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辛愛黃台吉怎麽也是沒有想到，對麵的劉夢陽根本就是沒有想過衝過亂石陣，他要的是戰鬥，持續不斷的消耗戰。
但是當他察覺到對麵的南唐蠻子路數不對勁的時候，卻已經是晚了！
因為，那已經是足足一個小時以後的事了！
在過去的一個小時裏，他先後派出了三批騎兵增援，前麵兩批都是直接衝上去，試圖擴大缺口，把大唐陸軍的防守兵力徹底擊潰的，但是發現難以突破後，他就是冒險讓騎兵分散從亂石陣的兩翼進入，但是這樣一來，他們之前布置的眾多亂石堆，也就成為了阻礙他們從兩翼進攻的障礙。
三批援兵，再加上第一波巴圖率領的千名騎兵。
在過去的一個小時裏，他先後投入了總數三千五百多名的騎兵！
他們已經是連續擊潰了他們多道方陣，殺傷了眾多的大唐步兵，逼迫大唐步兵的殘部隻能是依托著眾多車陣苦苦支撐，彷佛下一刻就能夠徹底攻破南唐蠻子的車陣了。
但是，哪怕是如今這種看似下一刻就能夠攻破南唐蠻子車陣的狀況，卻是依舊沒能讓辛愛黃台吉放下心來。
因為，類似的情況，他之前已經是看到過三次了！
之前的三次，他都是看到了前方的南唐蠻子即將崩潰，試圖通過增兵徹底擊潰之，但是每一次，對麵的南唐蠻子都會是選擇同樣的增兵頑抗，同時也是逐步放棄防線，一直到現在徹底躲入眾多車輛的後方，依托著車輛防守。
這樣的情況，讓他感到了不安！
不是因為久攻不下的不安，而是因為己方的龐大傷亡!
不可否認，他們持續一個小時的進攻，給對麵的南唐蠻子造成了大量的死傷，哪怕是在激烈的戰場上無法準確的統計，但是通過目測，他都是可以判斷出來，對麵的南唐蠻子至少已經死傷一千五百人以上！
但是，他們韃靼騎兵取得了如此龐大的戰果，自身的損失同樣也是不小，至少有千騎倒在了進攻的路上。
死傷如此慘重，如果是換成平常時候，這些韃靼騎兵早就撐不住了，之所以還能夠一直維持著進攻，那是因為辛愛黃台吉持續不斷的增兵，同時這場戰鬥到了現在，雙方都已經是殺紅眼了，尤其是前線作戰的雙方將士，那裏還有戰鬥剛開始時候的那種對死傷的恐懼啊，一個個都是彷佛喪失了理智一樣，隻是依靠著本能廝殺。
甚至，前麵的韃靼騎兵們，早已經是放棄了馬匹，直接下馬徒步作戰！
這種肉搏戰鬥，會讓人忘記一切，忘記恐懼，忘記戰術，隻剩下最本能的廝殺。
你一刀我一刀，直接一命換一命，這就是這場戰鬥裏最真實的寫照！
一開始，辛愛黃台吉還因為自己麾下的將士們的勇武而感到興奮，但是到了現在，他卻是沒有任何興奮了，相反還有一種恐懼。
他不由得生出一種想法，那就是繼續這麽打下去的話，己方固然是可以把對麵的南唐蠻子盡數殲滅，恩，這一點，他還是有著非常大的自信的。
但是，己方的損失恐怕也是不會小，損失過半恐怕都是輕的！
用兩三千名最精銳的土默特部的勇士，去換取四千多名南唐蠻子，而且還有對麵的數百輛馬車以及上麵無數的輜重。
這乍一看，似乎賺大了。
但是真的賺大了嗎？
他開始懷疑！
不，很快他就是開始後悔！
這絕對不劃算！
因為在這一刻裏，他想到了很多的東西，他突然想到，對麵的這一支南唐蠻子的運輸部隊，隻是南唐蠻子眾多大軍裏不起眼的一支偏師而已，這樣的運輸部隊，南蠻子隨時都能夠派出來第二支，第三隻。
即便是上麵運輸的眾多物資，這些物資在他辛愛黃台吉的眼中，自然是寶貴無比的，那可是足夠數萬大軍使用的糧草以及大量軍械。
但是，這些物資對於南唐蠻子來說，卻是不算什麽。
他可是很清楚，在南邊的長城防線內，那些南蠻子囤積了幾乎海量的糧草和軍械彈藥！
這些物資，對於大唐帝國而言，根本就不算什麽。
但是反過來，他的這五千騎兵，卻是土默特部最為精銳的騎兵力量，乃是他個人，以及他的父親俺答汗掌控右翼三萬戶，乃至整個韃靼的核心力量。
如果今天在此地折損大半，那麽所帶來的連鎖反應肯定是非常龐大的。
辛愛黃台吉如此想著的時候，旁人開口道：“將軍，我們就差最後一點，就能夠攻破那些南蠻子車陣了！”
說話的是一個滿臉胡須渣的壯漢，身高雖然矮，但是卻是極為的粗壯，如果是摔跤的話，肯定是一把好手，而在戰場上，這樣的人也將會是最勇猛的武士。
此時他繼續道：“末將率領率領本部上去衝一衝！
辛愛黃台吉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
他被眼前的假象蒙蔽了，就和之前的自己一樣
不僅僅是前方廝殺的將士們殺紅了眼，就連在後方策應的將士同樣是被眼前的這種壯烈的廝殺而感染，以至於讓他們失去了理智。
辛愛黃台吉卻是略微揚了揚手，口中道：“不了！”
略微停頓了會後，他又是道：“傳令，撤兵！”
“什麽，撤兵？”眾人彷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呢，當即就有一人道：“真的要撤兵？”
又有人道：“怎麽能撤兵啊？我們還不容易才把他們逼到絕境，而且也已經殺傷了他們將近兩千之數，那些南蠻子的殘陣裏，頂多就有兩千人，而且過半都還是那些青壯，隻要我們再加把勁，一定能夠攻破他們的車陣的！”
這個幾個人的話，立即就是得到了一群人的響應，一個個都是說著：
是啊，隻要我們再打一次，肯定是能夠打下來的。
我們打了這麽久，已經死傷了如此多的勇士，如今勝利在望，怎能輕易放棄。
堅持下去，我們就能夠把這些南蠻子盡數滅掉。
眾多人你一眼我一語，雖然說的話不同，但是意思都是同一個，都是需要繼續打下去。
然而辛愛黃台吉卻是環視了眾將一眼，然後道：“我意已決，撤兵！”
說完，他繼續盯著眾人，然後道：“難道你們都沒有看到了，對麵的南蠻子根本就沒有想過衝過來，他們如果想要衝過來，那麽從一開始，他們就會竭盡全力的往前衝，而不是和之前那樣，逐步逐步的增兵。
如今他們雖然死傷慘重，看似隻能依托車陣苟延殘喘，隨時都能崩潰，但是過去的半個時辰裏，他們已經是經曆過多少次類似的情況了？”
此時，他豎起了三根指頭：“三次，足足三次！”
“每一次他們看上去都快要崩潰了，但是，每一次我們增兵之後，他們都會主動收縮，硬是撐到了現在！”
“過去的半個時辰裏，我們死傷了多少將士？”
“他們根本就不是想要衝出來，他們就是想要耗光我們的兵力！”
“試問，那些南蠻子損失了這支運輸隊，對他們的損失有多大？但是如果我們損失慘重，對我們的損失又有多大？”
“我們是什麽？我們是土默特部最精銳的勇士，我們是騎兵，我們為什麽要和他們在這裏打肉搏戰，和他們拚個你死我活，為什麽就不能用利用我騎兵的優勢襲擊他們？”
辛愛黃台吉的一番話，雖然說的有些零散，但是卻是頓時就讓不少韃靼將領醒悟了過來。
是啊，他們幹嘛要在這裏和南蠻子打這種刀刀見血的肉搏戰啊，他們可是騎兵，他們為什麽要放棄騎兵的優勢，和步兵硬碰硬！
剛開始，隻是因為他們看到了徹底擊潰南蠻子機會，同時也是因為殺紅了眼，以為隻要再加把勁就能夠拿下眼前的南蠻子。
但是現在看來，事情並沒有和他們預料的一樣發展！
也許，是時候撤退了！
盡管還有不少韃靼將領想要說什麽，甚至是明確反對撤兵，但是就和辛愛黃台吉說的那樣，我意已決！
所以，韃靼人撤兵的命令很快就是被傳遞了下去！
隨著撤退的命令下達後，前方廝殺的韃靼人也是逐步退去。
當劉夢陽看到這一幕後，輕輕歎了口氣，口道：“可惜了！”
但是曹廣濤等不知道劉夢陽的大唐陸軍將士們，看到韃靼人退卻後，卻是一個個都是露出欣喜的神色，甚至是有人歡呼起來！
因為韃靼人的撤退，也就代表著他們擋住了韃靼人的進攻，成功的保衛了這一批的輜重！
劉夢陽雖然有些失望，不過也隻是小失望而已！
這一戰，韃靼人雖然醒悟過來並及時撤退，但是過去的一個小時裏，這片土地上至少已經是躺下了一千名韃靼騎兵！
再加上半天前所擊殺的兩百韃靼騎兵！
這一天，他的部隊已經是殺傷了至少一千二百名韃靼騎兵！
這個數字，對於一直輜重部隊來說，可是相當難得的！
至於說為了殺傷這些韃靼騎兵，損失的數十兩馬車以及將近兩千將士，在他看來那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是他能夠接受，不代表著其他人也能夠接受，等韃靼人徹底退卻後，曹廣濤開始帶著人收治傷員，打造戰場。
當他看到滿地屍體以及正在哀嚎的傷員時，他深深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