來拘押的媚娘，連夜升堂斷案。雖然是在深夜，可是鬧出這麽大的動靜，自然是驚動了很多百姓，我也被驚醒、跟著人群去看個究竟。”


  “公堂上、顫抖不已雖然精神恍惚的媚娘，聽見縣太爺逼問她誰是凶手時，一口咬定：‘她沒有殺人、沒有殺她相公、至於別的死於刀下之人也都不是她殺的！’媚娘被縣官問到‘其他人怎麽死的？’媚娘堅定的回答‘不知道’！所以當她聽說府中死了那麽多人之時，震驚之色不亞於旁人。”


  “按照程序，第二步是要帶著有殺夫嫌疑的媚娘回府指認殺人現場。在衙役們簇擁的縣太爺身後我看見了縣官老爺的正夫人——白雅麗。”


  “媚娘被一路人押著走在前麵，在進入自己的睡房裏以後，看著空懸的白綾被風吹得飄飄搖搖才癱軟下來。她相公因為懸梁而死，屍體已經被從白綾上弄了下來，平放在一邊、麵目猙獰。”


  “縣太爺喝問道‘你男人好端端的為何要自盡？’媚娘複述了她記憶中的現實‘她隻是在相公的威逼下幫著相公往梁上甩了白綾、等相公站在凳子上將脖子套進白綾、並命令媚娘拿走他的腳蹬時，媚娘因為十分驚恐，認定自家相公並非玩笑，也不是在戲耍她，而是當真要讓她助他自殺，這才一路衝出院門，去下人居住的偏院喊人來救他相公’。媚娘繼續回憶‘相公把頭套在白綾裏，逼她挪走腳蹬時隻說：自己這輩子做了太多缺德事，如今已被惡鬼纏身、唯有自盡以贖己罪……’。縣太爺喝到‘簡直一派胡言！一定是你為了脫罪自己編出的謊言！’”


  “縣太爺大怒，當眾打了媚娘幾十板子，幾乎去了她的半條命，可是用冷水澆醒之後，媚娘仍舊不改口，堅稱‘就是冤枉她、把她推上斷頭台，沒有做過的事她也不能認！’”


  “縣太爺又命人將下身血肉模糊的媚娘拖回縣衙，縣太爺是覺得媚娘合府上下就她一人沒死，可以認定她就是殺人凶手！‘至於事發後媚娘為何會主動跑到縣衙報案，那是媚娘詭詐、為了洗脫殺人嫌疑，讓大家成為她不在場的證人，故意為之’。得出此結論的縣太爺就要草草問斬媚娘結案。媚娘卻大呼冤枉、抵死不認。”


  “緊要關頭，縣太爺並無確鑿證據證明媚娘就是真凶、險些草菅人命的這個決定、卻被其他原因製止了……因為縣太爺正在作難之際突然師爺跑來給他遞話：‘說夫人找他有急事’！縣太爺便回□□去了一段時間。待到重返公堂，已然改口，以‘殺人證據不足’後改為將媚娘關入大牢，抄沒所有財產充公、草草結案。”


  “第二天開始坊間有另外一種說法：說媚娘新婚的相公為了娶自己的相好，不惜害死了原來的正室，原配正室屍骨未寒的四七就迎娶新婦天理難容；所以還在五七頭上，冤魂就回來索命了。這不，那男人做了虧心事才上吊自殺死的！”


  老一聽昊娘說出此案的審理結果曾經如此一波三折，拍案而起“真是糊塗縣官、不弄明白真相就要草菅人命！”


  小一摸著下巴“看起來這個縣太爺的正夫人倒是頗讓人意外，不僅不回避凶案現場、反而親自跟著縣太爺前去一探究竟、到最後能夠左右斷案結果的主要因素，似乎也是她！”


  昊娘繼續道“說到這裏我倒是想起來了一件事：因為我與媚娘過去的情分，她被關在大牢裏的時候，我還去探望過她幾次。有一次我進入大牢昏暗曲折的通道，遠遠的看見有個人影蹲在拘押媚娘的那間牢房外，似乎正在通過鐵欄往裏麵擺東西。我極力克製住自己的驚慌、隱身在幽暗處窺視。卻見那身影擺好了東西，站起身駐足片刻後才匆匆離開。看身形那是個女人、她從我隱身的暗處通過之時，我認出此人正是縣官老爺的正妻！”


  “等她的身影走出大牢，我趕忙跑到可以看見媚娘牢房的角落，就窺見媚娘正在安靜的從地上擺放的還冒著熱氣的碗裏抓食物吃。我以為縣官夫人是要給媚娘投毒，十分擔心卻又不敢出聲。但是看媚娘的反應，她明顯已經熟識了此人、而且確認過碗裏的食物無毒，並且已經習慣了吃她送的東西……我看著媚娘一點點的往下吃碗裏的食物、直到把碗中的新鮮食物盡數吃完，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我才出現在她的牢房外，從籃子裏掏出我給她送的一件厚夾襖，以及錦盒裏已經涼透的食物，透過鐵柵欄放在她麵前。媚娘認出了我，淚眼摩挲，抓著我的手說著感激的話。我裝作無意的問了一句‘是誰這麽好心，已經先於我給你送過吃的了？’”


  “媚娘拉著我的手對我說‘昊娘，你還來看我，你也是相信我的對嗎？相信我沒有殺人，對嗎？’我點頭，不等我說話，隻聽媚娘自顧自的說道‘縣太爺的夫人也經常來看我，給我送飯，她也相信我沒有殺人，她還說讓我好好活著，不要自暴自棄！等個一年半載的就把我放出去，並且資助我永遠離開這裏……’”


  “這一席話讓我心中五味雜陳卻又百思不得其解！”


  “誰知又過了半個月，初冬時節，就傳出白夫人手刃全府上下幾十口人的驚天血案……再後來你們一行人就來到此地！”


  “說起來我與這位身為縣太爺正妻的白夫人——白雅麗還有數麵之緣，不僅打過交道、我的第四套六合鏡就是送給了她家的小妾。那本來是為左東荷而定製的，卻因為他的相公縣太爺要納新的妾室而被左東荷臨時讓出的。誰知我答應要給左東荷再做一台，還在趕製、未及做好，左東荷一家就出了事……”昊娘說完，目光哀傷的望著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