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顧慮與羨慕
“我下去買早餐了啊。”
一大早，周複淩被枕邊人推醒，他還困著，蘇顏南卻精神很好地起來穿衣了。
他又瘦了。
周複淩躺在床上，望著他伸展兩臂將衣服套好，那截白皙纖細的腰很快被輕輕垂下的衣服蓋住，周複淩不滿足地靠過去抱住，摩挲著他腰腹處光滑的皮膚。
“最近瘦了。”
“哪瘦了，我都有小肚子了。”
“那是你天天坐那工作坐出來的，下回早晨起來早點，我們去江邊跑步。”
“好…嗯…”蘇顏南打了個哈欠，慵懶道：“看我能不能起來吧，一睡得晚就不行了，你說我們上學那會兒是怎麽天天起來那麽早的？”
“年齡不同了嘛，你今年可都二十九了，當然比不了十九的。”
“那你都三十四了，怎麽比我還好？”小蘇呆憤憤不平地說，他那裏可還有點疼。
周複淩見他撅嘴哼了一聲，索性也不睡了，起身環報住他笑：“那我必須體力好，不然你受冷落了，我還心疼呢。”
“是我疼不是你疼。”
蘇顏南懶得跟他討論疼不疼的問題了，免得順了毛後又被借機吃一次。
“我出去了啊，今天喝豆漿還是咖啡？”
“等等我去。”周複淩穿上衣服：“你再多睡會兒，離上班時間還早。”
“不行……我要是不出去，等大家來公司看到我在你這裏過夜怎麽辦？你還去買早餐……等回來閑話就漫天飛了。”
周複淩聽到他說這話，扣扣子的手一頓，差點忘了這茬，雖然他是公司總裁，但人言可畏的程度不是他們目前能應對好的。
特別現在是公司發展的又一個關鍵期，在競爭對手眾多的行業內，何一件關於高層的負麵消息都可能給整個公司引發不堪的後果。
“那你去吧。”周複淩摸摸他的臉頰，歎息道：“居然連去給你買份早飯都顧慮。”
“周總裁後悔了？”蘇顏南俏皮一笑。
“不後悔。再等個幾年我們就公布關係吧，到時候在國內還不能結婚的話，我們就去荷蘭，順便還能帶你去看看梵高，你個小文青不一直想去嗎。”
“那順路再去趟丹麥，我還想看安徒生！”
“去英國看莎士比亞都行。”周複淩低頭親一口：“以後能把事交給下麵做了，我們就去環遊世界。”
“嗯，那我先去買飯。”一想到那麽美好的未來，蘇顏南眼裏都要放光了。
公司位於市區偏南的地方，不算繁華，但是由於是新開發區的原因，這裏的各種公司企業，工作室很密集，比如他們樓下就是一家環保公司的總部。
這旁邊沒有什麽小吃店，基本上都是賣快餐的，這個點也有不少上班族來吃飯了。他買了雙份的包子，鹵蛋和豆漿，回去的路上路過一片林蔭路時，就慢慢地走。
他很喜歡這裏，當初給雜誌取名的一部分靈感就來自這裏——繁華都市裏一條能讓人安靜片刻的林蔭路。
最近剛入秋，路旁高大的樟樹上結著青色過紫色的小果，多雨的夏季一去，葉子也開始幹燥了，晨風奏響一陣陣細碎可愛的歌來，他時不時仰頭望著灰藍色的天空，也多虧這些常青樹帶來的綠意，彌補了幾分天空的遺憾。
樟樹還真是和自己有緣，高中時學校裏他最喜歡的就是後林和校門口的樟樹，到了大學，從宿舍到教學樓的那條路上也種了樟樹。現在，即便是在這裏，他也幸運地在鋼筋水泥裏遇到這些樹們。
樟樹的幽香淺淡不已，時有時無，這條路的盡頭便是公司所在的寫字樓了，他從這頭走過去，仿佛看到這十多年的歲月。
大學畢業後他還是留在本校，當老師的研究生了，那三年明清古代文學的專攻是他這輩子最不後悔的學習時光，也讓他在研究蘇家曆史時把視野放寬到當時清阜的文學領域，從而在清阜家族在對地方文化的影響研究方麵開拓出一片新的土地。
當時他在學術研究方麵的成就足夠保送他去全國最好的學校讀博，那裏的老師了解他後甚至是主動向他伸出橄欖枝的，希望他能在那裏取得更好的成就。父親也因為這件事不再那麽反對他研究家族史了，要知道能去那所高校讀博，隻要按他當時的狀態繼續前進，留在那當大學老師是不成問題的。
可惜，他還有更重要的地方要去，周複淩給了他承諾，他不可以自私自然地接受他給的愛，即便是戀人之間，也不可太過於貪婪，隻考慮自己。
不過那年研究生畢業也是不安生啊，父親知道他不願去讀博，而是去S市跟周複淩工作後，氣得幾乎一周都沒跟他說一句話，就差叫他要去趕緊滾去S了……還好，樸文樹倒沒有反對他，那句話怎麽說的？好男兒誌在四方。
萬不可被安逸鈍化，有要追求的就別停下。老師是這麽勉勵他的，當然……會支持他來s市從最小的職員做起的一部分原因，也是老師知道他和周複淩的關係。雖然現在那兩位已經在一起過得安穩了，但“通病相憐”的道理，又何曾不一直在那擺著。
“老婆你等等我啊。”
“叫你起來你非賴床，馬上遲到了獎金又要泡湯！”
“再怎麽泡湯，早飯也要吃啊，不然你上午又胃疼。”
從身後匆匆走過去一對上班的情侶，穿著高跟鞋的女孩雖然還板著臉，卻也接過戀人手中的早飯，消了點氣，兩人就那麽手拉著手往前快走，愈遠的時候，他似乎聽到了冰釋後的笑聲。
真是羨慕。看見那些能在光天化日下拉著手一起走的情侶，無論老少，他都羨慕。因為也隻有在無人的街道上，他和淩才會表現得親密些，其他時候隻能忍住心裏的情感，就是多看一眼，也勸自己要懂得滿足。
咳，怎麽想想心酸起來了？意識到思想有傷感傾向，他加快了去公司的步伐，白天就還以工作為主吧。
對了，昨天那事還沒問他的周總怎麽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