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真是像新媳婦啊
周複淩的老家，從嚴格意義上說，並不是他的老家，甚至於周晚楓也是在清阜縣城出生和長大的，隻是他的童年和老家的聯係比周複淩更多些。老家和晚輩的關係，隨著城市的發展，終會越來越淡。
“哇，小麥都長出來了。”
蘇顏南站在田壟上，和周複淩在看一望無際的土地，這裏的冬天，原本夏天還有茂密的楊樹林守護著田地的盡頭，但寒冷的冬季以來，遠處就隻有寒鴉枯樹了，太陽也是溫吞吞地掛在天際，一副因天寒而不願從山裏爬起來升天的睡眼朦朧樣。
隻有小麥，鬱鬱青青地生長，在殘留的冰雪的映襯下更顯出一番生機。
他們在地旁走了幾遭，並沒有特別的風景，風還很大，腳下結冰了的雪被踩得咯吱響，但是二人都興致很好，走走停停，談天說海。
“複淩！！顏南！！馬上就吃飯啦！快點回來昂！”
從來的地方傳來周晚楓的呼聲，他的身影在一家農舍門口，門口的那群羊離遠了看，像白白的雲飄蕩，有一隻甚至跟在周晚楓屁股後麵進屋裏去了，直到一人一羊都小成了看不見的點。
兩人見狀，笑得樂不可支，周複淩彎下腰來，拔了根葉片綠油油的野草：“我爸就這樣，自帶幽默。”
“我覺得挺好的，不像我爸在學校工作習慣了，回到家還一臉嚴肅。”
“那……”周複淩把手中的草編成一枚指環，套在他的無名指上，眼裏帶著溫柔的笑意：“趕緊嫁到我家吧。”
蘇顏南不服地蹲下來也拔了根草快速纏成戒指狀，一邊拉起他的左手為之戴上，一邊說：“你嫁我。”
周複淩指指自己的臉：“行啊，你親我一下我立馬帶著嫁妝嫁過去。”
蘇顏南心動，但是在這裏……四下望了望，可能是因為天冷，並沒有其他人影，抬頭又看到周複淩期待的眼神。
吧唧。
蘇顏南真的踮起腳親了他一口，比蜻蜓點水還多了點留戀的那種。溫軟的觸感來得突然去得也快，周複淩來不及感動，隻想抱住他親回去，不料這小蘇呆難得機靈地撒腿跑了，一邊跑還一邊囂張地笑著回衝他呼喊：
“大姑娘你快嫁過來~別忘了說好的嫁妝！”
這小兔崽子長膽子了？！周複淩追上去要抓住他，蘇顏南隻顧著跑了，耳邊呼嘯著寒風與雪咯吱咯吱的脆響，迎麵來了個人他沒看到，好在他驚嚇之餘及時扶住了那人。
“奶奶，不好意思……您沒事吧？”
他扶住的是位老大娘，穿著像自己做的棉衣，裹得嚴嚴實實。大娘拉下圍住嘴的圍巾，笑了笑：“沒事，我身體結實著呢。小夥子你是打哪來的？不是這兒的人吧？”
“啊，我住在清阜縣城裏，和朋友過來玩的。”
“這荒村野嶺的有什麽好玩的？”
“他回老家上墳，我就跟過來了。”
正說著話，周複淩也過來了，老大娘看到周複淩又打量了一番蘇顏南後，竟然咯咯笑起來：“他回來是上墳又不是喝喜酒，哎呀~真像新媳婦。”
蘇顏南沒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周複淩在他身後笑著解釋：
“鄉下有個規矩，新娘嫁過來擺過酒席後，要跟著夫家人去上祖墳。”
這麽一說，蘇顏南想起他早晨問自己要不要跟他過來時的神情，恍然大悟……不過周複淩這回沒得逞，他難道忘了是誰前年跟自己去遠山給祖父上墳的了？
“奶奶，天這麽冷，您怎麽一個人來地裏？”蘇顏南轉過神來，看著這位老人估計有七八十歲了，一個人在外麵吹冷風可不好。
“我……”老人皺著眉頭，想了想沒想出結果，又轉個身看了看周圍的田地：“壞了！我又記不得路了，這是哪兒啊？我要去大姐上墳的……”
眼見老人越說越著急，周複淩問她認不認識周顯峰家，老人點點頭：“顯峰我認識，就住我家前頭不遠處嘛。”
“這就好辦了，我是他孫外甥。我們倆先帶你回家，讓他幫你找路吧？正好我們吃過午飯也要去地裏上墳的。”
老人點點頭答應了，於是二人和老人家一起沿來路走回去，恰巧他舅爺在在門口正要把羊趕進家裏。
“唉，老妹，你怎麽又一個人出來了？今天大外甥沒回來？”
“回來啦，在屋裏跟他們說話呢，我一個顯得慌就想出來看看，結果就記不得路了。”
周顯峰忙著趕羊，走不開，他指了指自己屋後窗旁的那條小路：
“複淩，按輩分啊你要叫她一聲姨奶的。馬上你順著這條路走，看到有家門口種了兩棵大鬆樹，那就是你姨奶家，她家有人在。”
“好。我們送姨奶回去。”
“快去吧，今天天這麽冷，老妹你可別又自個跑出來啊。”周顯峰又交代了幾句後，就忙著趕羊回院了，周複淩和蘇顏南送老人回家。這段路其實不過幾百米，隻是老人家可能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容易忘路。
到了有兩個鬆樹把門的人家門口，鄉下的門白天一般是敞開的，那院子不大，一條黃狗聽見動靜後竄了出來正要吼叫，老大娘喚了聲狗的名字，黃狗變了臉，歡快地搖著尾巴前後繞著他們打轉，像在請他們快進來。
家裏果然是有人在的，早在黃狗跑出來時，就有人也從屋裏出來了，蘇顏南仔細一看，也不知是清阜小，還是世界小。
“姚先生，您怎麽在這裏？”
打堂屋跑出來的男人正要上前扶住老人，也愣住了：
“蘇顏南？怎麽這麽巧！”
這正是當年蘇顏南在鑫園討教的那位姚先生，這位他們偶遇的老人是他早年去世的母親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