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太常引
老一循聲看去,隻見門角處站著一個小豆丁,目測隻有三歲女童的身高。因為腿太短要邁過對她來說略高的門檻有些吃力,所以要扶著門框借把力。
“我認得你們,有人讓我在這裏等你們來……”太常引自顧自說了這麽一句!
毛雞蛋飛奔過去,她的高度大概隻到毛雞蛋的腹部。毛雞蛋毫不費力的低下頭對她使勁嗅了半天、隨即開始近乎狂熱的又蹭又舔,好像是在優先標記自己的所有權!結果毛雞蛋被女童直接拉住後勃頸的毛,硬生生將腦袋拽開,毫無感情、冷冰冰的說“別這樣!我不喜歡!”
毛雞蛋似乎遭受了巨大打擊,瞬間沮喪!聳拉著腦袋戀戀不舍的走回到老一身邊;但是仍走一步,回一下頭,委屈巴巴的看看小女孩反應:是不是改變了態度?如果是,就準備隨時奔回去蹭她!
老一驚詫!“毛雞蛋從來沒有狂熱至此,對哪個人表現出如此興趣!同時也沒有哪個人能如此冷血的拒絕這麽可愛的神獸毛雞蛋!包括兒子小一當初都難以抵擋毛雞蛋的溫柔攻勢!……難道這孩子長了一顆石頭心?”
“大人您別介意,每個孩子都有自己天生的性格,‘太常引’從小性格就是這樣兒的!”羅氏怕老一誤會忙跟老一解釋,連帶著王藕也趕忙從旁點頭,是要證明妻子羅氏所言非虛。
小女孩剛才說出那句話的發音再次引起老一的困惑!若說擬音和腹語對他來說並不陌生,甚至他還曾經專門拜師跟人學過,自己現在也時不時會用到。而且老一知道有些人天賦異稟——也就是說,從很小的時候就顯示出了某方麵優於常人的特質:此乃老天恩賜!這樣的人才一旦被發現、後天隻需稍加引導和適當的訓練,就會成為不可多得的專才!比如張謙,實乃練武奇才、天生的獵手——在把握時機、殺伐決斷方麵有著出於本能的直覺!這就是人們口中所說:老天賞飯吃、天生就是這塊料!
但是通過老一之前從王藕和羅氏口中了解到的:這個小姑娘從前生存都成問題,也從來沒人對她加以引導和訓練過,可為何女童之身能發出少女的音色?
老一開口發問“你叫什麽名字?”
“太常引!”
“太常引……”大家都在心裏默念這個不同尋常的稱呼。雖已過了晌午,羅氏母女已經先行把午飯對付過去,可是過午才進門的老一等人並沒有吃午飯。所以除了柳琴帶著龐妞一邊注意著屋裏的動靜一邊幫王藕的丈母娘張羅大家的午飯,其餘被小姑娘聲音吸引的人都圍攏過來聽個究竟。
不等身為大人的羅氏和王藕回答,這個叫“太常引”的小姑娘自己就與老一無障礙溝通起來。無論是神情、動作、語音都沒有身為女童這個年齡應有的羞澀怯懦,反而像是一個擁有成熟聲音的靈魂被禁錮在一個完全不匹配的幼小身體裏!
老一琢磨著這個不同尋常的名字,追問道“你這名字可有來曆?是誰給你取的?”
太常引見老一問她,自在作答“那是我記事起,有次被陌生人拐帶了打算賣給人伢子,但是半路被一個雙目失明、也沒有雙手的大爺截下來,用身上全部的銀錢做交易把我買回送還給我娘,送我回去的路上他跟我說了好多什麽“前世今生”“命中注定”的事兒……當時我是真的隻有兩三歲、聽不懂也沒記住多少,但是他給我起了這個名字、說我本非尋常之人,將一切的命數應在這名字上頭,這個名字自會指引我找到我的宿命……正好那會我娘也沒給我起名字,她就遂了我的意,從此以後都叫這個名字啦!”
老一和眾人低頭沉思……“雙目失明、也沒有雙手的大爺”他們也認識一個,就是那個號稱“神算子”的郎叔、秦王妃的親戚!此人確實通曉陰陽八卦、具有未卜先知的神力,所以秦王妃在辦女學之時是請了神算子給大家帶過地理課的;而且郎叔還曾給柳琴和項櫻預測過歸宿;幫李冰人、龐妞和盧貞兒占卜過愛情……
隻是不知太常引口中所說之人是不是此人!
老一又問“你維持這種身形多長時間了,有去瞧過大夫嗎?他們怎麽說?”
太常引對答如流“我娘跟王夫人相識四年多了,搭伴過日子,或者說在王大人這裏尋求庇護三年有餘,三年來我一直維持著這樣的身型,從未見長!而按我娘的說法她已經將我生下來整十六年了!過了年就虛歲十七了!”說到這裏,太常引又推開不知何時趁人不注意悄咪咪湊過去的毛雞蛋、正伺機蹭她的毛茸茸暖烘烘的大腦袋!
老一望了王藕夫婦一眼,貌似有點懂得王藕剛才的擔憂並非空穴來風!
一對來曆不明的孤兒寡母,尤其寡母帶著的又是如此身形反常的孩子,別說找份差事養家糊口了,就是與之為鄰,對於別人來說也是一件心裏很不舒服的事情!
老一帶著和藹的笑容,問羅氏“前三年她們娘倆都是跟你們一家吃住在一起?是你們收留了她們母女?”
王藕聽問,趕緊拉扯妻子羅氏的衣袖,意思是“這是太常引母女的隱私,沒關乎生死就不用回答!”
但是王藕給妻子的示意似乎是慢了半拍,就聽羅氏道“原本就是我們一家三口人吃飯,無非就是桌上多添了雙筷子,再說那會我們還沒孩子,太常引這孩子生的可憐見兒的,收留她們母子也是做件善事,況且昊娘也不是白吃白住的,她手可巧了,善於做各種女人喜歡的東西,有時候她做出來一批,托我拿到飾品店裏去寄售能換好些銀錢回來,夠負擔她們母女的生計……”
眾人心下感歎“如此看來、王藕和他娘子羅氏還真是一對菩薩心腸的好人,王藕過去那點微薄的收入羅氏不但支撐起這個家,還能救助一對無家可歸的母女!也難怪如今能守得雲開見月明,夫妻得以破鏡重圓、全家團聚!人啊,日常積善行德、總是會有福報的……”
老一又將目光轉向太常引,太常引不帶任何感情的說道“我娘遭遇了什麽這個你可別問我,畢竟她幾十歲的人了,我才活了十幾年!”
說完丟開扒著門框子的手,太常引自顧自去廚房找羅姥姥要水喝。臨走丟下一句話“說了這半晌的話,你們不渴、我可是渴得嗓子快要冒煙了……”
“這孩子打小就不喜歡與人親近,尤其是被人碰觸……我和她娘都習慣了她的秉性了,大家莫怪……”羅氏麵露歉意的說。
老一擺擺手,示意無妨,倒是毛雞蛋一副很受傷的樣子,老一隻好替毛雞蛋理著後勃頸子的毛安慰道“孩子大了都不喜歡讓父母親近的,你看我兒子小一不也這幅臭德行……習慣就好了”走吧我帶你去吃胡蘿卜!說完略躬下身低頭將自己的額頭抵著毛雞蛋毛茸茸的大腦袋一會,以示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