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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太酸了,真正酸的是心!

  可惜,情形變了。


  範慕北的步子邁得又大又快,手牢牢地握著她的手,一直沒有鬆開,手心裏的汗液浸潤著她的手背,帶來一股股暖意。


  他肩頭的傷口已經停止流血,在他的聳動下,那一抹幹涸的紅時隱時現。


  她隻能在心裏歎息:現在,他們是兄妹了。


  這種尷尬凝結在兩人心中,誰也沒有提出來,就像一層結痂的傷口,誰都不忍撕開。


  他們的對話極少,都沒有稱呼對方哥哥或妹妹,隻用“你”和“我”代替。尷尬著,尷尬又甜蜜著,至少,在這片原始森林裏,他們不用去想世俗的一切,盡可能把自己想象成獸的一群。


  獸不需要關心血統血緣,隻在喜歡的時候盡情結合。她突然特別羨慕它們。


  “吃東西吧。”範慕北走過來,捧著滿懷各種野果,“非常時期不能生火,隻能委屈你了。”


  她好想說,隻要能和你在一起,再大的委屈都不算委屈。不過,什麽也沒有說,虛弱地笑笑,拾起一顆紅果子默默地擦了擦,塞進了嘴巴。


  空氣再次凝滯,隻有細細碎的咀嚼聲,兩人再次陷入尷尬的沉默。


  上天為什麽在選擇傷害她的同時還要不斷地戲弄她?葉微微甚是無語,這種日子過一天有如過了一個世紀,可她卻該死地沉淪,甚至希望永遠都不要走到頭。


  她胡亂地想著心事,腳步直接踏下去,未曾注意長年的幹枯植物堆積,表麵平坦掩蓋的是一處崎嶇的陡坡,毫無預兆地,她傾身滾了下去。


  “微微!”滾動間,有東西紮痛了身體,卻被這聲呼喚直接抽離了神經,她不覺得痛,反而覺得溫暖。


  一雙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馬上,她被揉進了一具堅硬卻灼熱的胸膛:“怎麽這麽不小心!”


  他將她用力抱緊,出聲責怪。眼淚,不期然地流下,她等這個擁抱等了一個世紀那麽長。


  “沒受傷吧。”


  擁抱來得太快又太短暫,範慕北馬上推開了她,將她扶起,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葉微微心頭一陣空落,淡淡一笑:“沒事,哥。”


  她覺得喉嚨出血了般疼痛,甚至感覺到了鹹鹹的味道。


  範慕北大步走遠,這一次,再也沒有讓她走前麵,而且細心地把路麵踏平。他們之間又陷入了無盡的沉默當中,這種沉默通常會持續一整天,有時,他們一天都不會說一句話,很多事情,隻用一個手勢,一個眼神,或單純地沉默表達。


  看著他如山般結實的背,葉微微很想哭。


  他們趕路趕得急,起早貪黑,每次隻到了深夜極不好走的時候停下來短暫地歇息。終究是個女人,體力比不了男人,葉微微每每到休息的地方,總是累得倒頭就算。


  每次夢中,她都能感覺到有人撫過她的臉龐,醒來時,隻看到身上薄薄的衣服。


  範慕北則不知道從哪裏回來,給她帶來了野果。


  “吃吧。”


  他道,葉微微依依不舍地遞回了他的衣服。衣服散發著熟悉的他的味道,她真恨不得永遠不要醒來,一輩子蓋著帶了他氣味的衣服。她知道這樣很慫,可是,就是那麽懷念他的體溫。


  靜靜地來到他的身邊,拾起一顆野果子,塞進嘴裏,酸酸的,酸得她的心都要碎掉,酸得她眼淚都流出來了。


  範慕北手撐額頭對著森林一陣觀望,猛然回頭,臉不期然地與她的臉相對,他們的距離如此地近,近到她可以感覺他呼出的氣流打在她的臉上,熱熱的,癢癢的。


  他的臉瘦了,越發清越,好看得不得了。他的胸膛依舊寬廣,衣下一定是完美的倒三角肌肉,緊致的腰身,身體裏承了一顆用力跳動的心……


  “你……”他看到了她的淚,臉上肌肉一抽,眸光暗淡。


  “我……”她差點脫口而出愛的話語,最後用力地咽下去,梗得一陣咳嗽,邊抹眼淚邊道,“太酸了。”


  太酸了,真正酸的是心!


  輕微的腳步聲傳來,範慕北已經轉身走出去,踏上了征程。葉微微撫著胸口,那裏好痛。她發現就算用盡了全力,也無法真正地將他視為哥哥。


  又恢複了一路的沉默,沉默好,至少她的身邊還有他。葉微微並不是那麽希望快點走出去,因為她知道,一旦出去,她的目光就會被世俗的觀念所阻斷,便不能再這樣肆無忌憚地看他的背影,他的側臉,他有力的肩膀。


  她有意識地放緩了步子,真的有種去做野人的衝動。


  他肯定不會同意的,他可是個秘組成員的組織頭領,大好前程,還有一個愛他的江美雅。


  身體突然一痛,她捂著鼻子看到範慕北停下了步伐,自己沒留意,撞到了他的背上。


  “怎麽了,很累嗎?”範慕北淡淡地問,她分明看到他伸手想要查看她的傷情,卻在觸到她的那一刻迅速轉移。


  揉揉鼻子,她搖了搖頭,眼淚又要流下來,硬是咬牙逼了回去。


  晚上特別冷,雖然他們躲在一個小洞裏,葉微微還是冷得牙齒咯咯作響。範慕北站在洞口,沒有要進來的意思,風撩起他衣服,吹得喇喇作響。


  他回頭,看了眼抱緊身體的她,解開了迷彩服,幾步走過來蓋在她身上。溫暖的體溫傳來,葉微微沒有抬頭,歉意地拉開:“那你……”


  他現在隻穿了白色的背心,露出健壯的雙臂。背心緊貼著身體,顯露出肌肉的輪廓,緊致的腰身還是那般有力迷人。這副身體……


  想歪了的她臉突然發紅,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範慕北隻是微微一滯,平淡地道:“我沒事。今晚溫度下降,不能生火,隻能湊合著過了。”他搬了些枝葉擋在她麵前,自己倚在了洞口。


  枝葉擋住了寒風,也擋住了他的身影,葉微微更緊地縮著身體,失落地垂臉。臉貼在他的衣服上,她貪婪地吸著他的味道。


  “休息吧,四個小時後天就會亮。”


  天亮了,又將前行。每前進一步,代表著他們的分別就近一步。葉微微聽著他的聲音,心口撞了撞,聽話地閉緊眼,卻在心裏喊:“不要天亮,最好永遠不要天亮!”有什麽辦法能讓他們在這裏呆得更長一些?

  “微微。”朦朧中,有人在叫她。她的眼皮好沉重,怎麽也拉不開,隻能無力地應聲。


  “天亮了。”


  就讓它亮去吧,她用了全力都沒有拉開眼皮。


  她覺得好冷,冷得全身直抖,本能地往他懷抱窩過去,低低出聲:“好冷……”


  那具懷抱略一遲疑,僵硬了片刻,最後,有力的雙臂收容了她,將她完全地塞入了溫暖的胸膛。


  那不過是一場夢,夢醒後,一切消亡。葉微微不情願地睜開眼,看到自己身上扔然蓋著那件衣服,衣服上他的氣味減淡,被一股藥味彌漫。


  撫撫額頭,低頭間她看到身邊有嚼過的草葉,撫了撫唇。如果夢是真的,該有多好?外麵,出了大太陽,氣溫驟然提高,就算在洞穴裏都感覺到了濕熱。


  範慕北走回來,嘴裏嚼著草葉,看到她醒來,眸子微微一撞,吐掉了嘴裏的葉子。


  那些葉子……和她身邊的葉屑一模一樣。


  “現在好點兒了嗎?”他問,語氣疏遠淡漠。葉微微動了動身體,不情願地點了一下頭。


  “我……昨晚病了?”她問。他遲疑了一下,才道:“從三天前的晚上開始發燒,直到昨晚下半夜才退掉。”


  “那你……”是不是如夢中一樣抱緊了她,喂她吃藥?她想問,話卻卡在喉嚨裏一個字也問不出來。


  她努力地搜尋他的唇,想從上麵尋找到一絲蛛絲馬跡,他卻扭轉了臉,看向外麵的天空。片刻,凝了眉:“雖然現在天氣很好,但很快就會有驟風驟雨到來,這裏不安全,我們要趕在驟風雨到來之前到達森林邊緣。”


  “就要……到邊緣了?”她失望地問,看他點頭,愈發不情願移步。她想起了上次經曆過的那場驟風雨,那麽恐怖,那麽瘋狂,她差點死掉。


  不過,比起出去就要和他告別來說,那已算不得什麽。


  慢慢地站起,她晃了晃身體,似要倒下。範慕北的眸子一緊,伸手欲扶,最後收回。葉微微真的一下子撞在了石塊上,可範慕北卻像沒有看到般大踏步走出去。


  一路上,氣氛越發凝滯,範慕北一直與她保持著不近不遠的十步距離。她故意放慢腳步,有意要等那場驟風雨。


  他的眉頭鎖緊,卻並沒有催促她,兩個人沉默著速度比以往慢下了許多。近中午時,天空突然暗了下來,他的臉上顯露出明顯的焦急:“驟風雨在半個鍾頭之內就會到,我們現在這個位置很危險!”


  危險又如何,她幹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半真一半假地虛弱喘氣:“我累了,走不動了。”她的腳真的沉重如灌了鉛,但作為一個受過專業訓練的人來說,還是可以支撐的。她不想走了,她甚至希望這場驟風雨能將他們淹沒,那樣她就能永遠擁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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