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鎮魂幻象
鍾大王禦動飛光劍的速度快過韓鎮鈺許多——待他重新舉起鶯歌笛的時候，已來不及拿到嘴邊去吹奏，此刻劍心已將抵眉間…
‘鏘！’
隻見韓鎮鈺舉笛、用笛子擋住了那正迅猛飛刺向他眉心去的那柄飛光劍。
看來的確是兩把齊名的龍傑兵器，一把笛子此刻也擋住了鋒利的飛劍，久久而僵持不下…
遠處的鍾大王咧起了嘴，合十的兩掌仿佛更為用力…
“可惡…老鍾！你當真想殺了我嗎？！”
韓鎮鈺怒喝道，“咱們那麽多年的交情，就因你老來貪玩，今日要毀掉？！”
鍾大王沒有回答，韓鎮鈺也並沒能看到、他蓋在麵具下的笑容。
“看來…真是逼我出殺手鐧了！”
韓鎮鈺心想著，“喝！”地怒吼一聲、另隻手舉起自己的石柄銀劍，在眼上朝著眉心前的飛光劍一劈下，‘砰！’普通銀劍的確難同龍傑名劍對抗，隻此一著，那銀劍便被整個‘喀喀！’打碎——
擊打到的那一瞬間，整個銀劍劍刃‘轟！’地炸碎飛開成漫天銀屑雨，韓鎮鈺手中隻剩一把石柄。
鍾大王正想大笑問他什麽意思之時，卻是刹那間笑容凝固！
隻見飛光劍在晶瑩飛舞著的銀屑的作用下、感應逐漸困難，禦動需要耗費的內力更多了…
“還有這種招數？以壞掉一整把劍為代價…換一個出招機會？小韓這是…”
隻見那鍾大王仍擺著姿勢，飛光劍卻已‘撲通’掉到了草坡地上。
“不！”
鍾大王表情當即嚴肅起來，遂直接發動輕功飛奔、一踏十丈地衝向地上的飛光劍去，而此刻，他的動作也實在快不過就在劍身邊的韓鎮鈺了——
“老鍾，你這麽想看看我如今實力，我韓鎮鈺就讓你看看！”
韓鎮鈺飛速地蹲身拿到飛光劍，鍾大王衝到身前，二人隨即一個揮撲雙爪連續猛攻，另個連連躲閃。
但正躲閃之際，韓鎮鈺在頭頂緩緩地施出了一個沙礫形成的傳移之陣…
“不…不、不行！”
這回輪到鍾大王驚訝了，他飛快的兩手此時竟仿佛像比剛才慢了許多一般、隻因這小韓是突然快了許多！
即便是他出全力，此刻也搶不回他的飛光劍。
而韓鎮鈺，則成功地將飛光劍一把丟進了自己的傳移之陣中、再‘砰！’將那沙球炸開，將劍帶去了別處，留那速度再趕不上的鍾大王在原地、一臉懵然，遲愕不已。
韓鎮鈺道：“還沒打完！老鍾！”
說罷卻是兩腳一蹬地，當即便躍到了天空、一下十餘丈高的距離。
到了空中，他竟不需任何踩踏、連劍也不用，便以站著的姿勢，憑空地懸浮在了那！——
鍾大王仰頭看著上邊道，“贏了我這招！好…好，不錯！那麽小韓你接下來…要吹‘那首’曲子了嗎？”
韓鎮鈺道：“若你不苦苦相逼，我們大可不必如此。”
鍾大王卻隻搖了搖頭。
韓鎮鈺道：“怎麽？現在後悔了嗎？飛光劍一離手，你就變得如此憔悴？”
鍾大王盤起手、仍十分自信道：“…你就盡管來吧！讓我看看！”
“好！”
韓鎮鈺隨即舉笛到嘴邊道，“鎮靈音動，蒸骨斷腸！老鍾，今天既然是你，執意要點我吹奏此曲，那韓某這番便獻醜了！接招！”
鍾大王緊緊盯著那笛口。
“安魂滅殺曲！”
韓鎮鈺言罷，當即對著孔中追奏起來、再次‘嗡嗡嗡！——’吹出了詭異和恐怖的樂曲。
而且這回，隻有那鍾大王聽得見此曲。
這一回吹動響起之音，比之韓鎮鈺這兩日吹過鶯歌笛的任何一次，所蘊功力都要深厚，所穿透程度都要可怕！
鍾大王此刻竟還敢不反擊、完全閉著眼，仿佛在欣賞這首曲子！
一邊正聽著，一些畫麵開始浮現在了鍾大王腦海中…
……
在靈妙陰詭的笛聲中，鍾大王感到仿佛從月光下的清州草原…一飛而千萬裏…來到了一處高山峰穀之間。
那裏的雲海氣勢磅礴、翻湧之間仿佛覆蓋過來。
這個場景他很熟悉…那件事，迄今已過去了二十餘年，他是無數次的想要忘記。自從當上了個喜好玩樂的山大王、歡笑了這般久後，他明明已不會再時常想起了，卻是這一次，在小韓的笛聲下…再次記憶猶新！
“果然…是這裏呢。”
鍾大王自言自語著，意識間仿佛已完全進入了這個世界。他抬頭看向了山穀的對麵，那山崖間，隱隱約約出現了兩個人。
那是一個身長七尺五六左右、身著深丹色大氅的男青年，麵相似是而立之年，其手裏是柄鋒利的鐵劍，正挾持著一人。
而受其挾持者，則是個看著也二十出頭左右、麵容姣好的女子。
她的氣力無法擺脫這男子，且被大劍逼在喉間令她是十分緊張與害怕，已是滿頭大汗、四肢顫栗著。
鍾大王呆呆看著，而片刻，自己的手中也漸漸有了重量、仿佛是冒出了什麽物什來…鍾大王低頭一瞧，是貌如凡鐵的五尺飛光劍已出現在了手中。
“鍾升明！”
山崖對麵的男青年大聲喝著，鍾大王應聲抬頭看去。
被那男子的粗實厚臂抓住的那女子，嘴間在想說些什麽，似乎是讓鍾大王救她…可她此刻已完全無法發出一絲聲響來。
“我也不多說了！想要她活命嗎？！把飛光劍給我！——”男子怒喝。
鍾大王聽罷、拿起飛光劍，看向那男子道：
“把這個給你…你就能不傷害她，就能把她…還給我嗎？”
男子喝道：“那是自然！”
鍾大王提著劍正躊躇著，轉瞬，在他身邊‘轟！’地聲響、濃白煙霧中現出了一人影來，正是穿著杏黃家族服飾、仍須發皆黑的年輕小韓，小韓手裏拿著鶯歌笛，一出來便要製止鍾大王。
韓鎮鈺道：“鍾大哥！千萬不要啊！飛光劍可是你的寶貝，也是我們八龍傑…”
他才說到半，卻見鍾大王搖了搖頭，便不作聲了。
“盡管我明知…這是你笛聲下的幻象，可真實的，我卻也已經曆過一次了。我隻知道，若留飛光劍，我必將害死她。所以…”
鍾大王說罷，轉頭看向對崖男子去。
“可是鍾大哥…”
“昌喆，你想要這飛光劍嗎？那便給你吧。”鍾大王說罷，便直接將手中劍拋飛、掉落進到深崖裏去——
“不！！！”
一旁的韓鎮鈺趕忙追上，卻是隻能追到崖邊、眼睜睜看著飛光劍掉落下去，沒入雲海之中。
隨後，那劍又‘唰！’地穿破雲層、自己飛將上來。那刃身在內力的禦動下、光芒已是暗淡無比，飛動而過，留下途中似條銀箭的影光，一直朝對崖那挾持著名少女的男子而去。
那男子空不出手，飛光劍隻得一直飛到他的腳邊，最後讓那他一抬腳、‘砰！’地將其踏落，踩住了飛光劍在地上。
而這邊，鍾大王也放下了適才念在嘴邊的兩指，表示已不再禦動著它。
在崖邊的韓鎮鈺站起了身，看著鍾大王、隻餘連連搖著頭，不住地長歎…
“這下，你可以將她還給我了嗎？”鍾大王繼續問著。
男子繼續挾持著少女，卻是露著狡黠的笑、沒有回答，這一刻，雙方進入了陣緊張無比的沉寂。
這般沉寂過去了許久，誰也沒有打破。
鍾大王與那男子，此刻正死死盯著對方。韓鎮鈺一看，情況仿佛要不妙了。
“還給你？怎麽可能！哈哈哈…”
男子狂笑著間，當即大劍一刮——‘噗呲！’一聲便劃破了少女的喉尖，少女登時是“呃…”兩眼空洞無神，那破口處更是鮮血滋射而出…
“不！不！不！！！——”
再次看見了這一刻，鍾大王兩眼更布滿血絲、瞪得是睚眥欲裂，吼叫著便狂奔過去，似要跳過那崖穀去到對麵…
一旁的韓鎮鈺看著這一幕，眉頭深皺，頓是再無言語。
“死去吧！”
片刻，那男子直接狡黠笑著、便鬆了手，一如適才鍾大王拋落飛光劍般、一把便將那少女推往前去，讓她掉入了懸崖雲海…
見此一幕，鍾大王卻是再顧不得其它，跑到崖邊縱身一躍、便也跳了下去。
與那女子一道，兩人一同沒入了雲海中…
在反複的墜落、穿梭雲層之中，鍾大王愈發覺著心緒紊亂、無法集中精神起來。
他隻能看著不斷飛來的鮮血，逐漸稀疏，墜落中的他向著下邊伸手、卻是離那女子愈發遙遠…
在朦朧之中，他的周身一切已完全融沒在了雲中，已幾乎是什麽也看見不到、感知不到。
同時，現實中草原上的他，已經兩膝跪在了地上。
此刻，懸浮半空的老年韓鎮鈺放下了玉笛，這一‘安魂滅殺曲’已是奏畢。逐漸地，跪在那的鍾大王空洞的兩眼也漸漸恢複神色。
“老鍾，我已吹完了。”
韓鎮鈺的聲音渾厚而沉重，仿佛一道響鍾直接鳴醒了跪在那的鍾大王。鍾大王醒起，低頭看到這草原，抬頭看到了月光和空中的小韓，神智這才逐漸回歸到了現實。
於是他站了起來，同時，他的嘴裏也開始念起著些什麽…
“兌金…離木…坎水…震火…巽土！”
“亥…酉…未…巳…卯！”
正念著些什麽，鍾大王又使兩手更開始飛快地結起印來，凡人看不清那手勢連續的順序，同時，他體內的內力也在飛快的激蕩著…
“醜…戌…”
“破！——”
隨著這老漢一聲鏗鏘有力的怒喝聲，他睜開了不知何時閉上的雙眼，並瞬間恢複了開戰之前完全清醒的狀態。
同時，應著那一“破”字，他眼前的這副鐵麵具‘喀喀！’也被震碎成了漫天飄零的鐵屑、鐵粉。本罩著麵具的黑布，也被瞬間蒸滅成了幾乎看不見的細微絲線，夾雜在鐵屑中、一縷又一縷的四散飄著。
此時，韓鎮鈺也不由後飄了些。
他看見了眼前這土匪頭子老漢的真容，一眼便認出來了，盡管須發已全白，且老邁了許多…但這肯定是當年的老鍾、鍾大哥——‘飛光劍’鍾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