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此情若是長久時，隻爭朝夕！
這樁公案追查至此，也算是懲治了貪官、捉出了蛀蟲，為帝國龐大的身軀挖掉了一個膿包！老一等一行十人再加縣衙裏的王藕和承祥一共十二人，數著日子盼來朝廷調撥過來的賑災糧。糧食重新入庫的時候老一分派兩人一組的盯著，將入庫糧食數量詳盡的做了登記，唯恐再給不法分子留下可乘之機。
事情雖然告一段落、接下來就該論功行賞了！
這一日老一雙手將尚方寶劍高舉過頭，擺放在縣衙公堂的公案之上，然後才宣了聖旨：王藕官複原職、提拔承祥為捕頭，原來的捕快衙役統統充軍發配邊疆。老一又從軍中親自挑選了幾個兵丁充實縣衙，這些人在老一看來都是人品誠實的可造之材。因為他一向是個賞罰分明的人。
王藕卻不想要這個賞賜，“與這個相比，大人，我更想找到妻子和丈母娘，一家老小團聚！從此再不分開，共享天倫……”
老一認真聽王藕說完，心想：“我果然沒有看錯人！能夠時刻惦念著家人，在做決定之前優先考慮妻兒老小的書生；好好培養，假以時日、多半日後可為朝廷棟梁！所謂‘父母官、父母官’，就是能把治下的百姓當做自己的親人、孩子，庇護和疼惜！隻不過王藕是個木魚腦袋，要敲敲打打才能靈光起來！”
“做父親、做丈夫是你成家立業後，在家庭中應該承擔的責任、但是你也別忘了，你十幾年的寒窗苦讀初衷是為什麽？別跟我說，你的理想也跟前兩天當眾斬首的那三隻碩鼠一樣，‘隻為欺男霸女、魚肉鄉裏’？”老一問王藕。
王藕趕忙搖頭“當然不是……想當年……我也希望可以憑一己之力造福一方百姓、大家能夠吃飽穿暖。我也想要庇護無家可歸之人、讓鰥寡孤獨老有所養、老有所依……直到我發現我弱到連家人都保護不了，還險些害的他們跟我一起置身危險之中！我才明白也許我根本不是當官這塊料……”王藕說完有些沮喪的低下頭。
“那你覺得你適合做什麽？總不能這事結束，你又像蝸牛一樣縮回殼子裏去，避世不出吧？你也看見了，如今的淮南道滿目瘡痍，蛀蟲們雖然基本都被挖出來了，可是為老百姓辦事的人卻沒有！將朝廷官員比之於父母，你怎麽忍心袖手旁觀看著自己家的孩子挨餓受凍、被人欺淩，有委屈無處申冤！”
“可我不擅長為官之道，別說拍馬逢迎，就是正常的下情上達都做不來；以前下麵的人也不聽我的，還公然嘲笑我無能，鬧得人盡皆知……跟當官相比我更喜歡做個赤腳醫生，治病救人、對照顧新生兒方麵尤其有經驗。”王藕說到這兒，眼中放出光來！”
“以前是以前，以前這裏官場風氣不正！經過咱們聯手整治以後不是已經基本恢複清明了嗎？”
“淮南道是暫時清明了，但再往上呢？其他地方呢？肯定不可能也像現在的這裏一樣……”
“你就是因為這個對整個帝國、皇上、朝廷和仕途不抱希望？你怎麽沒想想‘從我這裏開始，我要做個好官，我要帶動我身邊的官員都做清明廉正的官員，然後我被提拔，我要求我的下屬都要清廉，我也把清廉作為選拔推舉官員的標準之一，絕不跟腐敗的官員同流合汙’……若是他們的所作所為讓你覺得有違天理、你還可以上書參他們，或者彈劾！”
“在這裏自怨自艾或者心中不滿獨自抱怨，到死也不會有人知道，更是於事無補！你明白嗎？那才是真正的縮頭烏龜！”老一言語上敲打王藕。
老一拍拍王藕的肩膀“你想當大夫？可現在沒啥醫術可言！”對王藕搖搖頭憋著嘴繼續“別看給小孩治病，最是需要經驗通醫理的！小娃兒除了哭，啥都不會說；除了靠經驗自行判斷，病人自己是不會告訴你哪兒疼、哪兒癢，哪裏不舒服的！要想當個合格的兒科大夫就你這天資怎麽滴也得學習個二十年！還得有豐富的實戰經驗！好在你已經自己養育過一個嬰兒，深知其中的不易，所以也不算完全的廢柴！”
“說起來、當官是你的效忠朝廷的責任，想當大夫治病救人是你的良心、兩者不衝突，而且都應該能做好！對於地方父母官來說，百姓就是孩子，一邊管教孩子長大、一邊有病就醫、有錯就改，何樂而不為？何況我會找個人手把手教你，如何為官！”
“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你一邊做治理一方的父母官，一邊學習醫術藥理、到了告老還鄉的年紀、你要回家做四方遊醫我絕不阻攔！”
王藕剛才聽到了兩個重要信息：“第一個、老一會找個人手把手教自己為官之道，第二老一還承認他這個半路出家的、年紀老大不小的學生，願意傳授醫術藥理”！於是王藕提出最後也是目前最迫切的一個要求：“那你容我想想，不過，我要先把我娘子和老丈母娘找回來。小熊一天天的長大了，我可不希望他童年的記憶中沒有母親……和家！”
老一點頭“這點上我跟你想法一致，小熊也過了半歲，到了開始學習爬行和認人的時候，這時候如果母親和親人能夠陪著他成長，小熊將來一定會是個健康、活潑、開朗的孩子！”
“所以我會和你一起去找你丈母娘，幫你把她們娘倆請回來！還小熊一個完整的家庭，一個快樂的童年！”
王藕心中十分感動，說實話案子一了結、他做夢都想插上翅膀去把娘子和丈母娘尋回來，但是又怕吃了閉門羹，或者遭到娘子嫌棄，不肯跟自己回來團聚，七上八下的心情正沒個準星。如今聽老一一席話就像有了定海神針，總算找到主心骨。心下主意已定可是麵上這酸腐文人的假客套就有所抬頭、明明心裏麵巴不得立即抱著小熊趕著馬車就去接媳婦兒，到了嘴上就變成“其實大人也不用太著急的，等您處理完手頭的事兒，或者要辦什麽事兒，順帶著跟我去勸勸我媳婦兒就得了……”
“反正古人雲：‘此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多等個幾天也無所謂的……”
王藕話還沒說完，就見老一輕輕重複著前半句“此情若是長久時……”眼神突然就變得縹緲——似乎是在盯著一個很久遠的地方，然後突然攥緊拳頭，仿佛是要抓住從指間流逝的時間，回到過去、悲慟的道“隻爭朝夕！”
老一以為跟王藕的這番談話沒有第三者聽到，其實不然，老一說最後那番話的時候，窗外、毛雞蛋一邊低著頭看起來在用力的咀嚼著鮮草一邊支棱著耳朵，所有人以為它聽不懂，其實則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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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若是長久時，隻爭朝夕！
跨年之際，送給天下所有的有情人，願你們能最終修的共枕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