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藕,就是心眼多!
至於莫名其妙認定老一父子,跟回來的這隻像羊非羊,像駝非駝的神獸,就這樣被允許留下來並成為他們中的一員,老一在收留它的第二天一早給出如下解釋“困難時期吃了咱家的糧,以後就是咱家的人了!同理,偷吃了咱家的豆餅,以後就是咱家的毛雞蛋啦!”大家夥這才知道,老一已經霸道的給這個外形相當可愛的家夥起了個土得不能再土的名兒——毛雞蛋!——不過還挺形象!
幾天相處下來,大家也都摸清了神獸——毛雞蛋的習性:它性格溫和、膽子也小。平時,毛雞蛋吃幹草,果子;每隔幾天就去王藕家門前清淩淩的水溝裏自己洗個澡,還挺愛幹淨的,這點在小一那裏加分不少。
說到小一和毛雞蛋的關係:起先有人喂它食物,它都要等人走了再吃;可有一天陳丁看到毛雞蛋在吃小一給它喂的胡蘿卜!小一左手舉著胡蘿卜、毛雞蛋當時嚼的慢條斯理、品的津津有味!小一就趁機騰出右手幫它理著背脊上的毛,毛雞蛋一臉享受的表情……
但是毛雞蛋雖然膽小卻很喜歡跟大家湊在一起。小年輕們就開始學著小一的樣子趁著投喂的時候摸摸它。毛雞蛋慢慢適應了、也不再閃開,而它尤其喜歡的是小嬰兒!
這一日承祥避開盯梢的人一大早來找老一他們,在門口碰見了負責警戒的陳丁;與陳丁彼此點頭打過招呼,推開院門就看見,王藕正抱著自己兒子與老一在院中談話。
小一幾個人在院中角落曬著太陽。
毛雞蛋則站在老一和王藕兩人中間,一心瞅著王藕懷裏的小嬰孩。小嬰孩也是在父親手裏紮著小手,瞅著毛雞蛋、嘴裏發出“卟嚕卟嚕”的聲音。
“你老婆不在、一個人帶剛出了月子的嬰孩不容易吧?”老一問。
承祥隻聽見王藕抱著孩子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苦著臉道“藕媳婦兒原本是帶著丈母娘與藕住在這裏,因為嫌棄藕碌碌無為,膽小怕事,終於忍無可忍;做完月子,狠下心把娃丟給藕,帶著老丈母娘回她原籍老家去了!這幾個月以來藕是既當爹又當媽,從沒安生睡過兩個時辰……隻有娃娃睡著的時候才能洗洗涮涮,可是換下來的尿布、口巾、小衣服、都已經堆積如山了,得空就得使勁清洗,哪還有精力收拾自己……”
“你老婆離開多久了?”
“正好一百天……”
老一皺著眉問“那你為什麽不去把你老婆追回來?”
“唉……藕吧,確實挺懦弱、無能的,這種避世的日子也是朝不保夕,如果碰到有人上門找事,藕一個小小的從七品縣令怕也是應付不來,留下她們娘倆徒增傷亡……”
老一陰著臉道“你好歹也是個官,哪能就像現在這樣消極的坐以待斃呢?”
“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藕那衙門想必你們也是去過的!見識到一窩子豺狼虎豹,外加一個與它們狼狽為奸的師爺……鬥不過、鬥不過啊,反正咱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所以他們貪汙賑災糧、假扮山匪、打劫過路的商賈、藕深惡痛絕、可也管不了。藕雖然膽小、怯懦、但是也不願意做違心的壞事,所以藕不參與、不跟他們同流合汙、至少做到了窮則獨善其身……”
讓眾人頗為火大的、王藕身上的窮誌氣,又不知打哪兒冒了出來!
老一心說“清水煮鴨子——肉爛嘴不爛——也罷,就剩下嘴沒燉爛了!”
“你這算是哪門子獨善其身?你以為你這樣做縮頭烏龜的日子還能活的久一些?你雖然沒有參與,但你抵得過所有淮南道的官員在上麵告你的狀?到時候背黑鍋的仍舊是你!”
王藕這回倒是直擊要害,問老一“你說你是被一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派過來徹查賑災糧侵吞案,還有你們,那藕憑啥就信你呀?你們身上可有什麽東西是能夠證明你們朝廷特使身份的物件?怎麽證明你說的那位大人物比貪汙賑災糧的這群碩鼠背後的靠山還要硬?”
“你也知道他們是結黨營私、侵吞賑災糧的碩鼠,那為何不發揮你的力量做點事情?”
“在下人微言輕——唯求自保”
“你也不睜開眼睛看看,已經身處泥潭安能潔身自好?獨善其身?”
“那你的意思是藕也該就勢與他們同流合汙嘍?”
老一雙手捧出禦賜的尚方寶劍,滿院子的人除了王藕呼啦啦的都跪下了,王藕雖然沒見過這陣仗,可是仍舊覺得要留個心眼,便問道“這是何方神聖啊……”
承祥忙將他拽著跪下道“這就是懸在禦書房皇帝陛下龍案上方的寶劍,斬除奸佞,匡扶正義的尚方寶劍!”
王藕一邊給跪了,一邊繼續問承祥“你咋知道?你又沒見過……萬一是假的、用來誆人的呢?”
承祥低聲對他說“我也是聽我師父給我看過!他曾經手頭有一本畫冊,是本朝十大名劍的介紹,有說明的地方還配了圖……我看這把就是位列第一的那把,錯不了”!
王藕經過“自己人”的確認這才壯了點膽子,跪著問老一“那你們又是何人?”老一便把前些天對承祥做過的自我介紹又給王藕重複了一遍,順便將自己大內密探的腰牌舉著給王藕看,自證身份的同時消除王藕的戒心和疑心。
王藕心裏又多了些信心,但終究還是不放心,道“劍有可能是假的,腰牌也可以假冒,話本子上時常有這種戲文的,如果你們當真是朝廷很大的官派來徹查他們的人,像藕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隻認得蓋了國璽的聖旨,如果你們能拿得出來,藕就信你們,願意為你們鞍前馬後的效勞,為國為民除害,哪怕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你們能拿得出來嗎……”
不等老一這一方作答,王藕繼續發問“你們這樣信口一說,誑著藕們幫你把證據找到,任務完成,你們加官進爵領賞致富去了;丟下藕們在這個狼窩裏,豈不是人為刀俎藕為魚肉,想剮著吃還是煮著吃都隨那些貪官的意!承祥他一個光棍、赤條條來去無牽掛,藕可不行啊,藕剛當了爹、有了後,況且還有年近古稀的老丈母娘和同甘共苦的糟糠之妻,藕死了也就死了,可不能連累了藕的家人無辜受害……”
老一道“你聽我們的,跟我們合作,鏟除奸佞,歸還你縣令的權利,還保證你全家性命無憂……”
王藕道“口說無憑,單憑藕跟你們這幾個人還有幾個婦孺?要知道雙拳敵不過四手,人家根基藏得深、後台也硬,鬥不過的話最好別招惹……”
這時候毛雞蛋也踱到王藕麵前,低下頭用腦袋蹭王藕懷中小嬰兒的臉,逗得小家夥“嘎嘎”的笑,然後毛雞蛋打了個響鼻噴了王藕一臉口水。
毛雞蛋又踱步走開了,王藕也顧不上擦臉上毛雞蛋噴的口水,等著老一的回答。
小一聽了王藕的一篇辯詞,心想真是“不見黃河不死心,不撞南牆不回頭、讀死書讀傻了的迂腐書生!幸好我們是貨真價實帶著聖旨來查案的,不然哪用得著跟他這麽多廢話,聽得人頭疼……”於是看了老一一眼。
老一覺得既然大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沒啥好隱瞞的,畢竟王藕是個膽小懦弱的好人,還是徹底打消他的顧慮才能讓他全力配合大家徹查真相,也能幫他揚威立信,順道把老婆找回來……
老一對小一點點頭,小一便從袖中取出皇上密旨,蓋了國璽的那種!鄭重打開,舉給王藕看!
王藕仔仔細細一字不漏的從頭看到尾,等到他看見了國璽的印痕,終於放下心來;抱著孩子躬身跪拜道“聖上英明,小臣有眼無珠,之前是小臣怠慢了,臣罪該萬死!”眼看著王藕的頭就要磕在地麵上了,小一忙阻止了他。
老一道“既然如此,大家都起來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