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那些關於父親的、遙遠卻清晰的記憶之一
王藕與大家日漸熟絡的同時，覺得老一確實是個愛孩子的人；又是這波人裏唯一一個跟自己一樣有孩子的人。在老一不出去的時候王藕就喜歡讓老一多照看照看小熊。王藕也希望可以借助孩子這個“橋梁”，多跟老一溝通溝通。了解了解情況、同時也學習學習育兒方麵的知識。
這一日過了晌午，毛雞蛋從院門外走回來，一路走，一路抖毛，“看來是剛去水渠裏洗了澡回來”。老一像是突然得了靈感，看見柳琴他們已經將午飯時候的碗筷都清洗幹淨，灶台是空閑的，於是找柳琴商量，“幫小熊燒點熱水唄，我想趁著天氣好，給小熊舒舒服服洗個澡！”
柳琴跟其他姑娘們正聚在一起討論誰繡的花樣子好看，聽老一這麽一提議，都紛紛拍手讚同，覺得這是今天下午最寓教於樂的活動！於是眾人拾柴火焰高的，不一會一大鍋熱水就燒好了。
王藕聽說老一作為“父親”這個角色的過來人，要親自示範給小嬰兒洗澡，趕忙騰出家裏最大的一隻木盆，同時加快手上的動作——趕緊把尿布洗幹淨、晾曬好了自己也去學習學習！
毛雞蛋站在陽光下一邊甩著身上的水，一邊有些熱切的瞅著大家進進出出準備著給小熊洗澡的一切物件——包括換洗的小衣服和清洗身體發膚的皂角胰子——似乎是很想參與其中的樣子。
不一會第一鍋洗澡水燒好了，老一囑咐柳琴可以小火將等下要用的洗澡水先燒起來，李冰人照做，然後仍舊跑回來，占了個有利的位置，等著觀摩。
恰巧今天外出執行任務的是陳丁、宋明理和張謙，於是小一負責在院外執勤！小一聽見院裏的動靜心說“老都老了，還是這麽幼稚！”但也忍不住，時不時朝院裏瞄上一眼，看到第一鍋洗澡水燒好了，小一心想“給小豬淌毛的開水燒好了，現在是可以上小豬的時候了……”隻要這麽一想就覺得場景好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好像曾經也有人抱著他說過這句話……
老一將正在他懷裏手舞足蹈四處探索的小熊輕輕的交托給柳琴抱著，然後就自己把大木盆清洗一遍、又涮洗幹淨，一邊嘴裏著重強調道“小嬰兒的皮膚嬌嫩所以一定要注意清潔幹淨、用過器皿最好經過蒸煮和陽光曝曬、抑製黴菌……”
小一聽了一耳朵心說“敢情這還像我一樣，染上潔癖了……”
小一且看老一接下來如何操作：老一是先倒入適量的涼水，目測著水量可以了，才將已經準備好的熱水緩緩倒入，倒入最後一盆的時候一邊倒水，一邊將手置於盆中，隨時測試著溫度是否合適，當水溫比適合嬰兒洗澡的溫度高出一兩度的時候，老一停止了向水盆中注水。此時老一是背對著院門的。
小一隻覺得一恍惚，就看見這個背影與記憶中的影像重合起來……他極力甩了甩腦袋想要擺脫這種如同幻像的控製，然後一敲自己的腦門，“眼不見為淨！”
小一翻身躍上房頂，這樣站得高、看得遠呀！既不會錯過院牆外麵的風吹草動，又可以對眼前的場景視而不見！
院子裏，老一在眾人的注視下，從柳琴的懷中輕輕接過小熊。
小熊被老一抱著，那雙黑溜溜的眼睛，視線一直沒有離開他，這個時候仰著頭，張著小嘴看著他。突然，發出了一聲很響亮的“咯咯”的聲音。
“他真的在笑！”李冰人像發現什麽了不起的事情一樣有點大驚小怪起來，老一輕輕的抱著小熊繼續有節奏的掂著、哄著他，嘴裏發出“嘖嘖嘖”的聲音逗他！
老一又抱著小熊在眾人中轉了一圈，對小熊道“小熊乖！天氣這麽好，咱們洗個澡澡，幹幹淨淨的好不好啊？”小熊聽完好像更高興了，小手衝著他抓啊抓，像要抓住他的聲音一樣，小嘴配合著發出“嗯哦、嗯哦”的聲音。
老一抱著小熊蹲下來，捏著他的小手手先輕輕在水麵上劃過，然後溫聲細語的道“那咱們要洗澡澡嘍，小熊你喜不喜歡啊？”說著沾了溫熱的水點在小娃兒的額頭、鼻子、臉蛋上，此時小熊已經被逗得“咯~咯~咯~”的自己在老一懷裏上下扭著。老一手腳麻利的脫了小熊的下半截小褲，依次輕輕將小腳丫在水裏涮了涮，小熊似乎對水來了興趣，伸出小手手想爬下抓住陽光下木盆裏閃閃的波光，老一這才把小熊臉朝上、一氣嗬成的慢慢放入木盆、將下半身都沒在水中。
小熊剛一被放入水中，有點應激的愣了一下，老一又捏著他的小手開始玩水，還鞠了一捧水灑在小熊身上。這下小熊如同一個小彌勒佛一樣，徹底仰倒在水波中。老一忙叫了最近旁的柳琴，請柳琴在盆邊幫他托住小熊的後腦勺，以免嗆水！自己則迅速脫掉小熊的上衣。一邊脫一邊撩起溫熱的水灑在小熊的身上。
小熊銀鈴般開心的嬰兒笑，瞬間灑滿了整個小院，笑容在陽光下配著水盆反射的波光蕩漾在每個人的臉上。這銀鈴一般的笑聲自然也飄進了高高在上、俯視下麵的小一的耳朵裏。
他就像是在做夢一樣，很多熟悉的場景不斷在腦海中浮現……
就聽見老一開始輕輕的對著水盆中的小熊哼唱：
“趁著陽光好，咱們小熊今天洗澡澡啦……來試試，水溫剛剛好！
呼嚕嚕嚕 呀喔~~”
嚕啦啦 嚕啦啦 嚕啦嚕啦咧
啦啦 嚕啦 嚕啦嚕啦咧
皂呀角和香香草,今天要用哪個好
潑潑水來搓泡泡今天真是美妙！
大聲唱歌扭扭腰我愛洗澡澡……
嚕啦啦 嚕啦啦 嚕啦嚕啦咧
啦啦 嚕啦 嚕啦嚕啦咧
擦擦臉摸肚皮屁屁也要清潔到
咯吱窩 耳朵後髒髒都不能放過
嚕啦啦 嚕啦啦 嚕啦嚕啦咧
嚕啦 嚕啦 嚕啦咧
我有一隻小鴨子，咿呀咿呀咿爾呦，
跟我一起遊遊泳，咿呀咿呀咿爾呦，
隻露腦袋在外麵，咿呀咿呀咿爾呦……
老一配合著自己的吟唱、手卻一刻沒停的拿著塗了皂角胰子的巾帕在小熊身上遊走，小熊像被施了魔法一樣，乖巧的配合著老一的手；所到之處碰到癢癢肉，他的小胖手也在水裏歡快的劃著，當真像個小鴨子愉快的遊水。
老一繼續輕哼著歌謠：
嚕啦啦 嚕啦啦 嚕啦嚕啦咧
啦啦 嚕啦 嚕啦嚕啦咧
潑潑水來搓泡泡今天真是美妙
大聲唱歌扭扭腰我愛洗洗澡
衝衝頭刷刷背來來回回洗一遍
腳趾頭脖子圈上上下下好幹淨
嚕啦啦 嚕啦啦 嚕啦嚕啦咧
嚕啦 嚕啦 嚕啦 嚕啦嚕啦咧
嚕啦啦 嚕啦啦 嚕啦嚕啦咧
嚕啦 嚕啦 嚕啦咧……
就在大家都快聽入迷的時候，老一卻突然變了調兒，換了首兒歌：
一隻小青蛙呱，要呀要回家呱
跳跳，呱呱
跳跳，呱呱
跳跳跳，呱呱呱
跳跳跳，呱呱呱
小青蛙回到了家，呱
唱到這，老一抬頭示意已經聽得很陶醉的各位，幫他拿帕子將小熊裹起來，原來是該到給小熊換掉洗澡水，接下來要進入“漂洗”階段……
眾人忙七手八腳，有幫著潑掉髒水的，有幫著盛來幹淨熱水的，有往盆裏倒涼水的、還有學著老一剛才的樣子往裏混熱水的……隻有老一輕輕舉著裹在幹燥巾帕裏的小熊繼續不間斷的哼著兒歌：
一隻小青蛙呱，要呀要回家呱
跳跳，呱呱
跳跳，呱呱
跳跳跳，呱呱呱
跳跳跳，呱呱呱
小青蛙回到了家，呱……
自己舔幹了毛的毛雞蛋、也不知何時安安靜靜的蜷在老一身旁，目不轉睛的看著老一給小熊洗澡，聽著老一哼唱的兒童歌謠！
老一怕孩子著涼，當新的洗澡水調試好，老一托著小熊的小手試了試水溫，剛剛好！趕緊就又將小熊滑進水裏。
這次他橫著抱小熊，一手托著他脖頸和頭，另一手托著他屁股、像浣衣一樣，認認真真的盥洗了兩撥；嘴裏繼續唱著：“小金魚呀，眼睛圓圓、肚肚大、遊來遊去搖尾巴、張開嘴巴吐泡泡、娃娃見了，笑哈哈~小金魚呀，眼睛圓圓、肚肚大、遊來遊去搖尾巴、張開嘴巴吐泡泡、娃娃見了，笑哈哈~”
再看老一懷裏的小熊，以為是在跟他做遊戲，“嘎~嘎~嘎~”笑的更歡暢了……
老一示意眾人，“再換一次水！漂漂……”
眾人還像剛才一樣通力合作、如法炮製，很快老一把小熊“漂”幹淨了！老一又仰頭望向姑娘們，意思是還要像剛才那樣有個人跟他配合一下，托著小熊的頭，讓他不要嗆水……
這次，幾個姑娘都想上手親自操作下！倒是龐妞力氣大，擠得也快，立即接替了老一手的位置，依著盆邊托起小熊的頭。
小熊突然感到身後一空，應激的忙用自己的小手手牢牢抓住水盆邊，呆萌的表情逗得大家哈哈笑起來！
小一和毛雞蛋一個在上麵俯視，一個在下麵平視，目不轉睛的看著老一的這一波操作。
老一確定龐妞把孩子的頭托穩了，就讓孩子的身體徹底沉入水中。騰出手來，他開始掰著小熊黃豆粒大小的小腳趾，嘴裏麵還念叨著“宮商角徵羽”，對應著小熊一、二、三、四、五，五個小腳趾頭，認真的一個腳指縫一個腳指縫的洗。直到給小熊洗幹淨，老一從已經佩服的五體投地、正報著全心學習心態的王藕手中接過幹燥的、新漿洗好的巾帕，把小熊裹起來，一邊動作輕柔的給小熊擦幹。
剛才被擺弄的十分舒服的小熊，在老一趕著給他擦幹身體的時候已經下巴抵著老一的肩頭，沉沉的睡著了……
當老一把小熊還給王藕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肩頭赫然一灘小熊的口水印在上麵……
小院門外已經通過門縫看了半天沒做聲的陳丁、宋明理和張謙才要輕輕推門進來。剛才老一的動作前後連貫、一氣嗬成、他們都快看傻了，根本不忍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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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像老一一樣對孩子很有耐心的父親。他愛好文藝：會拉小提琴和吹口琴。
從我記事起是他給我哄睡、為我換尿布、熱牛奶，消毒奶瓶。在我兒時的記憶中三歲進澡堂前都是他和媽媽給我在浴盆裏洗澡，他在給我洗腳丫的時候，就會點著我的小腳趾頭，像是彈鋼琴一樣唱“宮商角徵羽”……
謹以此文送給我最親愛的父親，希望你身體健康，長長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