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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畏罪藏身

  翌日,二月初八。


  上午巳時,皇城大殿內。


  身著黑甲的皇城禁衛,三十餘名大內侍衛,四位東宮獨屬的太子太保、少保及近侍,當朝的文武百官,有參議權的一眾皇室宗親及曾受皇上特許而得以住在宮中的各路武林高手…數百來人等,此時皆微微俯身、站滿在金毯兩旁。


  大殿盡頭的高座上,題了‘武安天下’四字的黑底大匾,仍凜然高懸。


  龍椅上,當朝太子‘黑翳琅’正外披一件金雲紋黑絨大氅、內穿繡有五爪金龍紋樣的明黃長袍,頂戴九旒王冕,頸掛五色玉珠墜飾,十指間有四指戴上了玉扳指,神情莊穆的正襟危坐著。


  一頭本可披散及腰的雪白長發,已束在了冠後。


  兩條英氣的劍眉下,雙瞳依舊散發出十足的莊嚴與威儀,那渾厚深重的氣息,令殿內文武百官是無一個敢吭聲或喘氣,皆是噤若寒蟬。


  高座下的一旁,一位少年持槊而立。


  外披一身白紋黑氅、內穿一套絲綢白袍,腰配嶄新的令劍,頂戴高冠,正是新上任的當朝國師——王伊寧。


  見早朝人員已來齊得差不多後,黑翳琅遂看了王伊寧一眼、示意了一下。


  王伊寧點頭應罷,便走出高座、來到了金毯前,麵朝殿內百官、朗聲高呼了一道:

  “上朝!”


  洪亮的聲音回蕩在大殿內各處,接著,便見他轉回身來、朝向龍椅上的黑翳琅,俯身雙膝而歸、大拜了一道。


  嘩嘩嘩…


  隨即,便見包括武浩、勞仁關、韓梅、鍾弘在內的百官也都紛紛效仿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數百來人一同整齊呼出道罷,在大殿內響徹得是轟動無比。


  “平身!”


  黑翳琅大手一抬,雄渾有力的厲喝出了這一句來。


  接著,殿下百官盡皆嘩嘩站起,朝著高座上的太子殿下、再度躬身以應道:


  “謝皇太子!”


  隨後,眾臣便各自或站或跪坐、回到了他們的原位,王伊寧也步回了高座的一旁、看向數百位大臣去。


  “本王,替父宣詔,眾臣聽旨!”


  輕撫著自己的山羊須、黑翳琅俯視向座下百官,朗聲以喝著…接下來,則一如往常般的與滿朝文武一道、處理起了一般政務來。


  選舉國師的天下武林會,在昨日已過去了。


  如今麵臨在朝堂之上的已再無什麽大事,隻有昨夜所商定的幾件、暫且不能公開處理的幾件疑案等。


  於是,在批複了一些地方呈上的閑雜瑣事奏折後,黑翳琅便早早吩咐了散朝。


  散朝後,文武百官皆紛紛離開了大殿。


  王伊寧還留在高座旁,武浩、勞仁關、韓梅、鍾弘四人也一散朝即趕往了他身邊去…


  而同往的官員、則還不止他們四個。


  ……


  適才早朝時,文臣武將中來自赫連氏的幾位都被黑翳琅單獨點名留了下來,在散朝後,這幾人便遵照吩咐、小心又膽怯的趨步到了高座邊…


  “你們族長人呢?”


  王伊寧表情嚴厲,喝問著眼前這幾位年紀比他大多了的官員道。


  “王大人,這…”


  “回王大人,族長他已卸任,在朝中沒有任何官職,按理是無需上朝了吧?”


  幾位赫連氏官員麵露疑惑,看向王伊寧答道。


  “我沒說讓他上朝。”


  王伊寧繼續問道,“我隻是想問你們他在哪。”


  “呃…”


  眾赫連氏官員麵麵相覷了一陣,才有一人舉起笏板應道,“不知王大人…找我們族長是有何事?”


  “嗯?!”


  不遠處,龍椅上的黑翳琅登時故作怒色,拍了一下龍椅扶手、厲聲喝道,“大膽!——”


  聲若雷鳴,幾名赫連氏官員驚得當即紛紛雙膝跪下、以頭點地。


  “你們赫連氏,最近究竟是什麽意思?”


  隻見黑翳琅從龍椅上起身,邊走下高座、邊指著跪在王伊寧麵前的幾人,厲聲嗬斥道,“十年一度的天下武林會,你等不僅不派一人參加,就連玉牌也不領;赫連莊剛卸任,便向繼任國師擺譜,邀約赴宴也借口推脫、一人不去;到了今日早朝,問你等他的下落,你等更是推三阻四!”


  “這,我們…”


  “回太子殿下,我們不知道哇…”


  幾名赫連氏官員被這一嚇,登時是大汗滲出、渾身發顫…


  “不知道?!”


  黑翳琅此時已來到了王伊寧身邊,繼續指著腳邊眾人怒喝道,“昨天還主持了一整場大會好好的,今天人就消失了?他難道是死了不成?!”


  “啊!…”


  眾赫連氏官員一聽,更加驚慌不已。


  “…不論如何,本王現在必須要見你們族長。”


  黑翳琅大手一揮、嚴厲吩咐道,“限你等三個時辰內,將你們族長找來!若三個時辰後,本王在這見不到他赫連莊,那麽從即日起,就不隻是他,你們整個赫連氏…都別想在朝裏做官!明白嗎?!”


  “是、是!”


  “明白,明白…”


  眾赫連氏官員跪伏在地,連連點頭以應。


  “明白就快滾吧!”


  黑翳琅怒喝罷,當即一腳踢出、將眼前其中一名赫連氏官員踹翻在地,便一甩大袖轉過了身去。


  這幾位赫連氏官員點頭應罷,便紛紛起身,將被踢翻的族人攙扶起來後,一眾人一起急促趨步,逃離了大殿。


  很快,大殿內便隻剩下了他們六人。


  “太子殿下,這招妙哇。”


  太子少保‘武浩’麵朝向黑翳琅、恭敬作揖道,“如能叫到他赫連莊來,我們便能順利展開調查。如若不能,亦可名正言順、先革除赫連氏在朝中的勢力。於正於反,對我等都是有利。”


  “嗯。”


  黑翳琅則是不以為意、平靜應罷,隨後轉過身、看向了王伊寧去,“…伊寧,你想視察皇城寶庫,對吧?”


  王伊寧也轉看向黑翳琅去,二人又是一回四目相對。


  “…對。”


  沉默片刻,王伊寧便眼神堅定、神情平靜的點頭應了下來。


  “那就走吧,事不宜遲,本王帶你們去。”


  黑翳琅遂揮了揮手示意道,“呃…韓梅,鍾弘,你二人與伊寧一道隨我來。勞達,武浩,你二人就先留在殿內吧。”


  “是!”


  眾人同時作揖以應,明白太子殿下此番用意。


  “…走。”


  隨後,黑翳琅便轉回身去,步向高座一旁的大殿側門,與跟隨其後的王伊寧、韓梅、鍾弘一道,四人一齊離開了皇城大殿。


  ……


  與此同時,京城南區,秦家會館。


  昨日,副族長秦蕙已帶領一批高層及族人離開京城,踏上了返回隼陽島的路。此時留在館中的族人,已隻有原來三成左右了。


  此時,隻見一輛兩匹馬拉的馬車來到了會館門前,匆匆刹住蹄子停了下來。


  車轎放下、門簾掀開,當中,一名秦氏子弟步出車來,環顧四周一通後,便向車內打了個手勢。


  隨後,便見車內又有兩人走了出來,是一名秦氏子弟手持腕刃,押著另一名身披赤氅、內穿赤袍、雙手戴枷鎖在身後、頭被蓋上了黑布兜之人,此人的穿著有如世家族長般華貴、但卻與秦氏的服飾並不相同。


  “走!”


  兩名秦氏子弟押著這個被蒙著頭的赤袍人,走進了秦家會館內。


  穿過了三進的大院子,三人一路來到了最中央的堂屋前。


  叩叩叩——


  其中一人走上前,伸手敲響了正緊閉著的堂屋正門。


  “…進來。”


  “是。”


  一道略顯沙啞的青年聲響應罷,這名秦氏子弟便開口應聲,而後吱呀一聲、推開房門,而後,再與同夥一道將赤袍人押了進去。


  而屋內,隻見一名身穿著套質樸常服的青年,正在主座上盤膝打坐,氣息虛弱、神情凝重。


  此人,便正是當今隼陽門門主及秦氏族長,秦瑝!

  原來在昨日再次敗陣後、秦氏高層紛紛離開後,這位族長卻依然留在京城!

  待將人押進來後,其中一名秦氏子弟便嘩的一聲、揭開了罩在他頭上的黑布兜——


  而罩頭掀開,隻見這位被綁來見秦瑝的赤袍人,也是一位烏發褐眼的青年!


  隨後,兩名秦氏門人立即退出屋去、將門關了起來。


  “…秦瑝?!”


  赤袍青年一見秦瑝,登時即怒了,奮力欲要抽手、卻是被死死鎖住,根本掙脫不得,“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


  此時的秦瑝也一掃往日的得意嗤笑,神情間充滿慍怒。隨即從主座上下了,邁步走來了赤袍青年的身前,“…昨夜,我三次往你們劍林會館傳話,你爹都拒之不應。今早我再派人去,你們居然在準備搬遷!我還想問你什麽意思呢,赫連少主!”


  原來眼前被縛者,正是當今劍林宗及赫連氏少主,赫連玨!


  “嗬、嗬…”


  赫連玨看著秦瑝、很快轉怒為諷,輪到他是得意的嗤笑了起來,“…我爹是否要見你,我們是否搬遷,同你有什麽關係?六年了,你秦瑝又一次輸給王伊寧了,算上在白蟒山的第一次,你小子已經輸過三次了!現在,他已經當上了國師!你還找我爹,能有什麽用呢?輸了就是輸了!哈哈哈…”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閃過,刮在赫連玨臉上,扇得他登時是半臉腫紅。


  “你…又高興什麽呢?”


  聽得對方如此講,秦瑝怒得鼻頭微顫,當即上前揪著赫連玨的袍領、瞪著他而怒道,“你要說白蟒山,那你可別忘了,當年…我連著打贏了五個,照樣還能把你打贏!後來的武林會,你也沒有一場贏過我。這屆天下武林會,你甚至都沒敢參加…嗬,今日更是光憑我手下,便足以將你綁來!你現在在這,神氣些什麽呢?”


  這一通話語,令赫連玨是無法反駁,頓時也隻有收起笑容、緘默不語。


  “…哼!”


  秦瑝隨即放手一推、轉過了身去,而赫連玨這一被迫後仰過去一道後,卻是歪扭了幾步、很快便站直回了身來。


  “現在不是同你聊這些的時候。”


  秦瑝坐回主座、架起腿來,兩手擺在了扶手上,兩眼微眯的看向赫連玨道,“我有要緊的急事要見你爹,要麽你帶我去見他,要麽告訴我他在哪,要麽…就等他來這裏接你!不過…嗬嗬,等到他來,那恐怕就不是活的你了。”


  “秦瑝!你大膽!”


  赫連玨怒叱道,“我、我是劍林宗少主,赫連氏少主!你膽敢傷我一根毫毛,我赫連氏…必將上奏朝廷,或者…投靠你們的宿敵王氏,將你們…滿門抄斬!趕盡殺絕!”


  “是嗎?”


  秦瑝蹙著眉、撫頷歪頭說道,“赫連少主,看來…你是不懂喔?”


  “懂、懂什麽?!”


  赫連玨驚疑喝罷,當即退開數步去、一直倚到了門邊。


  然而,這間門窗緊閉的堂屋、留給他們的隻有徹底的陰暗,在這種陰暗中,麵對眼前秦瑝的神情,赫連玨心底不禁是一陣恐懼油然而生…


  隨即,秦瑝又從主座上站起,走向了赫連玨去。


  “你知道…你爹為何突然不敢露麵嗎?”


  “你想過…你爹卸任國師後,你們赫連氏還剩下什麽嗎?”


  “你以為…即便你們願意投靠朝廷或王氏,他們…就會幫你們嗎?”


  “不論你是否已經知道,我實話告訴你吧…赫連少主。”


  秦瑝一步步走向赫連玨、同時說道,“我跟你爹,已經合謀…犯了事了,而你爹本身…也早已是戴罪之身,有一個三十多年前犯下的疑案,已經被黑翳琅和王伊寧他們注意到了。”


  “你我兩家,如今已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你…還想著反過來投靠他們嗎?”


  “為了扳倒我們,他們必然會開始從卸任後失勢的你爹開始入手,查清此案,捉你爹伏法,然後順勢…一步步將我們兩家滅殺幹淨!”


  秦瑝說到這裏,已經來到了赫連玨的麵前,“你爹之所以躲起來,就是怕了!怕死,怕查到自己、無力脫罪,因為他身上背著的罪…哪怕拿你們整個赫連家出來的償命,也都還不清!”


  “所以…你剛才還說什麽傻話呢?”


  然而,麵對著再度來到眼前、氣勢咄咄逼人,話理間與氣場上都完全壓過自己的秦瑝,赫連玨是大氣粗喘著、不知如何以應。


  “…快告訴我你爹在哪吧。”


  秦瑝平和下了語氣,再問說道。


  “我、我真不知道…”


  赫連玨大汗滲出、渾身發顫,即便死到臨頭,也隻能如此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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