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
崔申林說話的時候雖然是麵帶笑容，但是卻一邊笑一邊看著對麵的岑家眾人，而且這笑容還不停。
看著岑家眾人都是有些心中發寒，心中不由得冒出一陣寒意，尼瑪這笑容不簡單啊，僅僅是看著就讓人覺得頭發麻。
這莫非是笑麵虎轉世？
不過話既然已經說了出口，而且這岑家眾人既然敢找上大唐王朝這支叛軍，自然也是經過深思熟慮，而且是觀察許久之後的舉動，絕對不是心血來頭的一時衝動。
偽唐賊軍南下廣西後，其大軍的一舉一動其實都被很多人看在眼裏，不僅僅是明王朝官方關注著他們，乃至廣西內的那些土司們、鄉紳地主們，甚至是普通老百姓們都是關注著他們。
從南下廣西開始，再到兵分兩路，於同一天內連續攻克懷遠縣，融縣，然後屯兵於柳州城下，把上萬明軍包圍在城內，整個過程半個月都不到！
雖然進攻第一次柳州城失敗了，但是一些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那一次進攻偽唐賊軍根本就沒有用盡全力，真賊軍根本就沒上場，攻城的乃是假賊。
至於他們是怎麽判斷偽唐真賊與假賊的，這很容易，穿著藍衣紅褲的就是真的偽唐賊軍，而依舊穿著明朝軍服或者是普通老百姓服飾的，同時在手臂上係著白色布條就是假賊軍。
而那些假賊軍一看他們穿著就知道，乃是明朝降軍。
所以進攻柳州失敗，這在很多人眼裏並不算什麽，要不然的話，為什麽柳州城內的上萬官軍依舊不敢出來呢，甚至在偽唐賊軍主力都南下象州後，隻在柳州城外留下了不過數千人，但是柳州城內的明軍依舊不敢出來。
同時幾乎整個兩廣地區的明軍都在朝著柳州方向集中！
這一切都表明了，偽唐賊軍不簡單，這種不簡單已經是到了需要兩廣集中兩省力量甚至更多來鎮壓的。
然而，這隻是一支偽唐賊軍的南下偏師而已！
世人皆知，偽唐賊軍崛起於的貴州東部之興泉府正泰縣，如今貴州官軍已經慘敗，據傳隻剩下少數人在省城貴陽頑抗，然而貴州北部，東部以及中部地區都已經盡數落入偽唐賊軍之手。
由此可見偽唐賊軍的崛起，其實已經成為了必然，朝廷想要剿滅偽唐賊軍，勢必是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以及時間的。
至少短時間內，也許是半年，也許是一兩年，這貴州和廣西的部分地區，都將會是大唐王朝的天下。
這一點，很多人都看得到，一些有見識的士紳地主，一些明王朝的中高級官員等等，都是看的出來。
這從兩廣地區的明軍並沒有急匆匆的叫嚷著立即就要徹底滅掉大唐王朝，而隻是力求在柳州地區殲滅南下的偽唐賊軍南下偏師就可以看的出來。
明王朝裏的高級官員們，尤其是比較了解情況的西南地區的官員們，已經是做好了長期圍剿的準備。
在這種情況下，就不難保會出現一些野心家在這個是進行投機了！
誰敢保證朝廷就一定能夠把偽唐賊軍給滅掉了？
誰又敢說大唐王朝不能逐步發展壯大，然後反過來把明王朝給推翻了？
盡管這種可能性很小，然而依舊存在這種可能性，事情沒有發展到最後階段，誰也不知道會出現什麽事。
而這，就代表著機會！
高風險，同時也是高收益的機會！
懷遠岑家，就是看到了，並且準備抓住這一次機會，試圖奪回他們百年前丟失的土司之位。
岑春霖看著對麵的一群大唐王朝的文武官員，心中依舊在暗自盤算著。
對麵的這些偽唐賊軍的官員們神情自然鎮定，雖然說對自己提出的軍糧供應表現出來了極大的興趣甚至是急迫性，但是也僅僅是這樣了，並沒有為此而胡亂答應自己什麽條件。
甚至他是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提出了什麽過分的要求，對麵的這些偽唐賊軍的官員們就會立即走掉，然後掉過頭來就派兵把自己的家族給屠滅了。
但是，自己提出的要求過分嗎？
並不！
他們懷遠岑家要的隻是一個偏遠小地方的土司之位而已，而這樣的土司在偌大的西南地區裏數不勝數，即便是在柳州這邊，大小土司都有好幾十家呢！
而且自己也不是說要讓大唐王朝把一些成熟的漢地分封給自己，自己隻是想要把百年前屬於自己家族，如今被別人奪取的土司之位而已。
對於大唐王朝來說，不過是治下的一個土司換了個家族而已，實際上並不會影響到他們在廣西地區的實際統治。
在這裏得重點提一提，不管是明王朝還是現在的大唐王朝，他們的實力都是足以徹底壓製當地的土司力量，不管是軍事上還是經濟上又或者是其他方麵，都是如此。
不過長期以來，中央王朝對當地的土司們都是采取拉攏的政策，在當地采取雙方共治的模式。
隻要土司不造反，每年納貢聽宣，那麽基本上中央朝廷不會沒事找事去滅掉這些土司的。
明王朝如此，如今的大唐王朝同樣如此，基本上都是承認現有土司的世襲權力，恩，前提是他們不造反！
因此岑春霖認為，大唐王朝是極有可能會答應自己的條件，扶持自家奪回當年被叛亂者奪走的土司之位。
而事實上，崔春林他們聽到岑家的這個條件後，雖然崔春林嘴上說著爾等圖謀甚大，當實際上心中卻是暗中鬆了口氣。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還擔心這個岑家會獅子大開口，索要眾多的利益特權，尤其是一些商貿上的特權之類的，比如鹽鐵茶等戰略性物資的專營權什麽的。
但是不管他們提的要求是什麽，隻要不是短期內會重大影響大唐王朝的利益，那麽李軒都已經是給禮部右侍郎下放了權力答應他們，隻要岑家能夠短期內提供大量的軍糧，那麽答應又有何妨？
什麽，答應了之後以後會極大的損害大唐王朝的利益，比如什麽煙、茶之類的專營權？開玩笑，你以為大唐王朝是什麽啊，簽署了協議就不能反悔啊，隻要大唐王朝願意，分分鍾都能撕毀條約啊！
而且這說的條約還是國與國之間的條約，你一個糧商，竟然敢和大唐王朝談什麽條約，不要命了！
所以短期內大唐王朝會答應他們，然後獲得軍糧，等大軍拿下廣西乃至兩廣後，岑家這個所謂的廣西大糧商基本也就沒有什麽用處了，到時候不來一把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都對不住自己。
所以，其實岑家提出的條件是什麽並不重要，因為如果是輕鬆的條件，大唐王朝給也就給了，如果是過重的條件，那麽就先答應，事後反悔也是可以的嘛！
重點是，先把糧食拿到手！
嗯，如果說岑家是事先把糧食囤積在了柳州府內，大唐王朝的這些官員們還和他費什麽話啊，早就派大軍前去直接征用了。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整個天下都是陛下的，你們岑家的糧食自然也就是陛下的，陛下的大軍征用之，合情合理！
誰要是敢說個不字，抄家滅族伺候！
可惜的是，這些岑家人自己也說了，他們的糧食是需要從廣西的其他地方調運，如果是需要數量好幾千石的話，甚至還需要從湖廣和廣東等外省調運。
大唐王朝就算是想要搶糧食也辦法搶啊，要不然的話還談什麽談啊，直接搶了就是了。
如今岑家提出的條件不過是幫助他們恢複土司之位而已，這種事就是順手都可以完成的事，到時候大軍南下武宣的時候，隨便派幾百人幫岑家打一仗就行了，根本就不值得如此大動幹戈！
不過即便這個條件在大唐王朝自身看來不算什麽，但是對於岑家卻是很重要啊，而作為和人打了無數的崔春林而言，他自然是知道該怎麽掌握談判的節奏，為己方爭取更多的利益。
不過既然雙方的基本條件都是沒有太大的出入和矛盾，那麽這一場談判雖然反複拉鋸了一個多時辰，但還是在當天就達成了協議！
雙方約定，三天內，岑家將會為大唐王師免費提供四百石的軍糧，這批軍糧將會有岑家通過柳江運往象州，抵達象州後由大唐王師接手。
半個月內，將會再一次性提供五百石糧食抵達柳州，這一批糧食也還是免費的。
後續每個月將會提供兩千石的糧食供應大唐王朝，後續的這些糧食供應就是需要錢了，而且價格比市價要高了不少。
動則幾百幾千石的糧食聽上去似乎很多，但實際上並不算多，因為目前僅僅是南下部隊，每天所消耗的軍糧就高達一百多石，這還不包括戰馬以及役用牲口的口糧呢！
而且位於廣西的南下部隊，每天還在快速擴張，懷遠縣、融縣、象州等地的募兵點，每天都會眾多當地的貧寒子弟報名參軍呢。
這麽多人，總是需要吃飯的啊，每天消耗的糧食都是海量，所以這糧食是再多都是不嫌多的！
要不是岑家的供貨渠道能力有限，大唐王朝恨不得他們每個月供應一萬石糧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