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山穀血戰
三短一長的牛角號聲迅速地傳遍了李家山莊的每一個角落,每個村子裏的牛角號都跟著吹了起來,一聲接一聲的牛角號聲直衝雲霄,在群山中回蕩,漸漸地撕開了夜幕,黑暗稍稍地退了下去。
“快起來,快起來,李家大院出事了。”
對於這種三短一長的牛角號聲,李雷是再熟悉不過了。盡管他已經不再是李家大院的家丁頭兒,但是他還是條件反射般地從床上跳了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向李立、李虎、李豹高喊著。
機警的李立也被這牛角號聲所驚醒,然而他卻不懂得這號聲有什麽意義,還以為是哪個家夥睡不著覺,在練吹號呢。聽到李雷的喊叫,立即明白了這是報警的號聲,連忙從床上跳了起來。
“趕快到李家大院。”
短短的時間內,李雷已經披掛齊全,牽過三匹馬來,李立、李虎、李豹才跑了出來。四個人跳上馬背,提著長槍,就往村外跑。此時,村裏的青壯們大多已經起來,拉上馬就跟著他們往李家大院趕去。
沿路上不斷地有人加入他們的隊伍,等他們趕到李家大院的時候,他們的隊伍已經達到了三百多人。這是天已經漸漸的亮了,遠遠的,他們就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正在攻打李家大院。
“籲……”
李雷高高地揚起了手中的長槍,嘴裏大聲叫喚著自己的座騎,首先降低了馬速,跟在後麵的所有的馬匹都降低了速度,隊伍慢慢地停了下來,最後站在一個山崗上。
對於這裏的地形,李雷是再清楚不過,這是李家大院的前大門,兩座山頭之間,有一條長長的山穀,一直通往李家大院的大門,這是李家大院的先人們特別挑選的風水寶地。然而這條山穀,今天也成了土匪進攻李家大院的通道。李雷回頭看了一眼他身後的隊伍,高聲命令起來。
“鄉親們,這些土匪在攻打李家大院。把長槍掛在馬上,拿起弓箭,準備射殺土匪。俗話說擒賊先擒賊王,射人先射馬,土匪們都穿著盔甲,我們離遠一點,專門射殺他們的人和馬,不與土匪靠近。萬一他們靠近了,就用長槍和長刀砍殺他們。”
這些山民雖然不是軍隊,沒有經過訓練,可是弓箭是他們謀生的手段,幾乎人人都是神射手,平常連飛奔的兔子都是一箭致命,射殺人和馬更是不在話下。聽到李雷的命令,全部拿出了弓箭,搭箭上弦。
“殺啊……”
李雷一揮手,高喊一聲,猛地一夾馬腹,那馬昂首長嘶一聲,率先衝了出去,三百多騎如影隨形,緊跟著象一股水流漫過山崗,卷起一陣陣殘枝落葉,頃刻間,水流變成了洪流,向著土匪席卷而來。
“駕……”
李立也跟著大聲呼喊,刹那間,臉上充滿了騰騰的殺氣,手中的強弓搭上了長箭。這還是他第一次參加打仗,而且還是騎馬衝鋒,心中卻沒有絲毫的怯意,反而有一種無法抑止的衝動。
“二當家的,快迎上去。”
正在指揮攻打李家大院的張大嘴一看到李雷的隊伍,連忙命令二當家的帶隊迎上去。劉長腿嘴上答應一聲,朝那些候命的土匪一揮手,三百多個土匪就跟了上來,朝著那些青壯撲了上去。
“撲撲撲……”
雙方都是神射手,就在兩隊人馬進入射程的時候,雙方的箭矢都射了出來,隻見空中亂箭飛舞,有的箭矢甚至撞在一起,發出“叮當”的響聲,更多的則射入人體和馬身,不斷地有馬匹摔倒,人則從馬背上飛了出去。
短短的幾百步內,李立一口氣射出了五箭,且箭箭射中了目標。那強勁的硬弓,加上他無以論比的強悍之力,射出的箭矢又快又重,在這麽近的距離內,縱然你身著盔甲,也要把你射個透心涼。
山間的空地並不大,雙方又都是手持弓箭,領頭的李雷射出幾箭後就一調馬頭,朝著另一個山頭跑去。跟在他身後的青壯們緊隨其後,形麵一條長龍,與土匪的人馬很快就擦肩而過。
跑到山頭上的李立回首一看,跟著自己一起來的三百多個青壯,已經有五十多人倒在了衝鋒的路上,有的是人中了箭矢,有的是馬被射中,青壯們摔下了馬,他們在清涼的晨曦中發出一陣陣的哀嚎,鮮血正在從那箭傷出象外流淌。
“衝回去,把他們救出來。”
李雷的眸子裏閃過一道寒光,臉色異常的沉重,這些青壯可都是他們的鄉親,而且絕大多數僅僅是受傷而已,如果搶救及時,他們不會有生命危險,因此決不能丟下不管。他揚起大手,朝鄉親們呼喊一聲,帶頭衝了下去,所有的人再一次朝山下衝去。
“殺啊……”
就在這時,土匪也調過馬頭衝了過來,兩支隊伍又一次相遇,鋪天蓋地的箭矢象流星一樣在空中穿梭,由於兩支隊伍相距太近,而射出的箭矢速度又太快,所以箭矢劃破空氣的聲音異常的刺耳,猶如驚雷在耳邊炸響。
“撲撲撲……”
這種聲音迅速的響起,這是箭矢一支支地射入人體和馬身發出的響聲,那強勁的利箭撕裂肌肉,撞碎骨頭,深深地射入人體和馬身。獵人們已經習慣於這種聲音,在他們聽來,這種利箭射進的聲音和他們身入獵物的沒有什麽兩樣,這才是世界上最美的聲音。
李立本來想射殺那個領頭的土匪的,可是一旦衝鋒起來,他什麽也顧不得了,一邊要射擊,一邊還要躲避土匪的箭矢,忙得他不可開交,根本沒有時間尋找那個匪首。關健時刻,那兩個吊著的木棍還真是起了大作用,使得他竟然能站起來連續射擊。
“去死吧!”
看到鄉親們不斷地倒下,李立也是怒火中燒,一箭接一箭的射著,射出的每一支箭矢,都要帶起一大片的腥風血雨,飛濺而起的鮮血如同盛開的血蓮,在清晨的山穀中顯得異常的鮮豔和詭異。
土匪們的隊伍呼嘯著飛馳而過,射出一陣箭雨,留下一大批倒地的土匪和一陣陣淒慘的哀嚎。待土匪們過去,而鄉親們則跳下馬來,把那些倒地的鄉親們抱上馬,然後朝山頭跑去。
兩輪衝鋒,三百多青壯幾乎損失了三成。望著躺在地上流血的鄉親,李立的心也在滴血。可是他朝四周一看,鄉親們並沒有被嚇倒,反而更加衝動,一個個眼睛裏布滿了血絲,渴望著再一次的衝殺。
“盔甲!”
李立突然明白了,鄉親們缺少的正是盔甲!這些悍不懼死的山民,麵對死亡,視死如歸,為了李家大院他們奮不顧身,勇往直前,可是他們缺少必要的保護,要是有一身盔甲,他們真的是一支精銳。
反觀那些土匪,他們可是有備而來,身上多多少少地穿著一些護身的盔甲,雖然亂七八遭,有的甚至破爛不堪,但是畢竟還是起些作用。相比而言,他們的傷亡就比鄉親們低多了,而且多是掉下馬來摔傷的,被射中身體的土匪並不多。
好在這時,又有大批的青壯趕來了,青壯的隊伍一下子壯大到二千多人,幾乎站滿了整個山頭。青壯們越發的興奮起來,高高地舉起手中的弓箭,一支支箭矢反射著初升的陽光,映紅了半邊天空。
……
“殺啊……鄉親們來了!”
就在王老三的土匪攻上東院牆的時候,李成帶著十幾個家丁趕到了。他猛然高呼一聲,跨步如飛,似一柄尖刀從正麵狠狠地刺進了土匪之中,手中的大刀左砍右劈,土匪們如波分浪裂,擋者必死。
“殺!殺!殺!”
李成狀如瘋虎,兩眼一片血紅,如雷的喊殺聲直衝雲霄。十幾個家丁緊隨身後,奮勇上前。那些攻上院牆的土匪也是異常驍勇,揮刀亂砍亂殺。頃刻間,東院牆上刀光亂舞,鮮血激濺,肉沫翻飛。
“殺啊……”
這是一場裸的殺戮,雙方都是以命相搏。狹小的院牆上,拚得就是強悍的武力和堅定的意誌,絲毫的退讓,馬上就會麵臨滅頂之災。雙方都重複著簡單而有效地動作,周而複始,循環往複。
漸漸地,土匪抵擋不住了。衝上院牆的土匪畢竟有限,而家丁們的殺戮卻是無限的,特別是看到鄉親們增援來了,更是增加了他們士氣,殺得更加起勁了。那些土匪眼看不濟,也沒有絲毫的退讓,直到把他們砍倒在地,更有的土匪竟然抱著家丁一起跳下了山崖。
……
南院牆上,李夫人、李小姐身著盔甲,手提著大刀,親自站在保護李家大院的第一線。銀亮的盔甲在昏暗的夜色中異常顯眼,自從她們醒來,就一直站在院牆上,她們不僅僅是為了提高家丁們的士氣,更是告訴土匪們,李家大院的主人仍然堅強地活著。
“夫人,鄉親們來了。”
不用家丁們提醒,李夫人也看到了鄉親們的身影,憂鬱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她自問,李家大院這些年來還是對得起鄉親們的,在李家大院有難的時刻,鄉親們能跑來幫一把,讓她甚感欣慰。
“娘,你看,他來了!”
聽到李娟欣喜的喊叫,李夫人回過頭來,順著李娟手指的方向,李夫人看到了那個高大、挺撥的身影,在初升的朝陽中,顯得格外的醒目。那柄堅硬的床弓,射出一支支威力無比的長箭,激起一團團的血花。
“他怎麽能站著射箭?”
一般的獵人,完全靠雙腿的力量緊緊地夾住馬腹,才能騰出手來拉弓射箭,身子都要前傾,盡量降低身子的重心,以防摔下馬來,還有的幾乎都是趴在馬背上射箭。
反觀李雷、李立、李虎、李豹幾人,他們身子筆直,幾乎是站著在射箭,他們輕鬆地拉開弓弦,沉著地瞄著目標,一射一個準。就是躲避箭矢,他們也顯得異常的輕鬆。
“這個老東西,他怎麽也來了?”
李夫人站在南院牆上,同樣也看到了李雷的身影,欣喜之餘,還有一絲絲的怨恨。要不是這個老東西的絕情,李娟怎麽會昏迷,自己怎麽會跟著昏迷過去?土匪們怎麽會想到來鑽空子?
“娘,雷叔也有苦衷,你就不要怪他了。”
李娟已經知道自己隻聽到李梅的半句話就暈了過去,醒過來後雖然隨著母親上了院牆,的確也羞得不行。什麽時候自己這麽癡情了?現在幾乎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自己以後怎麽有臉見人?
她甚至不住的提醒自己,既然李雷不同意,以後就再也不想他了。站在院牆上,看著家丁們拚殺,心中的熱血也跟著沸騰,她也暫時忘了他的身影,也忘記了自己的痛苦。
是一看到他的身影,心中的情絲一下子糾結起來,思念反而更加強烈。她這才發現,他的身影已經占據了她的整個心房,其他的什麽也放不下了,這輩子要是沒有了這個身影,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活下去的勇氣?
“娘不怪他,就憑他今天能帶人來救援李家大院,娘也不會再記恨於他。”
……
張大嘴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土匪們已經第六次從院牆上退了下來,隻留下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和遍地的哀嚎。李家大院的院牆上,鮮血從院牆上流了下來,就象一道道的紅色瀑布,在朝陽的照耀之下,整個院牆一片血色。
“大當家的,李家山莊的青壯們越來越多了,兄弟們快頂不住了。”
李長腿策馬跑了過來,胳臂上已經中了一箭,長長的箭矢穿透了他的胳臂,疼得他頭上直冒冷汗,鮮血染紅了他的半邊身子。跟著他的三百多個土匪,還能站起來的已經不足一百個了。
“大當家的,王老三和劉二狗已經跑了,李家山莊所有的人都朝我們圍過來了。”
就在這時,他手下放哨的土匪也跑來了。王老三、劉二狗本來人數就不多,平常也隻是搶劫一些小村子,今天本來想跟著撿些便宜,沒曾想李家大院的確是個硬骨頭,肉沒吃著,還崩了幾棵牙,一見到鄉親們趕來,連忙撤退了。
“他奶奶的,今天要走空了。撤!”
看到兩個得力的手下都受了傷,土匪們傷亡也太大,而鄉親們卻越來越多,張大嘴也有點受不了了,這些土匪可是他的本錢,他可不想一次性地把本錢全押在李家大院。
“大當家的,就是想走也不是那麽容易,青壯們已經擋住了山口。”
“全體上馬,衝出去。”
張大嘴一聲令下,土匪們紛紛跳上馬背,匯集在張大嘴的周圍。張大嘴用眼神掃視了一下土匪們,心疼的差點暈了過去。下山時的八百多個土匪,現在能上馬的,隻有五百多人,幾乎損失了一半。
“李家大院,老子跟你們沒完。”
望著對麵李家山莊的青壯,張大嘴氣得咬牙切齒,兩隻眼睛裏流出惡狼一般的狠厲之色。他摘下掛在馬上的長槍,慢慢地舉了起來,直指長空,鋒利的槍刃的在陽光下閃現出幽幽的寒光。
“兄弟們,生死在此一舉,跟在老子身後,殺出去。”
“殺啊……”
四百多個土匪齊聲嚎叫,淒曆的吼聲在山穀裏回蕩,驚起山間無數的飛鳥,“撲騰撲騰”地飛向大山深處。四百多條長槍高高的舉起,猶如一排排槍林,亮晃晃的槍刃使得山穀裏徒然明亮起來。
“鄉親們,抄家夥。”
眼見土匪們舉起了長槍,李雷表情冷漠,厲聲大吼一聲。所有的青壯把弓箭背在身上,取下掛在馬上的長槍,高高地舉了起來。而部分沒有長槍的鄉親,則撥出了身佩的長刀。
李立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長槍,不由得在手中緊了一緊,那冰涼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渾身的肌肉刹那間緊繃起來。他緩緩地抬起長槍,伴隨著長槍慢慢抬高,周身的血液開始沸騰。
“殺啊……”
山民和土匪幾乎同時呐喊,兩邊的馬蹄幾乎同時啟動,放開四蹄狂奔向前,兩股洪流相對奔騰,數千快馬洶湧而前,急促的馬蹄聲猶如戰鼓,重重地敲在每個人的心頭。
“鐺……”
兩股洪流終於對撞在一起,刹那間波分浪裂,激越的金鐵交鳴聲響徹雲霄,一時之間,山穀裏激起陣陣血霧,殘肢斷臂漫天飛舞,在燦爛的陽光下,閃現出絢麗的色彩。
“去死!”
李立大吼一聲,一槍刺穿一個土匪的胸膛,滾燙的熱血激濺到他的臉上,還沒等他回過神來,突然聽到一支長槍破空而來,他猛地一挑土匪的屍體,長槍閃電般地刺出,第二個土匪又串在長槍之上。
“殺啊……”
淒曆的吼叫充滿了山穀,激烈的撕殺令太陽失色。二千多青壯殺陣而過,悠然回首,隻見整個山穀屍橫遍裏,血流成河,然而還有兩百多個土匪已經衝出重圍,逃往深山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