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又回乾家村
車子開了有一段時間，路上阿一沒怎麽說話，倒是蘇青把我的事情都問了一遍，許是心裏故意想要氣林一，很多事情我都和蘇青講了，他在後座亦不言語，偶爾從後視鏡裏偷偷瞥他一眼，也隻見他在閉目養神。
真是的，我心中來氣，語氣也和蘇青親近不少，到後來才發現蘇青這人還挺有意思的，聊著聊著也就把很多事情拋諸腦後了。
外麵的景色逐漸被大山取代，路兩邊的綠樹也多起來，乾家村已經出現在眼前了，蘇青開車進去，倒也算得上輕車熟路，我心中也隱隱有些猜測，他也是這裏的常客。
車子照舊停在陳半仙家門口，阿旺在門口剝青豆，看見阿一的車子趕緊撇下手中的活兒,迎上來。
我們下車，他的話果然印證了我的猜想，阿旺正無比熱情的跟他倆打招呼，包括我，“阿一哥，阿青哥，幀姐，你們來了。”
看來他知道我要來。
下了車，我坐久了有些頭暈，阿一拍拍他的肩膀和他並肩走進去，“阿婆呢，最近她身體可還好？”
“好著呢，阿婆在等你呢，進去吧。”
他二人就這樣先進門了，我站在門外有些漠然，蘇青上來逗我：“怎麽了，阿一這不是先進去跟阿婆打招呼麽，又不是故意不理你，看你一張倆，拉得跟頭驢一樣，你跟我進去吧。”
“瞎說。”我摸摸自己的臉，跟在蘇青身後進去。
阿婆的屋子在裏間，要穿過一個很寬敞的屋子，進門往最裏麵走就是了，我來過一次，但上次也沒怎麽認真看，今天仔細的掃視了一下，果然覺得這屋子的格局不太一樣，從我進屋就能看出來這個屋子的窗口是坐北朝南的，剛好在山脈底下，聚水之地，整個村子都是這樣。
看來這個乾家村十分講究了，忽的，心中忽然起了一些想要看一下乾思家在哪兒的想法，但是我答應過她不問，也就埋在肚子裏了。
阿婆的屋子有些暗，外麵沒有開燈，她坐在一張陳舊的桌子前翻書，頭頂打著一盞燈，戴了一副老花鏡，聽見聲音也沒有回頭，隻說：“你們來了？”
“阿婆。”阿一先喊，接著蘇青也笑嘻嘻的湊上去：“阿婆我來了。”
“嗯，都好，都好，來了就好。”阿婆放下手中的書，滿是皺紋的臉上也難得緩和一些，跟我招手：“來，到跟前來。”
我有些懵，但還是照做了，怯怯聲：“阿婆。”
不知道為何，每次在陳半仙麵前我總是不自覺的矮了氣勢，可能是心中固執的認為她無所不能，心中起了一些膽怯。
“嗯，坐吧，你最近……”她正說，瘦骨嶙峋的手也撫上我的，語氣忽然一變，抬起頭看我，“你最近遭遇了很多事情？”
“是的阿婆。”我知道瞞不過她，也沒打算瞞著，“這一段時間遭遇了很大的變故，我的室友被一隻女鬼上身，把我另外一個室友害得精神錯亂，我也為此付出了很多代價，很險的撿回一條命。”
阿婆一隻手順著我的手背往指尖的方向順，臉上的神情不太對勁，“我說的是，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麽不認識的人，而且走得很近。”
啊，我懵了一下，猶豫著要不要說出乾思的名字，林一在我身後比我更著急一些，“阿婆，是不是有什麽不妥？”
但是陳半仙並沒有理睬阿一，而是固執的問我：“是不是？”
見她神色認真，我忽然就陷入了一陣糾結，阿婆的表情讓我心底有些慌，我沒來得及說話，她搖搖頭：“罷了罷了，不說便了，都是命數。”
她放開我，跟阿一說：“先吃飯吧，明天說事兒。”
這……我握著自己的手，餘溫猶在，但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蘇青看我一眼，跟在阿婆身後出門了。
飯後，我和阿一走在村子裏的小道上，太陽還沒有落山，天邊火燒雲豔麗炫目，天氣不冷不熱剛剛好。
我好像好久都沒有和阿一這樣單獨待在一起，自從那件事情出來之後他似乎是刻意避開我，而我心中那種巨大的落差還是讓人很難受。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被對方給絆住又不知道怎麽開口，異口同聲：“你先說。”
呃，相視一笑，我掩唇，緩緩搖頭，“好久沒和你這麽呆著說話了，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感覺你一下子和我遠了。”
阿一沉著眉，語氣也稍稍有些沉：“秦幀，當初是你拒絕的。”
說完他便不說了，而我也是瞬間拉回那天，他將我帶回家中，而後林阿姨懇切的希望，後來我殘忍拒絕……
心中一下子落空了，是啊，是我自己的把人家給推開，現在又眼巴巴的希望他來關心我，真是，我心中狠狠地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我什麽時候變得那麽討厭了呢，明明不想那樣的。
“對不起啊。”我有些尷尬，“以後不會了。”
阿一沒說什麽，隻應了一聲，但這個反應才更加讓我難過，從前因為自己的不一樣而拚命去壓抑自己的情感，後來那人撞得頭破血流往後退了一步，而我居然還妄想把他拉到身邊，我是忘了麽。
他也意識到這個話題開得太沉重，挑開去，“那個，剛才阿婆問你最近有沒有認識什麽人是什麽意思，阿幀你是不是認識了什麽人我不知道的。”
“沒。”我默了一瞬，語氣平靜的說：“我不知道阿婆是什麽意思，最近我倒是遇到了挺多人的，蘇青不也就是我最近遇到的嗎。”
“秦幀，你別跟我轉彎子，阿婆肯定是感覺到了什麽，要不然也不會這樣問你，要是真的有什麽，你得說出來。”阿一認真說，我自己先笑了，“林一，我連交朋友也要和你們匯報麽，你是我的什麽人？”
話一出口，氣氛頓時尷尬成一片，他默了一瞬，最後說：“對不起啊，是我逾矩了，我沒有權利幹涉你的選擇，但是作為朋友我也不希望你出事。”
“……”嗬，我該回些什麽呢。
“農村的景色真好看。”半晌，我才憋出來一句話，這條路一直通向很遠的地方，村子被落在身後，兩邊既有稻田也有菜地，路兩邊的雜草從生，是那種有美好生活向往的地方。
阿一也往遠處眺了眺，“嗯，遠山如黛，其實下雨天的話農村會格外安靜，在屋子裏就能聽到雨搭在竹葉上，芭蕉葉子上的聲音，每一個聲音都不一樣，夏天的時候盡是蟬鳴，蛙鳴，我小時候很多時間都是在這裏度過的。”
“這裏？”我有些懵，不明所以。
阿一說：“我小時候身體不好，在姥姥家住著，其實你不知道，陳半仙是我姥姥的妹妹，堂妹，關係有些遠但畢竟也有血緣關係，因為我媽幹那一行身上陰氣重，而且我還是個男孩子，你也知道，男人身上陽剛之氣重也就是陽氣了，但又有陰陽調和這種說法，反正我是不知道了，我姥姥常說我還小，給我媽身上的陰氣侵蝕得一身病，一直放在這裏養著，養過八歲，要是養不活的話也就活不下去了。”
“怎麽會這樣……”我心中滿是驚駭，還是第一次聽他說這些，阿一笑一下，似乎沒放在心上，“沒什麽，都過去了，這不是活得好好地麽，後來上大學認識蘇青，我和他關係不錯，帶他來過幾次。”
哦，原來是這樣，我還說那蘇青對這裏怎麽那麽熟，以為我比他先知道的這個地方，可沒想他倆的關係都好到這個程度，瞬間有些吃味。
“嗯呢，不過現在活了二十八年，還挺不錯，沒遭遇多大挫折。”阿一笑一笑，語氣也輕鬆了不少，“其實活著挺好的，有希望。”
對啊，隻有活著才有希望。
“走吧，回去吧，要不然就晚了。”阿一說，我們這才折身往回走，村子在眼中慢慢放大，日頭還熱，身邊都是一層薄薄的霧霾藍。
“以前我小時候在這個村子裏有很多小夥伴，可惜了……現在都生疏了。”他像是在回憶往事一樣，一股腦往外倒，“阿幀你知道麽，我小時候撿過一隻狐狸，還養過一段時間，那時候它受傷了，後來傷好了它就走了。”
這語氣還很遺憾，不知道為何，我腦洞一開，有些萌的說：“可能是修煉去了，到時候化為人形報你救命之恩。”
“……”阿一看我一眼，手指在我腦袋上一點：“想什麽呢，一天天的，這腦袋裏裝了啥，電視劇看多了吧。”
“哈哈哈……”我有些心虛的笑了笑，癟癟嘴。
“你們回來了？”大老遠，蘇青的聲音一個勁兒的往耳朵裏鑽，沒幾步的功夫他就跑到我跟前，“兩位這是散步去了，挺浪漫啊。”
“浪漫？”我白他一眼，“你是不是傻。”
遠遠地，聽見一個老大爺在喊：“乾思，回家吃飯了。”
我心中一驚，下意識的順著那邊就看過去，一個笑容明媚的女生跑過去，但是模樣和我認識的那個一點都不一樣。
阿一見我出神，奇怪的問我：“怎麽了你這是，魂不守舍的？”
“乾思……”我默默念了句，搖搖頭，壓下心底的疑問，轉而笑得燦爛：“沒什麽事情，我們回去吧，太晚就不好了，這消食都快消化完，我都有些餓了。”
說罷，匆匆的往家裏走，蘇青跟在後邊喊：“秦幀你真是太能吃了，我都服了你了，還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