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委屈
許逸申聽說她不舒服提前回府,沒多大會兒,就找到了小南軒,見到她無恙,小聲叮囑了幾句,便不再逗留。
他渾身都是酒氣,想來喝了不少酒,許知意見他眼睛通紅,走路都有幾分踉蹌,還牽掛著她,心中有了幾分感動。
她催著他趕快回去休息,又問用不用煮點醒酒湯,許逸申連連搖頭,單看著她的這張臉,令他想到了撒手人寰的妻子。
許逸申趕在老淚縱橫之前,離開了小南軒。
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許知意足足半晌沒動。
青果感慨的道:“奴婢還沒看到過這般的老爺呢,方才…方才似是……”
“你去煮碗醒酒湯,等會兒送過去。”許知意吩咐,轉身進了屋子。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裏,有青山打聽到的,還有青果講述的,令她對許逸申的了解又多了些,對他的情感也漸漸變得複雜起來。
許逸申與她娘楚寧應當是情投意合兩情相悅而結合成的夫妻,可惜楚寧娘福薄,命算不上好,生她的時候大出血險些沒活過來。
好不容易活過來了,大夫卻說再也不能生育,楚寧一直遺憾沒能添個兒子,便催著他又納了房妾室,這才有了趙嬌娥過門兒。
許逸申不大喜歡趙嬌娥,去房裏的次數屈指可數,似乎隻是為了完成任務,尤其是趙嬌娥也生了女兒之後,他就更少去了,隻一心撲在給楚寧調養身體的事情上麵,當然,期間因著楚寧,對許知意也很是寵愛。
在許知意六歲的時候,楚寧又懷孕了,次年生下來一個兒子,許逸申很高興,起名叫許邕。
楚寧身體本就不好,許邕生下來之後沒多久,她就重病在床諸事無法自理,許逸申要去上朝,趙嬌娥便主動攬起照顧楚寧的差事。
再好的大夫、再好的藥,都無法挽回一個要死的人。
楚寧本就為強弩之末,大夫們對她的情況束手無措,隻能用藥吊著,即便如此,她還是如枯萎的花一樣,一天天的衰敗下去。
那時候還是嬰兒的許邕,不知為何,開始日夜啼哭不止。
趙嬌娥說可能是病氣嚇住了孩子,提議讓楚寧到別院去養病,再之後,楚寧去世了,許逸申為此曾一度頹廢,日日飲酒。
他的確後來對許知意不算好,但如今見到她日日好起來,他是掩飾不住的高興。
擔憂是真的,關切也是真的,喜歡更是真的。
雖然他有許多許知意看不慣的小毛病,但對著這份加之到她身上的沉沉感情,她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許知意讓青果去煮醒酒湯,自己卸妝沐澡。
盛夏的晚上,蟬鳴聲不止,讓寂靜的夜晚,多出幾分嘈雜與熱鬧。
許知意微微皺眉,白日用繩子捆綁的手腕腳踝處,果不其然起了淡淡的淤青,她輕輕的揉著,思緒不由飛走了。
真要說起來,今日的事情,令她此刻仍有些心有餘悸。
她雖然可以不計較不追究此事,怕的就是想要害她的人,並不會善罷甘休。
若是那般的話,麻煩就大了。
許知意不由覺得委屈。
她倘若真做了什麽過分的事,這般治理倒也無可厚非,可她明明什麽都沒做,為什麽要對她如此惡毒?
就因為喜歡一個人,就因為門第差異,她就應該悄無聲息的死在燦爛陽光之下嗎?
她已經將那份心情,悄然的壓在心底,將它仔細收納,他們還要她怎麽做才肯放過?
先招惹她的人是陸廷野,先撩撥她的人也是陸廷野,此刻他倒是置身事外,還抱得門當戶對的美人歸,任由她一個人遭受這些。
陸廷野便是名副其實的混球。
許知意心中將他罵了千遍百遍,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洗澡水早已涼了,夜風順著窗戶縫溜進來,她冷的起了層雞皮疙瘩。
回到屋子時,青果還未回來,她仔細擦頭發,一開始還有耐心,到後來便擦的有些惱怒,使性子將巾子扔桌上。
房門在這時發出聲響,她頭都不回的道:“青果!快來幫我擦發!”
身後沒有人回話,不過腳步聲卻由遠及近。
許知意將巾子重新拿起來,半側過身要遞給來人,卻在瞥了一眼後,慌張的緊著身上的衣袍。
她蔥白的手指顫巍巍的指著他道:“你!你給我出去!”
陸廷野覺得眼睛刺的生疼。
瑩白的肌膚,像是會發光似的,在燭光的照耀下,誘人的光澤若隱若現,露在外麵的天鵝頸修長,精致流暢的下顎,還有……
他視線向上移,落到那抹朱紅的唇上,再往上是秀氣的鼻,還有那雙勾人的、吸人魂兒的水汽迷蒙的眼睛。
她喊他出去,但美色太過撩人,他兩腿像是在地上生了根般,一動不動。
“出去!”許知意注意到他的目光,慌的忙將衣衫穿好,警惕的看著他:“我數三下!青山!”
“他被我放倒了。”陸廷野笑起來,淡薄又邪氣,他若無其事的從她手中接過巾子,道:“我不想出去。轉過去,給你擦頭發。”
許知意滿肚子火氣,還伴隨著濃濃的委屈,看到眼前的人,就想到今日所受的欺負。
她看著他靠的越來越近,猛然起身,用力的將他往後推。
“你走!”她罵道:“離我遠一些!”
陸廷野猝不及防,但也隻是退後了兩步,就站住了,他目光沉沉的看著她,然後上前,不由分說的抓起她的手腕。
瓷白肌膚上,落下的淡淡淤青,格外明顯。
他聲音冷沉的問:“怎麽回事?”
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他現在又無辜的問她怎麽回事。
許知意想要甩手,但被禁錮的太緊,她深吸口氣,咬牙道:“不用你管。”
“有藥膏嗎?”他心疼的問:“我幫你塗。”
“公子莫不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我和公子早已無任何關係,你又為什麽不肯放過我!那日,你我說的很清楚,我要的是正妻之位,現在你的正妻是董北蘿,既然給了她,那就別再來找我。陸廷野,”她直視他的眼睛,用最尖酸苛刻的話去傷他:“你和董北蘿的婚約是緩兵之計也好,是真的也罷,我隻要你離我遠遠的,越遠越好!”
“若是我不呢?”他湊近了些,濃鬱的酒氣散開:“嬌嬌,這些話我不愛聽,以後莫要再說。”
許知意抿了抿唇,深吸口氣道:“今天是公子與董姑娘的訂親喜宴,我卻被人裝進麻袋裏,扔到了陸家後院一座廢棄的院子裏。得虧遇上了五皇子,不然的話,恐怕現在我還被困著,說不定死了也有可能。公子不是問這腕上的淤青是怎麽來的嗎?就是這麽來的,我已知自個與公子實不相配,萬不敢奢想攀附,今日之教訓已夠深刻,公子若是想要我死,大可以繼續同我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