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自殺
宋嘉寧在電話那頭鄙夷極了。
慕歡歡真是個蠢貨，嫁給一個要死的人有什麽不好，連祈嶽一死，屬於他的東西就全都是慕歡歡的，如果不是連家不要她這種小門小戶出來的女人，她都想毛遂自薦嫁過去。
愛情？愛情算個什麽狗屁東西？能有錢和地位好？
她一旦成了連太太，就能和慕熙夏勢均力敵，又何必躲著慕熙夏在這裏猥瑣發育呢。
但是這些話她必然不會跟慕歡歡講。
她隻是假裝什麽都替慕歡歡著想，哄小孩一般的說：“那你就忍一忍啊，小不忍則亂大謀，我也是女人，我當然知道女人一輩子最重要的就是愛情，如果婚姻是買賣，老公是自己不愛的人，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這番話她說起來駕輕就熟，因為從前蠱惑慕熙夏和許南哲私奔的時候就經常說，慕熙夏被她洗腦的完全看不到金光閃閃的宮弈，眼裏隻有又窮又心機的許南哲。
哎，如果不是慕熙夏突然之間返智，現在她應該已經挑撥得慕熙夏和宮弈離婚，並且借助慕熙夏這個近水樓台，已經到了宮弈這個月亮身邊。她這一生一世也就不用愁了。
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慕歡歡覺得宋嘉寧句句話都說到了自己的心坎裏，感激的說：“嘉寧，那我就全靠你了。”
“放心，我會幫你留意消息，等你爸爸和連家解除婚約，我會馬上告訴你。”
慕歡歡於是就聽了宋嘉寧的話，躲在深山的民宿，不開手機不開電腦，每天都安安靜靜的數著時間過。
而連家對慕家，則是步步緊逼。
慕愷想要解釋，卻連連家的門都沒進去，他在門房等了一天，剛剛回到家，就癱倒在了沙發上，撚著自己的眉心，頭疼得要命。
他真是沒想到，自己養兩個女兒，居然都這麽反骨。
慕熙夏也就算了，本來就沒有多深的感情，之前經常吵架，可是慕歡歡……
他一想就來氣，對著給他送參茶的秦繼紅沒好氣的說：“都是你養的好女兒！你看看！現在把家裏折騰成什麽樣子了！”
秦繼紅心想還不是你逼的，但是敢怒不敢言，隻好軟言勸道：“公司的事慢慢來，你注意身體要緊。”
“怎麽慢慢來？你以為連家那麽好說話？”慕愷氣憤的說，“我早就讓你看好她，你一點都不上心！你成天在家裏呆著都幹什麽了！”
秦繼紅柔順的低下了頭，她和慕愷在一起這麽多年，早就習慣了逆來順受。
慕承燁卻是頂嘴，“爸爸，歡歡從宮家搞來兩個億的投資，就是為了解困公司，然後解除和連家的婚約，可是你錢收了，卻騙歡歡，這件事本來就是你不對。”
慕愷瞪著他，“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我怎麽做事還需要你來教我？”
秦繼紅忙出來打圓場，“承燁也是為妹妹著急才口不擇言，他心裏不是這麽想的。”
慕愷喝了一口參茶，把茶杯塞回秦繼紅手裏，“如果歡歡真的不能在婚禮前回來，我們一家就等著去天橋底下喝西北風吧。”
慕承燁不以為然，“有這麽嚴重嗎？”
慕愷罵了一聲“廢物”，“你知不知道公司近幾年運轉很不好，自從阮文靜去世，我們換了代言人之後，銷售額就一落千丈，早就已經資不抵債，本來靠著宮家那筆錢做流動資金，還能正常運轉個三年五載，如果運氣好，能將銷售額拉上來，就能起死回生，偏偏連家這個時候跟我們打收購戰！真的要被收購成功，恐怕我還得背個幾千萬的債務！你說嚴重不嚴重！”
慕承燁咂舌，身體不由自主往後退了退。
慕愷看他那副不能承事的樣子，更煩了，大手一揮，“滾，你給我滾。”
慕承燁連忙轉身就跑，就像後麵有狗在追一樣。
秦繼紅慢慢給慕愷摁著肩頸，等感覺到他的怒氣消散，才幽幽開口：“我們找了歡歡這麽久都找不到，看樣子她已經鐵了心不回來，而且現在網上關於連家收購慕氏的消息已經滿天飛，她要是願意犧牲自己來救公司，早就回來了，所以，歡歡是指望不上了。”
慕愷閉著眼睛冷哼一聲，意思這還用你說？
“承燁那個樣子你也看見了，爛泥扶不上牆的，所以我覺得靠的上的，也就隻有慕熙夏了。”
“你可真看得起我，我哪勞得動宮太太大駕？”慕愷陰陽怪氣的說，“上次打了她一巴掌，她已經記上仇了，宮弈撤資就是她吹得枕旁風，你還指望她來救我們？”
“這次和上次不一樣。上次我們是家庭內部矛盾，所以你和她是對立的關係，可這一次，連家打的是慕家的臉，她怎麽說都還姓著慕，所以打的也是她的臉，她還能真的坐視不理不成？”
慕愷心思一動。秦繼紅說的有道理，可是慕熙夏那個性子，吃軟不吃硬，難不成真要讓他朝她下跪求饒不成？
秦繼紅懂慕愷在想什麽，所以溫溫柔柔的說：“原本預定後天是婚禮，連家現在如此脅迫，就是為了讓歡歡能準時出現在婚禮現場，所以這幾天不會對我們動真格的。老公，其實我們可以做兩手準備……”
“什麽意思？”
秦繼紅微微一笑，然後靠近慕愷，耳語了幾句。
慕愷懷疑的問她：“這樣真的行嗎？”
秦繼紅反問：“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慕愷思索片刻，深深歎了口氣……
……
慕熙夏在比賽初賽拉了一首經典的《卡農》，技巧和感情都運用的很好，拉完最後一個音符，放下小提琴，她就看見評委席的諸位評委都露出了讚賞的神色。
樂彤也在觀眾席遙遙朝她比了個讚。
她驕傲的揚起頭，鞠躬，然後退場。
霍月梧和宮弈還有樂彤一起在後台等她。
“小熙夏，你還挺有幾把刷子的，好聽。”霍月梧隨手就拿了一個首飾盒出來，“我覺得你下次比賽的時候如果能戴上它，會更完美。”
慕熙夏打開一看，是一串閃閃發亮的鑽石手鏈。
霍月梧憧憬的說：“戴上這串手鏈，你的光芒一定比現在更閃耀。”
慕熙夏覺得有些貴重，畢竟她和霍月梧剛剛認識，剛想拒絕，就看見宮弈朝她點了點頭。
便改變了主意，“那我就收下了，謝謝你。”
霍月梧看她不客氣，反而挺開心的。
樂彤和霍月梧是同齡人，剛剛在觀眾席也挺聊得來，又看她這麽重視慕熙夏，便問：“霍小姐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夏夏的慶功宴？”
慕熙夏連忙拒絕，“我剛初賽結束，結果都還沒出來，怎麽就慶功宴了，不要不要。”
“你忘了我認識評委其中的一個了？”樂彤笑眯眯的說，“你現在是全場最高分，甩第二名很遠，所以不僅進入決賽絕對沒問題，就算冠軍也大概率是你囊中之物。”
慕熙夏不敢掉以輕心，但是也不好敗了樂彤的興致，便說：“那就一起吃個飯吧。月梧姐，你去嗎？”
“去啊，我當然要去。”霍月梧別的沒有，金錢和時間都是大把，誰讓她有個能讓她不務正業還能過得如魚得水的天才哥哥呢。
於是一行人就去了當地一家很有特色的餐廳。
落座之後，樂彤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屏幕便說：“夏夏，成老師想過來見見你，你看……”
她語調上揚，意思是讓慕熙夏自己做決定。
慕熙夏對這個成尚真早就好奇已久，立馬點頭，“請成老師過來吧。”
一桌人就隻有霍月梧不知道成尚真和阮文靜曾經的過往，以為他不過是個評委老師而已。
成尚真進來，大家寒暄之後，他的目光就緊緊鎖定在慕熙夏身上。
過了會兒，有點失望的說：“你長得不像你媽媽。”
慕熙夏無奈的點頭：“是的，大家都這麽說。”
“不過還是很漂亮。”
“謝謝。”
阮文靜人如其名，是清清淡淡神仙美人那一掛，而慕熙夏，卻是靈動鮮活充滿朝氣，像是從森林深處奔出來的元氣小鹿。
成尚真看看宮弈，又看看慕熙夏，“你怎麽這麽早就結婚了？”
“呃……這個有點一言難盡。”慕熙夏不打算把她和宮弈結婚的真實原因說給成尚真聽。
成尚真卻很執著的接著問：“你大學都沒畢業，是什麽原因讓你選擇這麽早結婚？”
慕熙夏麵色就有些尷尬。她知道成尚真沒有惡意，藝術家們的情商一般都不高，而且性格都很執拗。
但讓她隨便編個理由去騙他，她過不了自己那關。
一時沉默，就在宮弈打算開口幫慕熙夏結尾的時候。
一直在安靜品酒的霍月梧突然嗤笑出聲，“評委老師，您到底是小提琴大賽的評委，還是非誠勿擾的評委？人家什麽時候結婚為什麽結婚管你什麽事？”
成尚真被懟，不高興就寫在了臉上，“我是她媽媽的朋友，我想關心她，有問題嗎？”
“那我幫她請問一下你，為什麽這麽老還不結婚？”
成尚真很坦蕩的說：“因為我運氣不好，我愛的人不愛我，所以我打算獨身一輩子。”
霍月梧沒料到他如此坦誠，一口酒差點噴出來。
樂彤連忙在一旁打圓場說：“今天是為了給夏夏慶祝大家才坐到一起的，我們先一起舉個杯吧。”
所有人碰了個杯，然後樂彤就主動把話題引到了慕熙夏今天的表現，請成尚真點評一下慕熙夏。
這就問到了成尚真的專業，他完全忘了之前念念不忘的問題，投入的指導起慕熙夏來。
但霍月梧的目光卻一直追隨著他，眼神裏充滿了好奇。
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會有為了一個女人一生不婚的癡情男人？這可真是稀有物種啊……
這頓飯吃完，每個人都是收獲滿滿。大家心情愉悅的道別，相約決賽那天見。
回酒店的路上，樂彤推說自己還有約，讓慕熙夏坐宮弈的車回去。
慕熙夏沒有多想，上了宮弈的車，隨口問道：“你的公事辦完了嗎？打算什麽時候回國？”
本就沒有什麽公事，來這裏隻是為了陪她比賽。宮弈淡淡的答：“還沒有，可能還需要幾天。”
慕熙夏提著的心驀然一鬆，看來決賽的時候宮弈也能出現在現場了。
今天在台上表演的時候，就一直很緊張，但是一看到宮弈凝望她的眼神，就莫名放鬆下來。
大約是宮弈這個人氣質清冷，能讓一切浮躁煩躁都平靜下來吧。
宮弈想了想，還是跟她說：“連家那邊逼得慕氏很緊，你需不需要我……”
慕熙夏趕緊擺手，“不用不用，這事是慕愷惹出來的，就該他自己去解決。”
“好。”宮弈雖然這麽說，但並沒有撤了關注這件事的眼線。畢竟慕熙夏還是姓慕。
……
慕愷覺得這兩天時間既漫長又短暫。
漫長是因為很難熬，短暫是因為根本就沒有想到解決方案。
眼看第二天就是婚禮的日子，慕愷覺得沒有辦法了，隻能按照秦繼紅的方案鋌而走險。
秦繼紅把安眠藥瓶遞給他，安慰他說：“你放心，隻要洗胃及時，不會出什麽意外。”
慕愷眼神一狠，“橫豎都是死，搏一把吧。”
他去醫院搶救的消息散播出去，要麽慕歡歡會因為擔心他而回來，要麽慕熙夏會心軟，總不可能兩個女兒都冷血無情到對他的生死視若無睹吧。
慕愷吃下那瓶安眠藥之後躺在床上，想起了許多許多事情。
可能是因為瀕死的恐懼，他想到了先他而去的阮文靜。
阮文靜因車禍而死，一副完整的軀殼都沒有找到。
所有人都以為他更愛的是秦繼紅，沒有人知道他這輩子最愛的人是阮文靜。
他一開始去接近阮文靜就不是因為阮家的錢，而是對她一見鍾情。
隻可惜，阮文靜從來都是冷冷淡淡，她答應他的求婚，也隻是為了圓她父親的心願。
他猜不透阮文靜的心思，所有的示好都沒有濃烈的回應，慢慢就有些心灰意冷，他以為是因為他寄人籬下才讓阮文靜看不起他，所以十分努力，很快就靠著阮家的人脈和財力創業成功，他賺的第一筆錢就買了一套完全照著阮文靜喜好裝修的別墅，他想讓她一起搬出來，共同建立屬於他們的小家，沒想到卻成了他們兩關係的轉折點。
阮文靜以為他接近她隻是為了背靠阮家發財，比他還要心灰意冷，兩人漸漸的越來越相對無言。
她死訊傳來，一整個晚上他都在書房無聲的流淚。
他承認他自私薄情，他心裏始終隻有他自己，可那是因為他想珍視的人根本不給他機會去奉獻自己的熱情。
也是因為阮文靜的軟硬不吃，他才遷怒到了慕熙夏。
他看見慕熙夏就會想到她的母親，從而深深感覺到自己的失敗。
所以他不願意看到她，更不願意對她付出任何一點點，害怕結果會跟從前一樣，真心換冷漠。
慕愷慢慢的失去意識……他想，如果有機會重新再來一次的話，他一定會改變對慕熙夏的態度，他會做一個好爸爸……
……
慕愷不算什麽名人，所以他進醫院洗胃的消息隻造成了一點小小的波動，就被別的熱點新聞覆蓋了過去。
隻有關注連慕兩家的人才看到了這條消息，比如宋嘉寧，比如宮弈的眼線。
宮弈收到消息之後，立刻就敲開了慕熙夏的門。
因為有時差，所以奧地利當地時間正是淩晨三點，慕熙夏睡眼惺忪的拉開門，“怎麽了？”
“你父親出事了。”
慕熙夏還沒有睡醒，茫然的看著宮弈，“慕愷？他出什麽事了？”
“他自殺了，正在醫院搶救。”
慕熙夏覺得自己像在做夢，重複問了好幾遍：“你在說什麽？”
宮弈便把手機打開，讓她自己去搜索。
慕熙夏看到那張慕愷從救護車上被抬下來的照片，忽然全身發抖。
慕愷不是一向都很囂張嗎？他怎麽可能脆弱到自殺？
她不相信，她絕對不信！
媽媽死的時候他冷漠到連她的葬禮都沒有出席，他這樣冷血自私的人，怎麽會自殺呢？他一定會想辦法推身邊的人去頂鍋才對啊！
宮弈試探著問：“要不要我派人去看看他？”
慕熙夏這次沒有拒絕，“好，麻煩你了。”
“不用客氣。”
慕愷做戲做的十分逼真，所以宮弈的人從醫生那裏打聽來的消息便是：“吞了整整一瓶安眠藥……如果再晚半小時送來醫院就沒救了……剛剛搶救過來，但是人還沒醒……會不會有副作用還不好說……”
慕熙夏覺得有什麽東西從眼眶裏滾落出來，她趕緊拿紙巾遮住了眼。
她不承認這是眼淚，她不承認她居然還會為慕愷流眼淚。
可那些濕潤的液體卻怎麽都忍不住，像是決堤一樣往外湧。
宮弈看她強撐自己的情緒，便安慰她說：“我已經讓人派了最好的醫生過去，他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