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另一份心跳
外麵的怎麽還沒走！要不是天熱得眼鏡起霧，蘇顏南真想來一碗內牛滿麵！剛硬不似血肉的胳膊跟木桶外那一圈鋼箍一樣，受縛呆如木板啊他！
終於，最後一個身影消失在視線餘角中。周複淩暫時鬆了一口氣。阿十的作風，他了解不多。除了那次，他就沒怎麽和這一支人多打過交道。
唯一可肯定的是他幫位不高但受古穹信任，少爺離開後負責暗中保護的就是他們和上三支了。上三支是從來沒沾黑邊的一部分，如果說幫會呈現在表麵的是冰山一角，那他們管理的是永遠談得上正大光明的那一角。
“周複淩…鬆開……”懷裏的聲音帶著委屈和憤懣，他這才感覺在跳動的不隻是自己的心，還有貼著自己的那顆。
“抱歉，等他們走遠了，我送你回去……”周複淩暗中懊惱，怎麽就拉著這麽個不沾邊的人一起跑了。
剛想鬆開他，蘇顏南就抓緊了他的胳膊，遠離窗邊。
“噓……”
果然，那群腳步聲又繞回來了。周複淩皺起眉頭，無奈上三支的人還沒有趕來，單他一個人還好，加上顏南，在這麽多人的包圍下保他毫發無傷就難了。
嘖，熱蒙了才會連累上他。也許是帶有歉意，周複淩低頭看了看。一定是害怕吧，小蘇呆把臉頰埋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喘息。
無奈又無語，被他抓住胸口處的衣衫，周複淩覺得被人在心上撓了一下，很難自然呼吸。
自己又何曾沒有過這幅模樣。尚稚嫩卻有了結實的身骨，還青澀煩躁卻強作鎮定，認為最好的麵對方式是一人承擔所有。
周複淩收緊抱住他的手，這才發現攬住的還是個瘦弱的少年。
外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從未有過的煩躁，繁冗冗地壓在心頭。他一咬牙，把蘇顏南按下去，自己躍身從窗戶翻出去。
“別出去，我引他們走！”壓低了的聲音沉在上方，蘇顏南隻覺眼前一晃，一道影子飛了出去。
“周複淩！”他不知怎了，忘記躲藏，隻懂返身跑出小樓，要拚命也幫他一把。
“在那！快追過去！”
喊叫吵醒了嗜睡的窗戶，但也隻是憤怒地打開，看清情況後又悄然關上。久不見雨的鎮，塵土永遠不甘寂寞。卡車喧囂的聲音就伴著揚塵響徹耳畔。
“歐山！這兒！”
阿十的手下並沒有帶家夥什兒。歐山拎著一對扳手跳下車，他人高馬大，光站那兒就四五個人都撼不動。蘇顏南見對方被分散了注意力，靈機一現，絆住離自己最近的那個，不費力地姑且撂倒倆人。
“蘇顏南！靠邊站！”周複淩見這個笨蛋竟然自以為是地參與進來，怒火中燒。
有歐山幫忙，這鬥毆的結局就無非是對方被警車的笛聲驚走，逃為上策。
“哥！”
警車上下來個警察，懊惱地看著隻有三個人的事發現場，“有事沒事別老叫我，你以為警車是私家的啊！”
三歐倒是不惱：“你不是想認識周複淩麽！怎麽地也得正式點出來不是？”
“啊？”年輕的警察愣住了，蘇顏南也咬牙啊一聲站起來，果然和人打架什麽的不是自家強項。
“哥，這真的是周少？”
麵前穿得跟高中生一樣的男生扶起另一男生，即使是知道老哥不會騙他，他還是哭笑不得，這明明是學生聚眾鬥毆麽！
“當然！”歐山白他一眼，收起工具，叫他帶倆人去找個診所看看。
“你是歐堅？你哥和我說過你。”診所醫生在裏麵給蘇顏南上藥包紮，周複淩到外屋坐下，問吞雲吐霧中的男人。
“是。你……真的是不幹了？”歐堅滅掉煙，還是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的“男生”，怎麽說周少以前也是叱吒風雲的人物啊，如今這般是棄惡從善？
“目前會考上所大學後走人。”
“你能走哪？犯罪記錄可在檔案上……”歐堅嘟囔著，不掩失望。他想認識的可是大哥型的風雲人物，現在挨著他的還有什麽本事。
“罪可以一筆勾銷，檔案也可以。”周複淩抬起胳膊，“借根煙吧。”
歐堅默默抽支煙給他。
“呼……”雲裏霧裏，有陣子沒沾煙草，能暫時快活一會兒是一會兒。
“周……”蘇顏南扶著門從診所裏屋出來了。周複淩靠牆放空看對麵牆壁上的吊鍾，見他出來，熄滅掉將燃盡的煙。
“走吧，打車回去。”
“你下午不是有課麽。我自己回去得了。”話音剛落，口袋就響了。蘇顏南這才想起兜裏還放著手機……
竟忘了這茬，不然早就報警了！瞥了眼周複淩，他掏出手機接電話。
“喂？蘇顏南！你在哪？我打了七八個電話！”電話那頭的丁之宇著急上火得少見，樓底下一轉眼就隻有自行車了！
“你上哪去了！不吱聲就走？”
周複淩看蘇顏南支支吾吾的樣子，伸手奪過電話：
“不好意思，我受傷了好被他看到，他現在在診所陪我。”
“你是誰？”丁之宇在家對麵的地下室，惱火地踹了一腳旁邊的單車。
“喂，別搶我電話！之宇，抱歉…他是周複淩，我正好看見他就……”就自個傷著腳了……蘇顏南低頭看著幾乎被醫生包紮成粽子的左腳……可是真受傷的那個是我！
“哦，知道了。”pia。
“……”電話掛掉了。
“好了，別瞪我了。扶你上車回去。”周複淩笑吟吟地幫他把手機放回去。
“回頭再解釋吧。”
“好。”
也沒什麽可說的了，驚心動魄地跑了一場，他沒特別害怕，坐到出租車上心裏還彌留著的，隻有難止難熄的清醒與激動。
我怎麽會這麽興奮？
周複淩就坐在他旁邊，上車後也沒有多碰他。他隻是翹著二郎腿悠悠地晃，一隻胳膊橫搭在車座後背上，好似要出門觀景的大爺。
我到底在興奮什麽啊？！
如果周複淩注意看他一下的話，會發現蘇顏南要冒煙了。可發燙的不僅是臉，還有在急速旋轉的大腦，難捕捉到的細小思緒在裏麵竄來竄去。
“咚咚，咚咚，咚咚……”
他靠著車背，一聲一下地數起心跳。據說數數可以讓人鎮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