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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歲月 下

  吳楠堅持不懈每日的訓練和尋找柳念青的下落,功夫不負有心人,進宮三個月後終於打聽到柳念青如今是在內藏閣當差,做管事宮女,懸著的心終於算是落回膛子裏。吳楠準備擠出些時間,去看看柳姐姐。


  同時,覺得自己找到一個不起眼“蝸牛殼”縮起來的柳念青在於袁氏庶女相熟之後,竟慢慢的展露出少女天性來。每日柳念青會喚醒袁氏庶女,兩人一起整理完床鋪。有說有笑的互相梳洗、早飯過後便一起笑著出了門各自去當值。通常她們倆是見不得吳氏庶女的,她總是早出晚歸,一般晚上她們都熄燈休息一陣了才會被吳氏庶女回來、盥洗的聲音吵醒;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一瞥吳氏庶女的床鋪也已經是收拾齊整的,一看便知人已經出去了。


  這一日,柳念青與袁氏庶女分道後獨自走在通往內藏閣的小路上:

  今天的陽光特別好,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路邊的竹子隨風輕擺,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讓人的心裏也舒服了起來,柳念青一路走著,一路憧憬著美好的未來,之前因為種種擔憂而產生陰霾的心情也一掃而空。


  既然人這輩子無非選擇自己的出身和父母,那就隻有麵對,既來之則安之!現在的她隻希望能平平安安的度過這五年宮中歲月,能安然離開皇宮,離開這個充滿了陰霾的地方,然後去過屬於自己平靜的日子,就好!


  不一會兒便到了內藏閣,這裏還是一如往常的安靜,窗外的清風陣陣吹過翠綠的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陽光懶懶的灑在窗台上,隱隱能看到空中許多灰塵飛舞。


  和往常一樣,柳念青拿著拂塵四處清掃了一遍,又把書架上的書重新排整好,便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


  回想起自己小的時候雖然家中也請夫子給眾姐妹教書習字,但僅限於認得字,卻很少有機會捉筆,小時候練的那一手字也早就生疏了。


  於是,柳念青便伸出手用食指沿著書上的字跡慢慢的寫,指尖隨著筆畫的移動在空中遊走。


  當寫到最後一個“之”字,手指像穿花舞蝶一樣飛了起來,這時她的眼角突然看到門口站著一個人。


  那位年輕的世子正站在門口,臉上露出驚奇和探究的神情然後掛上了淡淡的微笑……


  柳念青驚了一下,急忙跪下拜道:“奴婢拜見……”卻因為不知道跪拜的這位是誰,因此卡了殼,隻得冒著大不敬的抬起頭來。就看見那位年輕的世子慢慢的走了進來,一直走到她的麵前,雪白的衣襟在眼前輕輕的飄動,他低頭看了柳念青一眼,溫和的道:“起來吧。”


  柳念青聞言,忙道“謝……”還是不知道怎麽稱呼他。


  於是那年輕的世子繼續保持著好看的微笑,對柳念青做了個手勢,示意她起身。然後自我介紹道:“你是新來的吧,不認識我也難怪,我是當朝的三皇子……”


  柳念青聽這位年輕的世子如此自我介紹,唬得忙又跪拜下去回到“請三殿下恕奴婢眼拙,那是因為從來不曾有人跟奴婢交代,三殿下會駕臨內藏閣……”“還請三殿下念在不知者不為過的古訓上,饒過奴婢一命……”說著便磕頭如搗蒜。


  這位三殿下本就沒打算怪罪眼前的小宮女,然後又聽她言語間像是讀過書的居然還知道引用古訓,便又上前親自將柳念青扶起,道“你自己也說了,不知者不為過,所以不用擔心我會治罪於你……”


  柳念青這才將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來。然後她隨即想起來,之前翻開的那部古籍上麵留著的一些批注,落款貌似就是這位三殿下!

  原來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樣雅致,字與字之間有著淡淡的連筆,顯得行雲流水,看起來不像是淫浸在皇權爭鬥中的天家皇子,更像是煙雨江南握著折扇,風度翩翩的才子。


  柳念青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隻怕自己剛剛臨摹學寫字的樣子被看到,但三皇子隻是淡淡一笑,便走到書架前看書,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就在柳念青勿自緊張得無以複加之時,一本書突然遞到了眼前。“去吧!”


  “啊?”柳念青一時有些恍惚,抬頭愣愣的看著三皇子。卻見他微笑著看著柳念青,陽光照在他白皙俊朗的臉上,顯出了一種淡淡的光澤,溫潤如玉,而他的目光十分溫和,即使在春寒料峭的天氣裏,給人的感覺也像是春風般的和煦。


  柳念青被這樣的目光看得臉色一紅,低下了頭。


  看著柳念青的樣子,他又笑了笑,挑了挑眉頭道:“怎麽,在內藏閣借閱,不用入冊嗎?”


  “哦,哦。”柳念青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接過他手中的書走到案前,拿起毛筆翻開冊子便記錄下來,他靜靜的站在書案前看著柳念青寫字,突然道:“你為何會識字?”


  柳念青低著頭回:“奴婢幼年時,家中曾有夫子授課。”


  “哦?你的母家亦是朝中官宦氏族?”


  柳念青做好了記錄,仍舊不敢抬頭回話:“奴婢,柳念青。”


  三皇子點頭。隨後他轉身繼續來到書架前,看著書架上的書,不再開口,隻有兩人的呼吸聲在空氣中輕輕的響著。


  又過了一會,廳外的走廊上響起一陣響亮急促的腳步聲,然後大門外響起一聲清脆婉轉的“殿下!”隨即門口出現了一位穿著一身水紅色長裙的少女,一頭青絲挽成個高高的飛雲髻,上麵滿頭珠翠。


  隻見她伸出纖纖玉手提起裙裾利索的跨過門檻走進來,雖身為女子卻頗有些巾幗不讓須眉的潑辣果決。


  柳念青在心裏暗歎了一聲,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急忙要跪拜,卻聽三皇子見來人,蹙眉道“那個柳念青,你先別拜!她馬上就走了……話說,袁菲菲你怎麽跟到這兒來了?誰告訴你,我在這裏的?難不成又是我母妃……”


  卻見這位叫袁菲菲的大小姐真的不與柳念青計較,而是邁進內藏閣後直奔三皇子而來,蓮步姍姍,如同一朵水中的紅蓮,娉婷而妖嬈,讓人移不開眼。一隻欺霜賽雪的纖纖玉手,直接攀上了三皇子的手臂道“不用皇貴妃告訴我,一猜你就在這裏躲清閑,快隨我出去!”


  柳念青見三皇子並不待見袁大小姐的樣子,繼續自顧自的在書架間瀏覽,便斂聲靜氣低下頭退到一邊候著,免得這位大小姐的無明業火遷怒於己、惹火上身。


  少傾,洞開的大門口又慢慢出現了一個身影,一個輕輕的,柔柔的,如黃鶯如穀般悅耳的聲音響起:“三殿下……”


  柳念青和另外兩位都像是吃了一驚,柳念青急忙抬頭,就見三皇子已經回過頭去,看著一個纖纖細影站在門口。


  當看清楚那個人的時候,柳念青覺得周圍的陽光都黯淡了下來:隻見這位美人穿著一身雪白的輕紗長裙,襯得膚如凝脂,飄然若仙,卻也擋不住衣裙下那曼妙的身姿,當她立於清風中,紗衣飄蕩,每一處衣角都像在拂動人心。


  白衣仙子的一雙眼眸更是明媚得恍若三春之水,在那雲霧氤氳之中,晶瑩水光之後露出,眼波流轉,仿若春風掠過平靜的湖麵,帶起心湖的陣陣漣漪。


  這位美人隻是站在內藏閣的門外,並沒有踏足其中,可是三皇子像是受到吸引一般,聽到呼喚便不自覺的向門口移動。


  這位白衣仙子繼續道:“你的父皇席間遍尋不著你,聽你二皇兄說多半你是躲到這裏來了;便與我分頭尋你,他讓我到這裏來看看,沒想到,真的讓他猜中了……”


  柳念青感到三皇子輕輕的歎了口氣,但卻什麽也沒說,然後拿起剛才讓柳念青登記好的借閱書籍、便走出了內藏閣,在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對她道“內藏閣中終於分派了宮人來值守,本宮很高興。”說著便頭也不回的跟著白衣美人走了,緊追在三皇子身後出去的紅衣少女出門前著重看了柳念青一眼,嘴裏喊道“三皇子等等啊,我來叫你就置之不理,現在跑的那麽快……”說著便也風一樣的刮出去了……


  看著那兩位璧人的身影消失在遠處的竹林小徑,柳念青心裏有說不出的羨慕,若能“生的”家世、背景、樣貌如此好,人生想來也是風調雨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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