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解決後事
高三（九）班，教室裏隻有老師講解典型題目的聲音，但樓下的年級就熱鬧了：換班的抬桌子搬椅子，打掃衛生的掃教室掃走廊；還有分完班後呼朋喚友的呼喊聲。
他高一的時候在清阜一中上。高一一結束他就走了，在S市最好的中學最好的班級上。班裏教學設備先進，實行小班教學，老師也是各個學校拔尖的聘請來的。
但相應地，學費也高，學生自然不是富家子弟就是權貴之子，再者就是學校用減免學費的條件吸引來的成績佼佼者。
他自然不算後者，可也不是整天趾高氣昂，假清高真草包的二世祖。那樣的學校，無論是多麽風光，多麽先進，隻要和高精尖挨個邊，隻要能用花錢的方式進去，就必然存在汙濁的一麵。
那種汙濁，不能說完全是外麵的壞風氣影響的。很多人相信學校裏沒有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人際，他們向往回到記憶裏的純真時代。
但記憶這種東西，隻要好的一麵能比壞的一麵多那麽一點點，它就可化身為霧，遮住通往過去的道路，使你回望時隻看到朦朧的，含淚般的歲月。
周複淩不信這個，他記住的都是具體的事和人。至於感覺，就要看後來的是什麽了。
也許這一年在這平凡安寧的環境裏學習，是最理智的選擇。
但是。周複淩記了幾筆關鍵步驟，望向講台上的張旭。該清理的後事還是要做的。
“上三支和阿十都來了。”
放學後，張旭喝著茶，等周複淩過來說事。果然，他一進來說的就是麻煩事。
“他們來就來，和我無關了。”
“你覺得無關，他們不這樣覺得。”
張旭深感頭疼，問：“那你說怎麽辦？我絕不會再沾一星兒點和幫會有關的事。”
周複淩坐在他對麵，從辦公室外麵看起來就是課代表和老師在平等融洽地交流中。
“他們之間的矛盾，自然和我們沒關係。隻是上三支要請我吃飯，你順便也去吧。”
“嗨！你這孩子，人家叫你吃飯我去什麽，我可得回去給文文做飯！”
“不敢去就直說，有周鷹在你做什麽飯。你要是想繼續安心照顧好女兒當個好女婿的準嶽父，就得去。”
“怎麽？是周鷹那傻小子惹上他們了？”
“不，阿十回來是不準備走了。大麻煩他不會找，小的我不敢擔保。”說罷，周複淩就不語了，擺明了隻是等他思索明白了和他一起，而不是得到一個去或不去的答案。
“唉……”張旭離開倚著的椅背，鎖上辦公桌的抽屜，關了電扇。
“走吧。僅此一回，下不為例。”
高二（三）班的教室就在高三的樓下，蘇顏南的名聲是在所有年級所有語文老師那通響的。這不，剛進新班，當語文老師的班主任就拉住顏南好好聊了一番。有上次老媽的鋪墊，現在她對這個男孩印象很好，完全不計較暑假偷誌願表的“剽竊”行為了。
再說，文人那哪叫“偷”呢？
雖然父母都是老師，但蘇顏南見了老師就犯怵，什麽善談機靈都和他沒關係了。在老師麵前，他就是個老實的乖學生。
“好了，辛苦你幫忙收發票了。回去吧。”班主任笑眯眯地拿起書費單和學費單，終於放人走了。
“嗯，老師再見！”
天，他第一次感覺健談的中年婦女班主任很可怕……大概是暑期在家裏宅久了。
和丁之宇下樓時，毫不意外地看見周複淩和一個老師一起走。
“蘇顏南。”周複淩笑得溫和慈祥……
“腳好全了嗎？”
“好了，沒什麽事了……”他是笑容收藏家還是笑貓的徒弟？！怎麽這一會兒突覺一種來自學長的兄長之“愛的光芒”照亮全身！身心都被溫暖了有木有！雖然現在天氣熱得能脫一層皮了……
“那就好，我先走了！”
“拜。”
到了校門口，看見熟悉的一黑一白轎車，張旭才恍悟這小子不是說客，今天無論怎麽著，他都要赴宴了。
白色轎車上有人下來，穿著一塵不染的白襯衫和白西褲，渾身上下唯一有破壞效果的是脖子上的粗金鏈。
張旭仔細一瞧，好嘛！這比原來還多了至少三兩吧？金鏈下麵又栓個圓牌子。和狗牌不同的是，水晶裏鑲嵌了一張照片。是那個不幸的女人。
“唉，張老師啊，好久不見了。”見張旭先是在偷瞄自己的飾品，然後再看到照片就嚴肅了，土豪沒介意。
“阿十，好久不見，你還是老樣子嘛。”
“嗬嗬，我也就隻能這樣了。”
周複淩已經坐到黑車裏了。見兩人像多年不見的老同誌一樣哈哈來嗬嗬去，旁邊的宮騏強也煩了，搖下車窗叫他們快上車去飯店。
“三哥，他是真失蹤了麽。”車開到半路上，周複淩突然問他。
“你倒是想起來關心他了。我們花不少功夫沒讓他真進去，然後就送他出國了。”
“是他原來留學的地方？”
“不是，現在你們不在一個半球，以後估計也不會了。其他的恕不相告。”
周複淩深吸一口氣，謝他肯回答。車裏的空調開得挺低，玫瑰香型的車用香水味道很重，但一點溫情的效果也沒有，徒增幾分譏諷的幽冷。
清阜不是個經濟發達的縣，縣城裏高檔次的酒店鳳毛麟角，唯一一家五星級也是剛裝修升級不到半年的。周複淩看窗外，這馬上都要到環城路了。
“這是去哪家？”
“老縣城那邊有一家會所，私房菜和紅酒不錯！上次咱們回來就想帶強去嚐嚐了。唉~可惜他忙。”開車的是歐三，作為一個有多年經驗的司機，到一個地方摸清一個地方的路況餐飲娛樂，那是基本行業素質。
“你自己想吃別拉我當理由，反正我去了也是掏腰包的那個。”
宮騏強專心忙於事業，一直看著他的平板，必要的時候才說句話。主管冰山一角的人也是坨冰塊。真是難以想象歐三和宮騏強在一起的那麽多年是怎麽過的。
周複淩近距離感受了一番兩人不同的氣場，一個是冰山型男，一個是烈火猛士，這就是傳說中的冰火兩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