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漁家傲
昊娘去廚房忙碌了,姑娘們也先後跟過去幫忙。老一在院中轉了一圈,左右不見太常引和毛雞蛋,於是老一拽住跟在柳琴和項櫻後麵打算進灶房的龐妞,問個究竟。龐妞三言兩語撿重要的把今天太常引反常的表現以及當眾衝撞昊娘的事跟老一講了。
老一意識到“問題挺嚴重”!來到太常引屋外“想看看這孩子”。他輕輕把門推開一條縫,就看見太常引背對著門正摟著毛雞蛋的脖子,把小腦袋埋進毛雞蛋厚厚的背毛裏。老一輕微的推門聲被麵朝著門口的毛雞蛋聽見,毛雞蛋表情溫柔的望了老一一眼,旋即又蜷縮了一下身子,將被她圈在懷裏正摟著她脖子的太常引擁更緊些。
老一見狀不忍打斷,因為他發現從不喜歡與其他生物有肢體接觸的太常引,今天居然主動摟著毛雞蛋的脖子不拒絕她的懷抱。“看來毛雞蛋果然是個能治愈心殤的溫暖的存在!”
老一轉過身,就對上小一正望向他這裏的目光,於是揮了揮手,到院中做點力所能及的力氣活。於是小一用桔槔(古代的杠杆)從井中提水,老一就把明天燒飯要用的木柴劈好,再拎去灶房的角落。
當晚太常引並沒有上桌跟大家一起吃飯,老一也不去喊她而是讓項櫻把做好的飯食送到她屋裏。毛雞蛋也寸步不離的陪了她一晚。
第二天一早,昊娘繼續跟三位姑娘坐了小一的馬車過羅氏祖屋來。昊娘照舊做好早飯,請項櫻把太常引的早飯送去她屋裏。
項櫻聞著熟悉的食物的味道,就知道昊娘今天給女兒做了她最喜歡吃的玉米碴子麵餅,於是多拿了幾張餅送進屋裏去,對太常引說“早飯來了,你趁熱吃吧,吃完好好想想,你這麽對待你娘合適不合適?她把你生下來,含辛茹苦把你養大,如今出去做生意為了養活你、還要被你嗬斥……你覺得你究竟做對了什麽啊?這麽理直氣壯的!”
然後又對毛雞蛋招手,你也臥在這一夜了,出來吃點東西,活動活動,你再繼續陪著這孩子吧,毛雞蛋有點戀戀不舍的從太常引的炕上跳下來,蹭了蹭小丫頭的腦袋、懨懨的跟著項櫻到屋子外麵去了。
毛雞蛋踏出太常引的屋門,就看見老一一群人都站在太常引的屋外,毛雞蛋不等老一招呼她,就一頭紮進老一懷裏各種蹭,腦袋蹭完身子蹭、身子蹭完尾巴蹭,直到從頭到尾全身在老一身上蹭了一遍,好像整隻獸的精氣神都回來了,連東西都不用喂就充滿活力似的!
毛雞蛋接著又去蹭小一,小一就用手裏的胡蘿卜引逗著毛雞蛋追著他在院中跑了一圈活動了一下,然後摟著毛雞蛋到院子一角去給她刷毛。天氣冷,河裏都結冰了毛雞蛋也沒辦法去兩天一澡,最近倒也沒跟著老一父子去外麵奔波,所以小一有空就給她刷毛。毛雞蛋不僅不反感反倒是很享受的樣子。
老一見小一正給毛雞蛋刷著毛,就自己拿了半桶胡蘿卜喂毛雞蛋。毛雞蛋半眯起眼睛享受著老一父子的全方位服務,等小一給她刷完毛,毛雞蛋正好咽下最後一口胡蘿卜。
爺倆一回頭正看見昊娘和項櫻從太常引的屋裏出來,昊娘手裏端著太常引用過的碗筷,項櫻胳膊上挎了個包袱。老一走上前問項櫻,“包袱裏裝的什麽東西,還神神秘秘的。”
項櫻隨口答道“這就是昊娘如今仰賴吃飯的家夥事兒,說起來師父你不會感興趣的,都是女人用的胭脂水粉、並妝台妝奩,瓶瓶罐罐的,也沒有刻意的要隱瞞你們,隻是昊娘和我們都覺得這是女兒閨房之物,怕你們嫌棄,所以……”老一原本正低著頭瞧著項櫻臂彎裏那包袱,聽項櫻如此說微皺了一下眉頭,抬眼就看見小一正看向這邊的眼睛裏閃過一道光。
這時候昊娘走過來,看到大家都對著這個包袱出神,便落落大方的把項櫻剛才告訴老一的話又解釋了一遍給大家聽。然後又補充道“太常引不喜歡女孩子的這些粉頭妝麵,我覺得這是我相公的心血,不想將來失傳,正好你們來了、我已經征求過柳姑娘和項櫻的意見,她們願意了解!所以幾天來我老婆子都在給她們傳授這些製作的技藝。”
老一和小一又對視了一眼,這次眉頭皺的更明顯些。不過他們也同時聽昊娘提起“我相公……”一想到故人,實在是不忍往不好的方向去設想,於是老一平靜的問“昊娘的眼光不錯!她們應該會很喜歡這些女孩子家的東西。你的這兩位徒兒,學的怎麽樣?”
昊娘大大方方的說“兩位姑娘天資聰穎,而且博聞強識,相信沒多久就能掌握大部分的原理,至於具體要做出什麽來,完全可以隨心所欲的自由搭配!”
老一微笑著點頭然後拍了拍湊過來繼續蹭他的毛雞蛋,“外麵冷乖乖呆在屋裏,多陪陪太常引,既然她不像抵觸我們那樣抵觸你……”毛雞蛋伸出舌頭在老一手上舔了舔,作為回答。
然後老一和小一就又照例出門了。
昊娘和幾位姑娘送走老一父子,繼續回到暖融融的已經架好火盆的屋裏,跟昊娘學手藝、聊過往。
……
龐妞看著昊娘平靜的揭開一個磚紅色小瓷盅的蓋子,讓柳琴和項櫻二人分別聞過氣味,再辨別過瓷盅裏麵盛著粉末的色澤,然後昊娘講解著:“這是一種十分稀有的香料……”龐妞覺得昊娘此時的反應就像是一個旁觀者在聽別人家的故事一般冷靜,可昨天她回憶的可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遭遇!
龐妞忍不住放下手裏正在擺弄的一個妝奩盒子,毫無預兆的問昊娘,“那後來呢?你們娘倆就被關在那旮旯小院裏甘心被吳相擺布你們的生死?”
項櫻圍著麵紗的臉朝她轉過來,心說“這丫頭就是性子太急!這是人家的傷心事,如果人家不願意說,你不可以逼問的!而且昊娘打算什麽時候說,咱們隻管聽著就是了!任何的評價都會加深她心裏的傷痛,畢竟你不是親曆者!”
柳琴也看向龐妞,道“龐妹妹你手裏的物件研究清楚了?”言下之意大致與項櫻一樣,意在轉移話題。
誰知,昊娘並沒有責怪龐妞突兀,輕輕放下並蓋好瓷盅的蓋子,淡淡道“如果我們一直是逆來順受的,怎麽可能活到今天?”
昊娘輕輕的坐在身邊的凳子上,說道“不僅你知道我也知道,一旦讓他嚐到甜頭、侵犯過我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這在我們母女和好、晚上將女兒哄睡我獨自哭泣的夜裏就已經預料到了……”
沒過多久,我又被帶到吳相的書房,這次門打開,與項櫻一起走出來的還有其他五六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姑娘;等她們都被帶走了,我又被推了進去,門照舊從外麵被反鎖起來。
當書房裏隻有我跟吳相那個豬狗不如的家夥共處一室的時候,我努力睜大眼睛讓自己迅速適應室內比室外幽暗許多的光線。等辨認清楚那個人在哪裏的時候,我強作鎮定的迎著他猥瑣的目光走到他麵前。如你們所料、他一把將我扥到他的懷裏,跌坐在他的腿上。
我也並不遲疑,主動將手搭上了他的雙肩,他一臉淫邪的嘲弄我,“怎麽?上次讓你嚐到了甜頭,這次這麽主動?與男人分別久了的女人,就是……”
他話未說完,我的一隻搭上他肩膀的手急速拔下他發冠上的發簪,抵上了自己的脖子!
因為速度太快,從他的發頂移動到我的脖子中途在他的臉上也留下了一條細而深的傷口。
他一怔,本能的將我一腳踹開!這正好成全了我!我一下子離開他的身體丈餘,我舉起鋒利的發簪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他先是衝外麵大喊救命,等屏息靜候在外麵的狗奴才打開門衝進來將他護在身後,他才冷笑著說“你也知道反抗會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要自裁謝罪嗎?”
我咬牙將發簪刺入自己的皮膚,感覺到清晰的痛楚同時,有熱熱的液體順著脖子流下,才冷笑著搖頭“如果我死了,我夫君的那些秘方你們通過威逼利誘、嚴刑拷打可不會從一個死人嘴裏被套出來!”
“大膽,你竟敢威脅本相,你死了,你女兒也休想活命!”
“我死後,形神俱滅,她的死活就不是我能考慮的事情了……說起來她也是命苦才托生在我腹中!這樣豬狗不如的活著,不如早死早投胎!托生個好人家或者下輩子換個男兒身,沒準他能比你過得好!”我繼續實話實說。
吳相又是一個怔愣,似乎是被我的決心鎮住,隨即他對我身後的人使眼色,想要從我手中奪下發簪。
我見他是已經權衡過利弊得失:當然留著秘方更有用!就大聲說“你剛才也自己感受過了凶器的鋒利,凶器如今已經插入我的肌膚之中,如果你們要硬奪,我一心求死的速度必然快過你們的速度……”
吳相見我句句說的都是實話,便道“你能豁出去這麽做,怕是要絕處求生吧?”
我繼續緊握發簪,讓自己在疼痛中保持清醒的頭腦“你說的沒錯!我和我女兒兩條命形同草芥、不值錢,可是你讓我們死了,對你來說無比珍貴的那數十道秘方也就從此失傳!孰輕孰重,你自己考慮清楚!”
吳相冷笑著,“就算你是母老虎,也需得你不眨眼!隻要你稍微打個盹的功夫,沒準你的女兒就會落入我的手中、成為要挾你的條件!”
我輕蔑的搖著頭“我剛才就跟你說過了!我是生了她沒錯,可是自她被生出來以後她就是個獨立的個體了,她是生是死又與我何幹?”
吳相沉吟片刻道“俗話說虎毒不食子,你倒是比母老虎更決絕!”
“好,本相敬你是個蛇蠍心腸!心比本相狠!本相答應你,留著你們的賤命!想必你是不肯交出秘方的,本相保你們性命,你必須替本相製作我要的東西!”
我平靜的說“隻要你讓我覺得,有一分一毫的性命之憂,我就死給你看!”
……
所以後來我們就從那個小院被挪了出來,雖然吃住的條件仍舊很差,行動也總是有人盯梢,但是我們的人身終於自由了!我當時想無論是日後逃跑或者相公要將我們救走,都可多幾分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