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骨蛇逃脫
在唐宜驚訝的眼神中,勞仁關鬆開手來,伴隨著清脆迭連的響聲、剩餘的銀屑灑落了一地,以及還有些毒霧燒響的滋滋聲。此時唐宜的右手中持著的,也隻剩下了一把斷刃…
而待唐宜從驚愣中清醒、扔掉右手斷刃,左手另一把彎刀直接往勞仁關腰間劈去時、卻是也被他反應了過來,大手撲來,直接硬生的抓住刀刃、將整把刀奪來,而後隨手扔到了身後去。未待唐宜逃跑,勞仁關另一手便伸上去、啪地一聲掐住了她脖子,將其擒住了後、便直接提了起來。
被掐住脖子提起的唐宜,隻有在半空反複的蹬腿、撓手,不斷掙紮著,卻是做不了什麽。
堂堂一個堂主,竟隻迎麵這麽兩三招、便敗下了陣來。
看著眼前手中、正掙紮不止的唐宜,勞仁關冷笑道:“所謂的‘堂主’,不會就隻有這本事吧?我一隻手就提起來啦,哈哈!”
而喉腔被按緊著、全身又在不斷掙紮,唐宜很快即兩眼充血、滿臉通紅…盡管這時,以勞仁關的臂力、隻需稍稍多用那麽一絲,便能將她殺死,卻隻見她仍然咬牙切齒、怒皺眉頭,一副絲毫不肯屈服的模樣。
“現在人質換了,唐宜。”
勞仁關笑道,“…不過條件還是一樣的,你懂的。”
“你…休…想…”
因喉嚨被緊掐著,唐宜回應得十分艱難。
“唉——”
勞仁關假作無奈長歎了聲、遂又嘴角揚起,嗤笑著開口道:“我實在是不明白了,把我們幾個、還有大內高手們都留在林中,對你們究竟是有何益處呢?難道是怕我們出去報信、稟告了皇上,請他老人家出馬來剿滅你們嗎?嗬,這你就先放心吧,唐宜。我們接旨是出來替他找藥的,現在過去了好幾個月、一樣也沒找著,我們哪有這臉麵去見他呢?”
“…況且,如果你把我們困得太久的話,說不定他老人家已另派人馬找到了藥、恢複了昔日功力,並且會迫不及待的、親自進來解救他失蹤的一百多位手下呢…到時隻怕就憑你們這,可能攔不住他喔。”
唐宜聽到勞仁關的這些話,神情竟當真露出了疑難之色,似乎這大塊頭說得不無道理。
而自從被扔飛後、便一直在數丈外跌坐地上的唐止,更是在嚇得不敢動的同時,聽到了師父口中的真相、而也麵露驚異了:原來,他們一直都不是姐姐請來的客人,而是跟以前闖進林子的外人們一樣…都是姐姐的‘囚犯’而已!
“不要啊…師父…不要!”
見此情形,唐止隻有立即起身來、而後撲通一聲,雙膝跪下,“求您了!師父!我求求您,放了我姐姐吧!她、她…”
看見弟弟為救自己而跪下,唐宜當即是怒目圓瞪,盡管情緒激動不已、可卻仍隻能半空掙紮,連向弟弟怒斥一聲、叫他不要向敵人下跪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而勞仁關應聲轉頭,見到跪在地上求情、兩眼淚光充盈的小男孩唐止,原本陰狠、犀利的眼神裏,卻也不禁犯了些惻隱之心。自己唯一的徒弟,從小無父無母、隻此一個姐姐相依為命,若是此時殺了,他便是要無依無靠了。想到這,他又如何下得了手呢?
盡管兩臂裏充滿了毒,可他卻仍有清醒的良知、他的心並不毒。
可當他想起長久以來,伊寧小弟可能所受的痛楚與折磨,還有大內高手們六十多條血債,他又是實在無法原諒這個毒婦…
“徒弟,你先起來吧,師父不會殺你姐姐。”
勞仁關說道,“師父隻想讓你姐姐把師父那位,被她抓走了的夥伴交出來、然後放我們安全離開鴆毒林而已。隻要你姐姐配合,之後不會再有任何人喪命。”
“真、真的嗎?…”
“當然,你看師父教了你兩個多月的武功,有騙過你一個字嗎?”
唐止當即抹去眼淚、而後從地上爬起,然見到姐姐仍在痛苦掙紮,他隻有繼續求情:“那…那您能先放了我姐姐嗎?她、她…”
“哈哈哈…”
勞仁關朗聲大笑著、便將唐宜放下,讓她的腳著了地、不必再掙紮了。但他粗大的手掌仍空握住在唐宜的脖頸間,仍是把控在、能隻輕捏一下就可將她殺死的程度。
“看在我徒弟為你求情的份上,唐宜,我不殺你了。”
勞仁關冷嗤著道,“…你現在可以說話了,不過,你可別想從我手上跑掉。怎麽樣?關於我剛才所說之事,你如何看待呢?”
心跳劇烈無比的唐宜在落地後、額上還是汗流不止,在連喘了許久的粗氣後、才終於逐漸平複下來,而後得以開口:
“嗬,傻大個,你…如果現在就殺了我…對你們…也更加沒有益處!有祖師在,你們…根本沒這個命走出鴆毒林!就算如你所說,黑翳泉…那老家夥殺進來了,在這,也有祖師為了殺死他…所精心多年的布置與準備,到時,他們二人廝殺,誰勝誰負…嗬嗬…還真不一定呢。”
勞仁關輕嗤道:“喲!都到這時候了,還強著呢?你這蛇婦,到底是有多饞我們伊寧小弟的身子呀!嘖嘖嘖…而且,我看你是真在林子裏住太久了,真以為你們祖師有多神通廣大?你也不想想,就算他敢殺掉大內高手、算是跟皇上作對,可要不是怕皇上‘禦駕親征’,他又何必在林子裏躲著這麽久呢?”
“嗬嗬…”
唐宜也邊喘著氣、邊嗤笑起來,似是不肯回答。
……
與此同時,鴆毒林中另一處。
一座毒池邊的銅柱上,王伊寧仍如往常般、正被懸掛著。由於昨晚被靈神尺治愈過,此時的他全身無一絲傷痕,且是早晨醒來、精神無比。也或許是因為靈神尺的功效,被折磨兩個多月過來,他仍未在這所謂的‘無間輪回’中瘋掉。
“喲,怪事,今天宜姐怎麽不來了?”
等候了許久、也未見早餐送到,王伊寧竟覺得有些餓了。抬頭透過樹蔭、看著太陽,已可確認時辰,可是環望四周、卻是早已過了平時唐宜常來的時分。
今日這是怎麽了呢?
“哼哼…我的唐大姐,今兒你不來陪伊寧我練功,我可就要自己練了。”王伊寧心想著,遂開始仔細回憶《蛇功四式》的內容…
那書卷並不厚,自從鍥伯手中接過、到隨唐宜走後行李包袱都交給夥伴們,兩個多月時間,他早已是翻遍了。
熟記於心的東西,此時要憶起一些並不困難。
“嗯…我記得‘劇毒式’裏有提到,我王家子弟的毒功修為到了一定程度,血中是帶毒的。當時在大鱷背上時,周師父也提到過‘血毒’二字。”王伊寧心想著。
隨即,王伊寧扭頭抬起、朝上看去。若是常人,在此番背靠著大銅柱、且由上而下懸吊著之時,是很難轉頭看到吊著自己的鐵鏈的。
然具有‘軟骨奇絕’的王伊寧卻是十分輕鬆,隻見他扭轉脖子,抬頭望上,在一個常人脖子都要扭斷掉的程度、看得一清二楚:隻見自己的兩條鐵鏈、鏽跡斑駁明顯,似乎十分老舊,至少從自己被捆在這以來、是都沒有換過的,不知經過多久了。
“唔…不妨…我今天就來試試。”
王伊寧嘴角輕笑揚起,便正式開始實施起他構思了許多遍的‘逃跑計劃’來了:
此時,隻見他兩手同時攥緊拳狀,而後開始咬牙發力——很快,便見他那兩個多月未及修剪的指甲、將他手心的肉給刺破,刺出了八個小孔,隨後,墨綠色的血液從中細細地淌了下來…
就在毒血流到了他腕部的鎖扣之時,隻聞滋滋的燒響聲,便見那兩樽鏽鐵在接觸到血的部分、正開始逐漸燒熔開來!
“有用!”
見到有效,王伊寧欣喜非常,當即更加用力、乃至要將手心劃割開一條縫來,以期讓更多的毒血流出,加快燒熔。很快,在他右手邊的那粗重且老舊的腕鎖、便在毒血中被燒斷了,反應迅敏的王伊寧當即張開右掌、而後抓緊了鐵鏈——
若是沒有抓住,變成左手單邊懸吊的話,拉扯之疼還是小事,發不了力可就是大事了。
片刻,左邊的腕鎖也被燒斷,王伊寧也同時抓住了左邊鐵鏈,恢複了自由。
“這個高度…下去應該沒事。”
心中默念起一些‘飛影式’中的輕功秘法後,王伊寧當即雙手鬆開,登時,隻見他從五丈高的空中落下,在著地的瞬間竟是神奇的悄無聲息,就仿佛輕盈得毫無重量一般。
王伊寧拍了拍血跡未幹、且正因蛇皮起效而在緩慢自愈著的兩手,頓時自言自語笑道:“哈哈,沒想到這麽簡單呢。”隨即環顧四周,看向了那個唐宜過來和離去的西南方向,嘴角揚起:“這個毒婦每天都是這個方向來去,往這邊走說不定能找到些人影,姑且闖闖看吧!哈哈,反正現在的我,也是已經‘百毒不侵’了!——”
而後,隻見這個披散著頭發,上下身幾近赤裸、隻有條金護襠的少年,一邊自信的笑著,一邊即邁步飛踏進了林子裏,轉瞬即悄無蹤跡了。
……
而廢棄練武場這邊,勞仁關仍把著唐宜脖子,唐止也仍呆站著。
唐宜久久沒有開口,勞仁關也冷笑著沒再多問,唐止更是緊張著不敢說話,現場的氣氛尷尬且沉寂著。若不是還有林中時而響起的鳥蟲鳴叫之聲,三人此時隻怕是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得見。
“怎麽,唐宜?不敢說話了?”
勞仁關輕嗤一聲、打破了沉寂,“我都說了,就算我不殺你,可是你再拖下去,就算是我們,也攔不住皇上進來大開殺戒呀!你接著困住我們,可是對我們雙方都沒有益處,你還想跟我磨多久呢?”
“嗬嗬…”
唐宜咧嘴冷笑道,“殺大內高手…困住你們…跟黑翳泉作對…是祖師自己的意思,我雖是不知他跟黑翳泉之間有什麽過節,但我至少知道,是祖師他傳我武功、應我父親遺願、助我管治五毒堂!而黑翳泉於我素不相識、毫無任何恩情可言!在這一點上,我唐宜分得清先後!”
勞仁關道:“嘖…你隻知祖師對你有恩,可你還記得,你跟我們有仇嗎?”
唐宜道:“那都是…祖師的意思…我隻是聽他的話…奉命行事。”
“真是頭母倔驢…”
勞仁關笑道,“那你說,你想怎麽解決呢?真想把我們一輩子困在這?”
“嗬…那自是用不著。”
唐宜嗤笑罷,隨視線轉朝向數丈外的弟弟,朗聲叫道:“臭小子!你先走吧!——”
勞仁關應聲回頭看向了唐止,而唐止卻是驚訝道:“啊?姐姐,為、為什麽?”
唐宜笑道:“因為姐姐不想讓你看到,姐姐接下來的模樣…聽話,去吧!順便記得去通知祖師,請他來救姐姐。”
而唐止則是疑惑不已,高聲叫道:“可、可是姐姐,我…我不知道祖師住在哪兒啊!這整個五毒堂,不是隻有姐姐您見過祖師嗎?”
唐宜繼續笑應:“傻小子!你就先往回家的路跑,到家後,往東北方走三裏,祖師的屋子就在那!他常年閉關,這時候一定在那兒的,快去!——”
“好、好吧!”
眼神中仍流露著擔驚與懼怕,唐止當即邁開小腿跑離了練武場去。
待唐止跑遠了後,勞仁關便轉回了頭來、看著唐宜,冷笑著說道:“…是的,因為你將死在我手下,那個死狀、那個模樣會很可怕的…他還小,不適合看到。”
“嗬。”
唐宜仍隻輕嗤了一聲,“…你當真以為,我堂主是白當的嗎?”
“哦?那你還有何招數呢?”
勞仁關笑罷,不由大手加發了些力,將唐宜細嫩的脖子再度摁緊了些。而此刻,隻見正被掐住脖子的唐宜不僅沒有臨死的恐懼,反倒咧嘴露出了自信的冷笑說道:“傻大個…你怕是不知道,你跟老周討來的這《五毒邪功》,可是當年祖師送給他的。當年我開始練的時候,年紀可比我弟弟小多了!”
“喲!那你這是真的不公平了!”
勞仁關大笑起來,“你自己更小時候就開始練了,怎麽你弟弟到了年紀,你還不讓他練嘛,你瞧你這個姐姐做的…”
“嗬…這不是重點。”
“哈哈哈,好、好,那你說,重點是什麽?”
“重點是,這門毒功,我唐宜早幾年前便已練成!而且…”
唐宜一邊冷笑說著,一邊眼神竟開始逐漸變得犀利起來,仿佛同時是在發功,隻見她的膚色也開始泛白,兩手發黑,烏毒之色泛上十指而去,“…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唐宜的這‘五毒堂主’,不是白當的!”
話音剛落,登時便見她左手一記毒爪撲向勞仁關去、啪地一聲讓勞仁關另一手給按住,而後,又見她右手飛快伸入腰間的布兜中、掏出來了兩三粒丹藥,直接便塞進了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