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皇後袁菲菲的心中著實非常惱火,自打進了這太後寢宮便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等到心心念念的皇帝出現,不僅沒有親近半分,反而覺得她直接被無視——連個淩波身邊貼身的大宮女水靈的地位都不如!“本宮就如同一個旁觀者,看著那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卻連端茶倒水的事兒
都輪不到本宮頭上!”
皇後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發作!有眼淚滴下來也要抬頭望天,因為女王皇冠不能掉!
皇後仍舊雍容的起身出來,從容帶著身後浩浩蕩蕩的儀仗回自己寢宮去了……
柳念青和袁氏庶女帶著遺憾的表情看了吳楠一眼,忙低頭跟著儀仗離開,吳楠望著皇後的儀仗遠去,在無人看見的角度,撇了撇嘴表示不滿。
太後寢宮內,又跪在軟墊上的淩波,輕輕捧起從大宮女水靈手裏接過的一碗茶,掀開蓋子,小心吹了吹,感到溫度適合飲用,低著頭雙手奉上,就在近前的皇帝忙雙手從淩波手中接過茶盅,哈著腰再雙手遞給太後。
太後喝過皇上遞過來的茶,悠悠歎了口氣,語氣中滿是愉悅:“如今總算是喝上媳婦茶了,一家團聚……”
就聽見從外麵溜邊進來的吳楠大著膽子道“老祖宗如今可是好事成雙——連兒孫茶也一並享用了!”
太後皇上還沒發話,倒是太後身邊的老姑姑喝到“大膽狂徒敢妄憶皇家子嗣!”吳楠這才察覺自己衝動了,忙就地跪下,不斷的磕頭。
太後今日心情甚佳且這個小太監看起來伶俐正說到她心坎上了!“如果皇貴妃一索得男,以皇帝對她們母子的喜愛程度如果能立為太子在皇貴妃的悉心教導下一定可以成為一代仁君——也算是省了哀家不少精神,在子嗣上不知要少淘了多少神……”太後這樣一想也便不與這個正跪地磕頭如搗蒜的小太監計較,恕他無罪,命他起來,居然還賞了錢。
吳楠諾諾的謝了恩,回到皇帝身後,皇帝倒是十分嚴厲的瞪了他一眼,吳楠忙低頭再不敢造次。
太後發落了吳楠,又趕忙對淩波道:道:“你有身孕,就別起起跪跪的,免得傷了胎氣。”皇帝微笑道:“母後說的是,今後就不必行禮了。”淩波跪著領受了,應了句“是,臣妾記住了!”才在水靈的攙扶下,緩緩起身。
皇帝和貴妃又在太後處少坐片刻,見太後也是閑話一上午疲乏的緊了,便雙雙告退。太後拉著淩波的手,囑咐她“別多想、隻需注意身體,好好調養、有空散散心順道來哀家這裏坐坐……”
太後又轉向皇帝,看了皇帝的手一眼,皇帝忙將自己的手送到太後麵前,太後有些分量的拉了皇帝的手將自己另外一隻手掌上淩波的纖纖玉指放在皇帝白皙幹淨的手掌中,然後雙手合十,拍了拍,對皇帝道:“皇兒、你如今得償所願,一定要珍惜眼前人,珍惜這得來不易的幸福!”皇帝看了看太後,又看向淩波鄭重的點點頭。
太後這才放開手,輕輕揮了揮,示意他們退下吧,自己要休息了。皇帝將貴妃一雙柔荑握在他手中,十指緊握,緩緩退出了太後寢宮……
“淩波,你累嗎?”皇上因為興奮臉微微泛著紅潤的光,“我……還好”淩波不忍打消皇帝的興致,輕輕道。
皇帝道“你的寢宮已經在建了,我知道你天性喜潔,又愛水,所以我有個驚喜,要給你,你可願意隨我去看看……”淩波點頭。
於是吳楠和水靈在後麵五步開外的地方跟著。兩人一起牽著手往前走去……
吳楠是一副樂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表情,真心為自己主子高興;可是餘光一眼撇到水靈正用怨恨的眼神瞅著前麵不遠處的皇帝和貴妃!吳楠想要再次確認的時候,水靈似乎發現吳楠在觀察她,隨即隱藏了這一抹怨恨的眼神、表情恢複如常並且低下頭;一副謙卑的表情,吳楠隻當是看走了眼,也就沒往心裏去。
一直陷在過去、那命運對這相知的愛人實在太不公平,“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既然過去的事情淩波打算徹底放下,凡事就都要做個了斷,否則就是徒增煩惱!
所以從那天之後,淩波又恢複到了過去的生活。這個過去是比她傷痛的記憶還要遠的過去……
……
如今雖已入秋、但暑氣並未完全消退、秋老虎的天氣晚上還是會有蚊蟲,皇帝命人在院子裏點了艾草,自己也隨意的躺在竹榻上仰望漫天璀璨星辰。
淩波剛剛出浴,低頭想了想還是讓水靈伺候她換上皇帝特意為她準備的、一襲隻有皇族才能使用的淺紫色薄衫羅衣裙,顯得華貴而不奢靡。裙裾輕擺飄逸、身形嫋嫋,似有紫色雲煙從腳底騰起,托著她前行,真真是應了那句: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不過是淡淡的回眸一笑,已叫人眼前繁華盛開,落英繽紛!
皇帝看著這樣剛剛沐浴過的淩波便癡癡地出神。
今天從西北邊陲一路五百裏加急傳回來的消息,他本已打算埋在肚子裏不說的,可看著淩波柔美的側臉心裏卻不忍騙她。“不能自欺欺人地隱瞞二皇子的消息”,皇上最後還是艱難地張開嘴道:“二哥他……這回在西北起兵了!”
淩波隻在月色下回過頭“哦”了一聲,淡淡的“那西北老百姓的日子要難過了……”
淩波對於二哥的態度,前後對比之強烈,叫皇上都覺得詫異,但心卻難安。都說愛有多深,恨就有多徹骨,而淩波此時表現得太過淡然,反而讓皇上放心不下,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淩波隻是不想再回到過去了!或許這個過去,是比皇上想的,還要遠的,幾乎快要遺忘的如同前生一樣悲辛的過去。
這天晚上,淩波做了一個噩夢,夢中的二皇子仍舊用最冰冷的溫度和心緒在審視,淩波呼吸一滯、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直視著他;隻見他熟悉的審視眼神,專注盯著淩波已經明顯隆起的腹部在看。
淩波夢中的他一如既往的著玄色朝服;那漆黑的顏色越發襯得他那雙眼眸墨黑如曜石,閃爍著陰鷙而精冷的光,鼻梁挺直如刀鋒,薄唇輕抿,顯得冰冷而薄情。
原本,以為不用見,不會再見。
當淩波對上那雙漆黑深邃眼眸的刹那,有一種恍惚的感覺:好像
突然間看到了許多前世的事,卻發現原來不過喝了一杯隔夜茶而已。
淩波瞬間感覺到煩躁和累,大概是真的太累了;所以她轉過身,盡管心跳的很厲害,淩波還是義無反顧、頭也不回的朝著濃霧彌漫的前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