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眾英齊聚
這陣金光比剛才出現的黑漩渦要大得多,甚至驚得王伊寧、李蒼榮二人都眉頭皺起,挾持著人質退了半步。但隨著這新一道傳移之陣的逐漸顯現,李蒼榮枯瘦的臉上竟又緩緩咧開了一抹輕笑來…
“這個傳移之陣…我還沒見過…”
王伊寧心中想著,雙目隻緊盯著那熠熠金光、神情開始愈發凝重。
隨即,一隻破舊的長靴從陣中踏出,而後走出來了一人:
隻見來者是個蓬頭垢麵、手持金鞘長劍的中年男子。雖全身上下的衣裝都布滿了髒汙,甚至還有股怪味,但其手中劍卻是看著光鮮華麗、必是貴重寶物。
然其麵孔則是令李祖師和王伊寧二人都覺著陌生無比…
而後,這陣中竟繼續接連走出了三個、同是蓬頭垢麵模樣的中年男子!隻見與先前出來的第一人一樣:四人都是衣著髒汙、形貌不堪,散發著怪味,而兵器卻仿佛有發著光般鋥亮,對比是十分明顯…四人中,有三個是持著長劍,最後一個則是提著杆鐵槍。
四人剛落地時,是皆麵朝著李蒼榮與勞仁關的方向,但彼此間都並沒有說什麽。
見此陣勢,王伊寧、李蒼榮,以及地上的勞仁關都是一臉疑惑。
隨後,當四人一並轉過身來,望向了仍被王伊寧勒在手中的唐宜時,卻見唐宜是頓時驚呼了起來:
“你們?!”
唐宜如此突然的反應,令另外三人都覺著必有蹊蹺。
遂是,四位中年男子中最先出來的、持金鞘劍的那人踏了出來,隻見其眼神惡狠,一邊邁步走上前去、一邊開口說道:“哼…唐宜,你大概不會想到吧,我們沒有逃出去…而是在你們的這破林子裏,一直‘借住’到了今日!”說罷唰地一聲抽劍出鞘,直勾勾地指向唐宜——
這把閃著金光的利槍,隔在數步之外都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甚至有著不輸呂白青蓮劍那般的威勢…
持長槍的中年男子亦是抬槍而起,直指向唐宜去。
這柄真槍再與王伊寧手中幾近破裂的樹枝相比,更是可謂天差地別…
而剩下的另二人中,其中一個開了口,然卻隻見其發出咿呀咿呀的叫聲,唯看得出眼神極是猙獰憤怒。
隻不過在其張口時,能清楚地看見他的舌頭已被平整地切斷了。
“…唐宜!你這個人狠心毒的毒婦,一人身上背負了我們九十多條血債…哼,今天,還債的時候到了!”
最後一人則也抽劍而出指向了唐宜,厲聲嗬斥著道。
然唐宜看著這神態凶煞的四人,在驚懼緊張之中,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在場的王伊寧、李蒼榮及勞仁關,則是憑四位中年男子的話語及神情,皆瞬間明白了是怎一回事。
“喂喂喂!”
李蒼榮登時叫了聲,引得四人是又都轉頭看向了他去,而後便見李蒼榮笑道:“你們呀,看她有什麽意思?她已經沒用啦…沒看見麽?正被一個小屁孩擒住咯!奉勸你們可不要無視我喔,你們這麽勞師動眾,該挑戰的對象在這兒呢!”
四人互相望望彼此,便各自點頭,也都明白了。遂是,便一並看向了仍正踩著勞仁關的這位李祖師去。
“在下,李蒼榮。”
李祖師咧嘴笑道,“你們幾個呢…看著也像四五十好幾的人了,那麽…我的名字,還有我手裏這把尺子,想必都認識的吧?不用我再多做介紹了吧?”說著還揮了揮手中青光微亮的靈神尺。
那枯瘦病怏的五官間,以及前後的言語,隻盡是暴露出了狂放無比的自信。
持金鞘劍男子隨即舉劍作揖應道:“當然了。當年江湖中人稱作‘陰陽八龍傑’之一的‘靈神尺’李蒼榮李前輩。早在連我們幾個都在吃奶、玩泥巴的年代,您的威名就已傳遍天下了,您的實力更是不容置疑。今日能有機會與李前輩一戰,是我們四個的榮幸。”
“嗯,過譽過譽…我大致能猜到,你們幾個該正是那小丫頭失了手、沒能抓住的那四個了。”
李蒼榮撫頷冷笑說道,“…不錯,勇氣可嘉。嗯…不過…我還不知你們叫什麽呢?”
金鞘劍男子率先走出前來,持劍作揖道:“在下褚梟。”
長槍男子舉槍作揖:“於鷺。”
同持劍的另一男子舉劍作揖:“魏鵠。”而後伸手示意,指著身旁那位斷舌男子介紹道:“這位是宣鴕,他曾因中唐宜的埋伏而致斷舌,這才不能言語。”
“嗯…”
李蒼榮一邊輕撫下頷,一邊打量著眼前四人。
褚梟持著金鞘劍繼續道:“我們四個都是大內侍衛副總管。數月前領了聖旨,是為陛下尋訪靈藥、並調查鴆毒林長年以來的多起人口失蹤案才來。不想前輩及那唐堂主竟是如此‘不好客’,我等本無心冒犯,卻莫名死傷九十餘位高手、埋骨此地!…實是令人費解!”
“唔…其實呢,這是這祖上定下的規矩,守了幾百年了,我也沒辦法。”
李蒼榮聳聳肩笑道,“…不過嚴格來說,這也算是我的意思。一是我喜歡清靜,不喜外人打擾,尤其是黑翳泉的狗崽子們。二是我討厭黑翳泉,他就算病死了也與我無關…就更別提闖進我的地盤來找藥了。”
“你的地盤?!——”
魏鵠聽得氣急敗壞,正拔劍要衝上前時、便被一旁的於鷺給攔了住。隻見魏鵠瞪著李蒼榮怒斥道:“這五州大地,四海萬方…自數百年前起便早已皆是黑翳家的天下!天子貴胄龍體有恙,凡人們本就該自願獻上靈藥良方,哪容得你這樣的反賊…辱罵天子、霸占地盤、藐視皇權、屢造殺孽?!哼,在我看來,你就跟那些占山自立的山賊們無異,被剿除乃是遲早的事!”
聽到魏前輩的這些話,王伊寧與勞仁關都立即是想到了鬆海虎雷砦裏的鍾大王…
可是再與這李祖師一對比,兩者之前,差距可謂是太大了。
而這些話並沒有觸到李蒼榮本人,就仿佛是他早已聽慣了,並不在意一般。
“唉…”
李蒼榮輕歎了一聲,其陰戾的眼神流轉著,很快即停留在了適才對他‘出言不敬’的魏鵠身上,“我是懶得同你們浪費口舌了,不過瞧你們這愚忠的模樣,隻怕是說也說不清,嗬!這樣吧,咱們也別廢話了。你們幾個躲了這麽久,今日終於舍得從你們的‘借住地’傳移至此,想必…是做好拚死一搏的準備了吧?”
“…要是能和平解決,不見血那當然是最好了!”
隻聽聞丈餘外,仍勒著唐宜的王伊寧一道高聲叫喊,引得四位副總管一時都轉過了頭去,連李祖師及勞仁關這時也抬頭望向他。
王伊寧高聲喝道:“李祖師!現在有四位副總管在這,我可說…已敢同您交換人質了,不知您意下如何呢?”
還未待李蒼榮回答,魏鵠卻是先應了聲:“主意是不錯!王小兄弟,可是…”隻見其正說著、便轉回頭盯向了李蒼榮,“…可是我們幾個,想讓他死!想讓這裏的什麽唐堂主,李祖師…全都償還清楚這筆血債!”
“…不錯。”
一向沉默寡言的於鷺也轉過了身去,抬槍繼續指向李蒼榮,而褚梟及啞巴宣鴕的反應,更是都一並相同…
王伊寧登時是驚疑住了:
情況忽然是變得複雜了起來…看來無論如何,今日此地勢必是要有場惡戰了。
“有意思,有意思。”
李蒼榮咧嘴笑開道,“既然無論如何…你們都想打,那我押不押這人質…也沒什麽區別了,就還給你們吧!”話音剛落,便見其抬起一腳、砰地一聲將勞仁關整個踢起了丈餘之高!
“唔!”
腹腔正中一腳的勞仁關、被踢飛起得從四位大內副總管的頭頂直接飛過,猛砸向丈外的王伊寧去——
見達哥還受此重傷、又再挨了一腳,王伊寧當即是鬆開了唐宜,扔掉手中樹枝,連忙衝上去伸出兩手、啪地一聲接住了掉下來的達哥。就適才這短暫一瞬,李祖師的腿力及王伊寧的臂力是都展露了無疑:
二人的下盤來回都穩若磐石,皆直令人覺著是不可思議…
而剛才的同時,唐宜在一脫出束縛時、即正趁此機會要衝向對麵的祖師,卻奈又是輕而易舉地被持槍的於鷺及啞巴宣鴕給抓住了:由於她已用光身上的兵器、毒物、藥物,又連經兩戰耗去了大半氣力,這會便再是沒法反抗逃走了。
接住了達哥後,王伊寧當即扶著達哥站起,將達哥的大長粗臂搭到自己肩上,攙扶起了全身傷重的達哥。
王伊寧激動道:“達哥!”
勞仁關則是咧嘴笑開:“不錯…伊寧,你堅持下來了,你變強了。現在的你…就已能打敗這毒婦!那我們今天,一定能逃出去的了!”
“嗯!”
王伊寧點點頭,遂是,二個少年皆看向前方去。
與此同時,李蒼榮隻背著手、看著再被抓住的唐宜而冷笑著,絲毫沒有要動手去救她的意思。
褚梟盤著手道:“李前輩,既然是‘拚死一搏’…我們可沒打算跟您玩公平的了。現在您手上沒有人質,而我們還有,您說,該怎麽辦呢?”
隨著褚梟說罷,啞巴宣鴕也順勢一劍抵在了唐宜喉尖上。
“哈哈哈——”
隻見李蒼榮大笑著道,“我直說吧!無所謂你們的條件是什麽,你們抓她,對我可沒什麽影響!這於我而言…能算是‘人質’嗎?而且,我還巴不得你們殺了她呢,這樣整個五毒堂乃至鴆毒林,可就都是我的了。”
聽罷此話,褚梟驚疑無比:“你!”
而被挾持著的唐宜,卻是完全明白祖師在說些什麽…對於今日這一幕的發生,早在許多年前,她便已做好心理準備了。隻是沒有想到,竟來得這麽快,發生得是這般突然…
“對了,你們幾個,怎麽還不把你們這傳移之陣關上?”
李蒼榮笑罷,不由留意到了一旁、仍在金光流轉著的那傳移之陣,繼續笑著說道:“…你們四個誰開著的?關上吧,可不要浪費了待會挑戰我所需的內力呀…畢竟我的尺子,可是不會用來替你們治療的。”
他這一言語,王伊寧、勞仁關、唐宜等才留意到,這傳移之陣一直到現在,卻仍未消散!
“當然是不會浪費的。”
褚梟答道,隨後,隻見其轉頭朝著那金光陣開口道:“出來吧,少年們!——”
他此番話音剛落,王伊寧與勞仁關眼神頓時都激動不已,輪到唐宜變成了表情愈發猙獰的那個。
遂是,隻見在那陣中,令在場眾人都熟悉的幾個身影依次出現了:
一柄沉重的寬刃大劍,一副堅毅、嚴肅的神情…
武浩!
一杆遍布削痕的黃色銅鐧,一雙湛藍的大眼,一頭飄長的絲發…
安雅!
一把猶如一條翻江倒海的青龍般、閃耀著比那靈神尺刺目得多的光的細長利劍,一道冷厲並鋒利無比的眼神…
呂白!
然三人依次出來了、卻都還不算完,隻見最後一個踏出陣的呂白,右手拿著青蓮劍,左手卻在臂彎中還挾持著一個人…隻見這個人影被呂白緊勒著,雙腿卻沒有著地、隻在空中掙紮連蹬,其全身更是光禿,隻餘一條短褲套著…最終,四人皆出來了後,這金光陣才消散掉。
片刻之間,這小小的林中空地,就聚集滿了共十二個人。
而一見到這個被呂白挾持帶出來的人,那被抓住在於鷺手中的唐宜,及那在王伊寧肩旁的勞仁關,神情便是立即變了:
“臭小子?!”
“徒弟?!”
原來,正是被奪了衣後的小男孩、唐宜的弟弟——唐止!
“…姐姐…師父…嗚…”
唐止掛在呂白的臂彎裏抽泣著,眼中淚光盈盈。今日遭這麽多番變故,冒出這麽多陌生麵孔和驚嚇,早已是慌亂得魂都快丟了。隻此短短不過半天裏,曾經在她心中最是厲害的姐姐,如今卻都敗得一塌糊塗…連番求助與逃跑不說,如今更是還被別人抓了住。
這個小男孩的心裏已是一片空白、不知該做些什麽了。
見到這一幕,唐宜也瞬間崩潰了,連忙是猛地掙紮、要逃脫出去,卻是在於鷺的大力勒持下、一點辦法也沒有…隻見她一邊掙紮著,一邊氣急敗壞的叫道:“你們這群家夥!要對付我、要殺我就過來!我的命在這!我弟弟是無辜的,你們放他走!放他走!”
“嗬嗬…聽起來有點道理…”
而呂白聽罷、冷笑了聲,遂右手提劍搭了上來,閃著青光的鋒利劍刃抵在了唐止的脖間,一如正用長劍抵著唐宜脖子的啞巴宣鴕一般…隨後,呂白還刻意轉過身,將這一幕展現給唐宜看,同時輕聲嗤笑道:
“可是…唐堂主,我說…不,我偏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