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真人現身
“行…吧，我明白了。”
武浩撫頷應著，被聽到的這些、這件事可能發生的前因後果，所心悸不已。
秦家是當今天下最強的家族之一，完全不需動腦筋都可以想象得到：秦瑝是大公子，傷了或殺了他，會引起秦家與王家的矛盾。而伊寧在王家卻沒什麽地位，即便是死了，整個王家上下，恐也隻有他爹和族長王鍥會傷心一陣而已…
武浩問道：“所以…我們隻能繼續瞞住伊寧了？”
安雅點了點頭。
“好，那我知道了。”
武浩應道，“那我就回房就寢，不打擾安姐姐了。”隨即離開了這條通往安雅房間的長廊，往自己的房間回去。
而安雅轉頭看著阿浩離去的背影，心中念著剛才所交代之事，不禁是流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片刻，她便也繼續朝前走去，回自己房了。
……
接下來的航程，風平浪靜，一切如舊。
從石城到侖港三千裏，他們用了十二天；從侖港到宮城二千裏，他們用了八天。而接下來，按陛下、琅公子及司徒總管所交代與描述過的，從宮城到靈山島海域是一千裏以內。那麽按理說，在宮城出港後的第四天，他們應是就會遇上那個傳說中的‘靈山真人’了。
於是四天後，正月十九。
這一天，全船的從水手、官差們，到範船長，再到三位少年的上下十餘人，心底無一不是緊張無比。整個白日，都在甲板上四處晃蕩著，沒有任何心情、再如以往那般悠閑娛樂。
對老水手們而言，盡管一輩子也曆經了不少大風大浪，但怎麽說這一次也是航向未知的、海圖上沒有標識的領域。
即便再有經驗，心底仍是會擔憂。
隻不過麵對著一船的年輕人，他們仍得表現出鎮定、矜持與毫不慌忙的模樣。
對範船長與官差們而言，更是明知這是一趟極有可能回不來的、極為凶險的公差，但為了表明忠心，他們皆忍耐了下去。再加上從一開始，同意上這趟船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這總不能快到了、卻要臨陣退縮。
於是隻見他們眾人，都表現出了作為一名士兵而該有的堅毅與臨危不亂。且也正因是有了他們，全船才不至於被區區四個字、便恐嚇到亂了秩序。
而少年們，卻是跟他們完全不一樣了。
畢竟可是進過了江湖上多少人有去無回的王朝第一險地‘鴆毒林’，待上了兩個多月還能毫發無傷出來的三人，他們的這段經曆怎麽說可也比去區區一個靈山島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更凶險的他們都經曆過了，目前再怎麽樣、也都隻是風平浪靜，和一個不知來頭、不知真假、不知底細的名號。
他們可說是想怕也怕不起來，最多無非是緊張、激動一些。
然而，整條船繼續著行駛，按幾位老水手們所說，他們已經離開宮城超過八百裏了，卻是一整天都仍然風平浪靜，什麽也沒有遇上。
直到夜幕降臨，許多人便都返回了船艙睡去，隻留下了負責守夜和掌舵的人在甲板上，也隻有寥寥五人而已。
入夜，亥時。
此刻的甲板上，正有一名水手在掌舵，一名在桅頂瞭望，兩名官差在來回巡視。而在船舷邊上，則是王伊寧在獨自看著海景。
“我心如月，觸而不…”
一邊獨自念起這些句子，王伊寧一邊抬頭望去，今天雖仍是風平浪靜，但此時的夜空已並不如往常般晴朗了：濃厚的雲遍布在天上，遮蓋住了幾乎所有本可清楚瞧見的星星，唯有那一輪明月，還尚能透過雲層、見到些稀微的光亮。
忽然，正在此刻——
頓時，隻聞原本安靜的甲板上，忽地便傳來了砰砰砰地一連數聲，將正靠著船舷看海景的王伊寧都驚了一跳。
王伊寧迅速回頭，卻是左右環視、驚訝地見到：
其他四人，掌舵的，桅頂瞭望的，還有巡視守夜的，全都已經一動不動的趴倒了下來！
緊接著嘩地一聲，船上點著的所有油燈瞬間熄滅！
“這、這是怎一回事？”
王伊寧頓時驚疑不已，“難道是…是快到靈山島了，有什麽毒霧，把大家都毒暈了，才又是我沒事？可是…”王伊寧心想著，又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可是我的‘蛇皮’又沒有任何反應，不是毒霧…又能是什麽？”
正在他百思不解之際，隻見在甲板中央，最粗、最高的那杆主桅的底下，忽地即‘嗡！——’傳來了刺耳的聲響。
這倒是刺激到了王伊寧，使得他下意識便朝那聲源位置看去。
隨後，就在那傳來怪聲的桅底位置，更是憑空冒出一陣刺眼的白光來。王伊寧認得出，這個不出意外的話、應即是傳移之術。可是，他見過陛下和李前輩的黑色漩渦，見過韓老家主與周師父的砂石翻滾，見過鍾大王的銀屑飛舞，還有幾位大內侍衛總管與副總管們的金光…
但是，卻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樣式的白光！
正在他警惕、疑慮之際，隨著白光逐漸嘩嘩消散，伴隨白光而來之人，也憑空現身在了那主桅底部的位置：
在稀微的月光下，王伊寧隻隱約見到：那是個一身大氅白袍、身長約八尺，頭頂係髻仍垂落下約五尺的長發間、可瞧見是黑白相間，手持著一柄近六尺、有如青蓮劍般長的長劍之人。
麵貌看不清楚，但從發色來看，應是也上了年紀了。
此人才初現身在桅底時，其所發出的渾厚而深不可測的氣息，便讓王伊寧是心中一震！這股雄渾深厚的內力，可說是完全超過王伊寧所見到過的所有人——甚至包括武功絕世的黑翳陛下！
“看來…隻能是他了！”
王伊寧心想著，“果真是一位絕世的高手，隻是泓前輩所說…恐怕有誤了，他這股氣息，比黑翳陛下已是高出了不知多少！不過也不知道…是否是陛下重病的關係，畢竟我也沒見過，陛下真正巔峰時的樣子。”
就在他飛速思考著之時，這位持劍白袍人則是轉身、看向了他這邊來！
那雙鋒利的兩眼，就仿佛黑夜中的兩點北鬥星般，極為耀目，令王伊寧一下子看清了他的容貌——
須眉皆白，果然已是位老者。
隻是他的五官相貌，卻是不知為何，讓王伊寧覺著有些眼熟。
“有趣喔，你這少年。”
老者開口道，這聲嗓果真也是一陣遒勁有力的蒼邁，“我這一招，當今天下隻有一門功夫可以抵禦，那便是黑翳家的《衡道心法》，且還必須是修煉圓滿才可。可你這小子…年紀這麽下，又還是烏發、不是黑翳家的人。”
“這是黑翳家有人教我的。”
王伊寧鎮定答道，“你…不，您就是靈山島的‘靈山真人’吧？你把我的夥伴們怎、怎麽了？”
“他們沒什麽，隻是睡著了而已。”
白袍老者盤起手道，“我先問你，你們為何要到靈山島來？”
“真人…”
王伊寧聽到無恙，這才舒了一口氣，隨即看著眼前白袍老者，恭敬地拱手作揖道，“真人請原諒，實在是事出有因；其實是當今天子‘黑翳泉’陛下年老體衰、龍體有恙，他急需幾樣珍稀藥草，來補治恢複。其中一樣便是唯貴島才有生長的‘靈山金絲參’，這才差我等往您的領地前來。”
“嘁！他能有什麽恙？”
白袍老者嗤笑起來，“不過…看你們一群的官差打扮，看起來也不像撒謊。應該是上次放走的那群家夥…告訴你們我的事，接著派你們來的了。可你這樣一個膚白皮嫩，又沒穿官差的少年，怎也會在船上呢？”
王伊寧聽他的話語裏的意思，看來是承認他是靈山真人了，隨即答道：“真人，我也是官差。是黑翳陛下欽封的皇命欽差，出來替他老人家找藥的。令牌就放在船艙的房間裏，若不信，我可以下去拿出來給你看。”
“好，不必。”
靈山真人伸掌示意、隨即道，“那這麽說，我隻要把參給你，你們就可以乖乖返航了？”
王伊寧答道：“呃…其實還有一種‘火麒麟桃’，陛下也仍需要，卻是不知在何處。不知真人…可否知道？”
“哈哈哈…真是好笑。”
靈山真人這時竟笑了起來，“火麒麟桃，他不知道才怪呢！是他跟你們說的吧？那是故意的，差你們替他跑腿一趟而已！”
“什麽？！——”
王伊寧驚訝，“真人如何知道，陛下是撒謊的？”
靈山真人揮揮手答道：“這你小子就不必知道了…總之，看來他應是有意差你們南來一趟了；告訴你們吧！火麒麟桃跟金絲參一樣，也在南海，也獨在一座小島上種有，而且離靈山島也不遠。不過不是我的地盤，那兒可不歸我管。”
“多謝真人指點！”
王伊寧當即躬身拜謝，“不知真人可否告知，那座島的具體方位呢？我們可以親自去取的。”
“免了！”
靈山真人答道，“我不想讓別人知道靈山島怎麽走…所以，你們想取什麽藥，我就直接送你們去即可，也就是說——這艘船，我仍然要摧毀，而我不會傷你們的性命。不過之後要如何取藥，如何返回，就憑你們自己想辦法了！”話音剛落，便抬起左手來，瞬間即運功、冒出了一個沙包般大的光球來——
“真人，等等！”
王伊寧看到這不是傳移之術、當即急忙叫住道，“那、那金絲參呢，您還沒給我們這個參呢…”
靈山真人嘴角輕揚答道：“金絲參…我可不會免費送給你們，你們想拿，也得憑你們自己的本事拿！放心，我會將你們一船人…分頭送到兩個島上的，哈哈哈——”
“可、可是…”
“閉嘴！”
王伊寧正急切地再要問時，便被靈山真人直接喝止了；隻見王伊寧仍疑惑之際，一眨眼都不到的功夫，靈山真人的身形便從桅底消失、並瞬間現身在了王伊寧的眼前！
這一道，完全沒有任何聲響與影跡！
而後，隻見他左手倏地飛快伸出，掐住了王伊寧的脖子，將他提起——王伊寧的眼神還在疑惑之中、都還未掙紮之時，便見他整個人在靈山真人的手中，就此失去意識，暈了過去。
隨即撲通一聲，王伊寧被靈山真人扔到地上。
“哼，這回耳根子總算清淨了。”
靈山真人盤起手、嗤笑了聲道，隨即，便見他看著地上的王伊寧、自言自語起來：“這個臭小子…幾年不見，倒長這麽大塊頭了！看樣子還挺出息的，哼，居然沒認出我來…這下正好，容我試你一試，看看泉哥當年有沒有看錯人吧，哈哈哈——”
隨後，便見靈山真人一撒手，將自己手中的長劍給拋到了一旁。
然而，卻見此劍並沒有落地，卻是懸浮在了空中！
隻見靈山真人閉起眼、右手撚在嘴邊，隨即，懸浮在空中的劍便發出了持續並刺耳的嗡嗡聲，而後自己飛動起來，來到靈山真人的腳邊。靈山真人遂抬腳、踩到了寬長的劍刃上…
而後，隻見嗖地一聲，這柄劍便支撐著他、眨眼間將他送上了天空中去——
踩著劍浮在空中，靈山真人再睜眼俯視著下邊，茫茫大海之中，這艘裝著十幾人的小舟孤自航行著，周邊百裏都一艘船也沒有，此時細小得就如同漫天黃沙中的一粒小石子般。
“嗬嗬…”
接著，靈山真人輕笑了道，於是仰頭向天，兩手也緩緩抬升而起…頓時，便見就在他頭頂、並不是距離很遠的高處，雲層竟當真是變得濃厚、烏黑起來，隨後其中電光陣閃，一切就如司徒虎所描述的完全一樣！
而後，平靜的海麵開始也突然掀起高浪，來去攪動，將底下那艘細末一般的、原本正平靜行駛著的小船，給推晃得左右來去、搖擺得愈發劇烈起來…
其時可謂是狂風大作，海水翻騰！
而此刻，船上的所有人卻是都昏迷著，沒有一個能察覺到這一切！
“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吧，王家的小子！”
靈山真人咧嘴一笑，隨即大手擺下——當即，便見從雲層中劈下來了一道明亮到將整個夜空、都照亮得如同白晝般的雷電，並且不偏不倚、十分精準地劈在了下邊小舟的主桅頂上！
轟！
雷聲隨後一陣才響起，而是時，那支離開如枯樹般的閃電、已傳至大海之中，由上向下俯視看來，就仿佛往海裏鋪了一張會發白光的、巨大的網一般。而在適才小船被劈中的同一時刻，其船體也瞬間砰地一聲，支離破碎、炸裂開成了許多部分——
糧食、淡水、行李之類，全部傾入海中。
而昏迷著的船上十餘個人，雖皆未受傷，卻也就此沉入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