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如果

  慕熙夏剛進荔水灣別墅,宮懷瑾就朝著她奔了過來,懷裏還抱著多卡。


  “慕熙夏慕熙夏!這隻貓你之前說是送我的,還算話不算話?”他的眼睛亮晶晶,像是墜入了無數的小星星。


  “當然算話。”


  “爺爺爺爺!你聽見沒有!”宮懷瑾扭身又朝著坐在沙發上看新聞的宮正則跑了過去,“我是不是可以把多卡留在身邊了?”


  宮正則寵溺的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當然可以。”


  慕熙夏走到宮正則身邊,畢恭畢敬的喊了一聲:“宮先生。”


  宮正則回頭打量了她一眼,笑道,“怎麽喊得這麽生分?要是爸爸叫不出口,叫我叔叔也行。”


  宮正則倒是比她想象中要和藹得多。


  雖然已經年逾五十,但是他的身材保持得極好,整個人狀態看上去也很年輕,頂多三十多歲的樣子。


  和宮奕一樣,都是身高腿長,器宇不凡。兩人眉目之間有六七分相似。


  所以不得不說基因真的很奇妙,宮懷瑾和他們就不太像,大約是更像母親的緣故。


  慕熙夏一直對宮夫人沒有改口,到了宮正則這裏突然改口真的喊不出來,所以從善如流的喊了一聲“叔叔”。


  宮正則招呼她坐下,然後說:“嫁到我們宮家規矩比較多,你辛苦了。我太太脾氣不太好,你多關照。”


  簡直溫潤體貼的不像話!慕熙夏對宮正則好感叢生,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嗯,我知道。”


  宮正則忍不住笑了,這個慕熙夏,倒是讓他意外的不圓滑不世故。


  這樣的女孩,要是說她心狠手辣對宮懷瑾痛下殺手,他也不信。


  倒是秦沅沅那一摔有些蹊蹺。


  不過……秦沅沅在宮家這麽多年,他和林如慧早就把她當家人……他也不想去深究,免得弄出什麽不堪來。


  很快,慕熙夏和宮懷瑾就湊到一起玩起了多卡。


  慕熙夏很大方的說:“你不是一直想給多卡改名字嗎?現在隨便你改。”


  “我不想改了。”


  “為什麽?”


  “我想了想,如果突然讓我改名的話我會不高興,多卡從來咱們家就叫這個名字,如果突然改變,它肯定也會不高興。”


  “那隨便你吧。”反正她已經把冠名權給了宮懷瑾。


  慕熙夏新換的手機用的是一張新卡,現在一切危機解除,她便打算盡快去補辦一張舊卡。


  第二天去醫院接宮奕出院的途中,她便拐去了營業廳。


  辦好舊卡剛插上,就跳進來好多未接電話。


  全都是慕愷打過來的。


  她不是很想回,慕愷找她,十回有九回沒好事。


  慕熙夏剛想把手機放回包裏,就看見屏幕上閃出了一條消息。


  “熙夏,歡歡有沒有去找你?她離家出走了!”


  慕熙夏眉頭擰了擰。她上次隨隨便便跟慕歡歡剖析了一下人性,慕歡歡竟然真的聽進去了?

  她回了兩個字:“沒有。”省的慕愷再無休止的給她打電話。


  慕愷的消息很快又回了過來,“熙夏,再過一周就是連家迎親的日子,如果歡歡不回來,咱們家就完了,你知不知道歡歡可能去哪兒?”


  “我跟她不熟。”


  慕愷等了半天,就等到這五個冰冷的字。


  他何嚐不知道這兩個女兒從小掐到大,跟好鬥的蟋蟀一樣,可是他已經找遍了慕歡歡所有的朋友,都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所以病急亂投醫,才會不停的給慕熙夏打電話。


  他把手機扔到沙發上,頹廢的癱倒。


  他真的沒有想到,慕歡歡竟然會離家出走!


  明明這些日子他為了迷惑慕歡歡,已經假裝自己在跟連家談解除婚約的事,更是將迎親日瞞的嚴嚴實實,就打算到了日子再唱一出苦情戲,讓慕歡歡覺得生米已經煮成熟飯,隻好認命。


  這丫頭這幾天一直很安靜,他還以為自己的計謀可以得逞。


  沒想到,這丫頭是裝的!


  她默不吭聲的從家裏分批運了好幾次行李出去,還賣了自己的名牌包,攢了一大筆錢,看樣子短期內是不會再回來了。


  慕愷覺得頭疼……


  ……


  慕熙夏對慕歡歡離家出走這事並沒有放在心上。


  她到醫院的時候,宮奕已經準備就緒。


  宮奕看見她便站了起來,“走吧。”


  “你不用收拾收拾東西,辦辦出院手續嗎?”


  “那些瑣事會有人去做。”


  慕熙夏有些難為情,是啊,她怎麽會天真的覺得宮奕出院會像普通人家一樣。


  宮奕帶著慕熙夏去停車場,“你會開車吧?”


  “會。”


  “那你開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好的。”


  慕熙夏坐到駕駛座,在導航上輸入宮奕給的地址,半個小時後就到達了那個地方。


  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樹林前麵還有一片空曠的草地。


  宮奕拿著一個袋子,對慕熙夏說:“你在車上等我一會兒。”


  “你要去做什麽?我能跟你一起嗎?”


  宮奕想了想,點頭,“那好吧,你跟我來。”


  慕熙夏下車,跟在宮奕身後,一步一步的走向樹林深處。


  走了大約十分鍾,走到了一棵大榕樹底下。


  宮奕蹲了下來,然後從袋子裏拿出了一把小鐵鍬。


  他在地上用力的挖著,很快就挖出了一個小洞。


  慕熙夏不明所以的看著他,“你要幹什麽?”


  宮奕頭偏向旁邊的袋子,“你去把裏麵的東西拿出來給我。”


  慕熙夏跑了過去,打開袋子,發現裏麵是一棵蘭花。


  “你要在這裏種花?”


  “嗯。”宮奕示意慕熙夏把花放進洞裏,“我每次從醫院出院,都會來這裏種花。可惜一次都沒有成活。”


  “你在樹林深處種花,缺少陽光,當然不會活下來啊。”


  話雖這麽說,慕熙夏還是殷勤的幫宮奕把花旁邊的土懟嚴實,然後環顧四周:“怎麽澆水?”


  “我沒有澆過水。”


  慕熙夏翻了個白眼,“宮先生,你種花,既不給人家陽光,也不給人家澆水,你還怪人家不成活,你怎麽這麽天真啊!”


  “天真?你好像是第一個這麽說我的人?”


  “好吧,當我說錯了。”慕熙夏歎了口氣,“我就想問問你,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是認真的,這是我許願的一種方式。”


  “什麽許願?”


  宮奕突然變得很虔誠,看向那棵蘭花的眼神也變得充滿期待,“從我八歲那年開始,我每次從醫院出院,都會來這裏種一棵花,我跟自己說,如果這花能夠活下來,我就可以活下來,活得超過三十歲,活到年級很大很大,跟著棵榕樹的年級一樣大。”


  宮奕在慕熙夏的眼裏,突然變成了一個幼稚的小孩。


  又幼稚又可憐的小孩。


  他居然從八歲開始就已經被宣判了死期,這些年他一定很難熬吧。


  慕熙夏柔軟了心,也柔軟了聲音,“宮奕,你真的像外界傳說的一樣有絕症嗎?”


  宮奕蒼白的笑了笑,“你覺得呢?”


  關於宮正則的傳聞可能是假,但關於宮奕的傳聞應該是真,否則宮奕就不會這樣一年又一年無望又堅持的在這裏種希望了。


  慕熙夏忽然抓住了宮奕的手:“宮奕,現在醫學這麽發達,你不會死的,真的,你一定不會死的。”


  她的手柔軟而溫暖,像一股暖流流入了宮奕的心裏。


  宮奕回握住她的手,“可是……”


  “你不是說我說什麽你都會信嗎!”慕熙夏打斷了他,非常堅定的說,“宮奕,你說過你會無條件相信我的,所以,我說你不會死,你就一定不會死!”她決不允許他死!


  宮奕看她一臉執著的樣子,不由自主笑了笑,“熙熙,謝謝你,謝謝你肯安慰我,謝謝你願意陪在我的身邊。”


  “我陪你一起種的花,一定能活!我就不信了!”


  慕熙夏突然站起來,朝著樹林外麵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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