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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8章 她惹不得(一更)

  布坊管事腳步飛快,手裏捏著一大疊紙,飛快跑上樓。


  樓上一男一女以換好夜行衣,正在整理匕首和小飛鏢。


  焦灼腳步聲令他們停下,側頭朝管事看去。


  管事喘著氣停下,看著他們的眉眼。


  “太像了,”管事愣愣道,“真的太像了!”


  “你在說什麽?”司馬悟不悅道。


  管事上前,將手中一疊紙放在桌上。


  “先前還說弄巧成拙,畫得並非是你們,但是現在,你們瞧!”


  楚箏忙將畫像拿起,登時傻眼。


  這次的一男一女,當真是她和司馬悟。


  看著畫像,她一時竟覺得自己像是在照鏡子。


  更可惡的是,一旁還有極其明顯的落字。


  宋致易、顏青臨身旁走狗之一。


  司馬悟的畫像上同樣也有。


  字跡是活字印刷通行的行書,大方整齊,但也規整呆板。


  “哪裏來的?”楚箏怒道,“哪裏撕下來的?”


  “……滿大街都是。”管事艱難說道。


  “是她,肯定是那賤人!”楚箏激動地看向司馬悟,“這從信府,隻有她見過我們!”


  司馬悟沉眉看著畫像,神色嚴峻。


  若真的滿大街都是的話,那麽他們的容貌,已經無法行走於從信街了。


  而憑借那少女的影響力,絕對不止從信這般簡單,隻要她願意,她可以讓他們的畫像傳遍整個天下。


  而他們,是刺客,是殺手。


  殺手的臉這般暴露,便再也不能當殺手了。


  “邰子倉,”布坊管事說道,“整個從信的畫像,一直都由邰子倉執筆,你們的畫像定也出自他之手,他一定和那阿梨見過!”


  “那又如何?”楚箏咬牙說道,“我們去找這個人算賬?若是那賤人就藏在暗中埋伏呢?”


  這便也是為什麽他們一直沒有去找錦葵醫館的李大夫算賬的原因。


  布坊管事看著她,忽地笑了:“原來,楚姑娘怕她。”


  楚箏的手指將畫像攥緊,盯著他快要冒火。


  “您是刺客,是殺手,若您有害怕之人,那麽……”布坊管事麵露譏諷,沒有再說下去。


  楚箏一把將桌上的畫像全部帶走,轉身回去自己的臥房。


  司馬悟收回目光,看著布坊管事:“為何氣她?”


  “心魔,得除啊。”布坊管事臉上的譏諷散盡。


  這次的畫像,的確滿大街都是。


  夏昭衣雇了幾個人手印刷,再去張貼。


  有錢賺,這幾個人幹活特別賣力。


  前麵有人剛撕下,後麵他們瞅準沒人的時機便上去貼上,貼完就跑,賊刺激。


  滿大街都是楚箏和司馬悟的畫像,從信府幾乎可以人手一張。


  聶揮墨直接令人將邰子倉請去,同時還派人將賣紙張的文房店掌櫃們也全部帶去軍鎮司。


  掌櫃們皆說,來買紙的不是姑娘,也不是身材高大的男人,是一個瘦巴巴的二十三四歲的精瘦男人。


  剛好現成的邰子倉在這,於是一夜沒睡的邰子倉再度被叫去當苦力。


  但掌櫃們說得極其淩亂,一會兒眼睛大,一會兒眼睛小,一會兒眼角外斜,一會兒眉眼距離過短。


  邰子倉快哭了。


  最後聶揮墨親自出麵,逐個問去,得知大約一共有五個買畫之人。


  邰子倉點點頭,執筆打算從第一個開始,卻見聶揮墨又擺手:“罷了。”


  “……將軍,不畫了嗎?”


  “其實早便知道,定是她臨時雇的,”聶揮墨將一男一女畫像拿起,垂眸看著,“她可有跟你說,這一男一女如何得罪她的麽?”


  邰子倉搖頭:“並未。”


  “嗯。”聶揮墨點頭。


  邰子倉還保持著執筆姿態,在等聶揮墨下確鑿的命令,到底是要畫,還是真就作罷。


  聶揮墨看了畫像小半日,忽地淡淡一笑。


  “……她可著實不好惹,”聶揮墨說道,“這般滿城風雨,好記仇,同時敢想也敢為。”


  邰子倉一時不太懂這是誇還是罵。


  “你畫她畫像一事,她未找你算賬?”聶揮墨朝他望去。


  “並未。”


  “那,還同你說起過什麽?”


  想到唐相思,邰子倉頓了下,不過很快確定,這件事情沒有跟聶揮墨說得必要。


  “沒有,”邰子倉搖頭,“隻是尋我畫畫。”


  “她的語氣可凶?”


  “也沒有,她很溫和,還愛笑。”


  “笑……”聶揮墨斂眸,思及她的笑,倒著實想再看一眼。


  古照峽中偶遇,她唇邊那抹笑,總令他不時想起。


  不笑時,她清媚淡雅,一笑時,天地花開都在她眸中,灼灼其華。


  他見慣美人,比她美的可以尋出大把,氣質卻皆不及她。


  這種氣質,是刻入骨子中的清貴嬌華,是青史所鑄,時代所賦,傲立於天地浪頭尖上的清傲孤絕。


  “阿梨。”聶揮墨看著畫像,低低說道。


  “將軍,”身後的辛順適時道,“這不是阿梨,旁邊有小字標注,此乃宋致易、顏青臨身旁走狗之一。”


  “……”


  聶揮墨朝他看去。


  辛順則一眨不眨地回看著他。


  瞧見聶揮墨這神情,辛順心下一咯噔。


  他剛才是故意出聲的,現在看來……情況果真糟糕。


  聶揮墨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再自律克製,也是有過不少女人的。


  但自衡香出來後,他幾乎不近女色……


  這幾日行中書院,寶馬香車,載歌載舞,美人多嬌,那些將軍們大飽豔福,唯獨聶揮墨,他提不起興趣……


  辛順越想越不對,越想越害怕。


  “將軍剛才還說她不好惹,”辛順小聲說道,“將軍,她當真是個惹不得的人。”


  聶揮墨回憶得是少女在古照峽裏的一抹笑,辛順的回憶則是歸園客棧裏一地的桌椅板凳和木屑飛灰。


  雖然敬她,但也怕她。


  聶揮墨雙眉輕攏,正欲說話,外麵傳來頗為急亂的腳步聲。


  淩揚自外大步跑入進來,見屋中人多,他走到聶揮墨耳旁輕聲說話。


  辛順跟聶揮墨從來不見外,悄悄將耳朵湊了過來。


  說得,是遊州在從信的三名州官,屍體剛被人從津義湖裏撈上來。


  “是自殺的,”淩揚補充,“在岸邊有他們為壯膽而喝光的酒壇子,還有他們脫下的鞋子和外衣。”


  “又是自殺,”聶揮墨笑了,“看起來跟陳永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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