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零三章 記者招待會
傍晚時分,呂副部長應邀前來在警署總部舉行記者招待會。
王偉走進呂副部長辦公室時,副總警監正在伏案批閱報告,並未抬起頭來。
稍後,呂副部長推了推寬邊眼鏡,望著坐在沙發上的王偉。
王偉的臉仍無血色,白得如同一張紙,頭上、手上纏著繃帶,顯然疼痛妨礙他的行動,時時皺緊雙眉。
隻有那雙明亮的眼睛,仍然閃爍著深沉、剛毅、犀利的目光。
如果局勢不是已經到了最嚴重的程度,呂副部長維實不忍心把這副重擔壓在渾身是傷的王偉身上,讓自己的得意門生去承受最大的責難和追問,冒可能斷送他的風險。
副總警監從煙盒中抽了支香煙,點燃後慢慢吐著煙圈。在他麵前的煙灰缸裏,裝滿了煙蒂,根本記不清抽了多少支,隻知道整個下午,一支接一支地沒有間斷過。
不久前的天城襲擊熊遠舉、省人?大副主任和王偉事件發生後,緊接著野豬窟精神病院遭到襲擊,183個精神病患者在地下病室被燒死或毒死。這兩起風暴隻差點沒刮倒警方大樓,刮掉呂副部長頭上的烏紗帽,直接威脅到他的錦繡前程。
帝都方麵不斷督促他破案,領導不斷給他施加壓力,而社會輿論對他越來越不利。
因為世界新經濟論壇期間他才是最大的安保措施製定者和實施方案的指揮員。
更可惡的是新聞界,香島新聞界可不比內陸那麽好糊弄,更沒有什麽大的章法,一切眾生都在關注,沒完沒了地責難他,嘲笑他,甚至侮辱他。
他恨不得封閉那些可惡的報館,但他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他隻有一條出路,那就是讓王偉親自出麵說明情況,盡快破案。
這樣一來,必然要把王偉推到前台。
今晚的記者招待會,其目的就是把王偉推到遭受各種媒體追問的中心位置,替下自己。
否則,香島的輿論界不會有人相信警方說的話是真的。
他不得不這樣做,因為形勢逼得他無路可走,至於王偉承受得了承受不了,他也顧不得這麽多了。
這時,呂副部長長長地吸了一口香煙,又長長地吐了串煙圈,合上文件夾,對王偉說道:
“離熊遠舉和人?大主任,還有你被突然襲擊事件已經過去了七天,破案工作毫無進展,局勢又與內陸有很大不同,許多地方要與當地警署協調處理,我這次專程前來,就是要盡快平息一些輿論影響。我記得福音書上有這樣一句話:‘上帝要毀滅一個人,必先使他瘋狂。’而如今的香島,無論是這次突發事件,還是那一夥不明身份、來曆和目的的瘋狂殺手,就是這樣。”
“這樣的局麵確實令人吃驚。”王偉把受傷的手放在茶幾上,另一隻揉了揉傷疤的雙腿。
“這裏邊究竟隱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信息,目前還不清楚。這就是我不能等你傷愈,就要你到警署這裏來——直接參與破案的主要原因。”
“我理解。”
“或許你不清楚這副擔子對當前的局勢穩定有多少大的影響。”
“有些後果是深遠的。”
“確切地說有些後果關係到整個香島輿論和商界日益增長的氣氛。”
“你是說要我一個人承擔調查這個事件?”
“目前隻能這樣。”
“其他情治單位難道袖手旁觀?”
“這個時候,牽涉到的單位越少越好,好在你目前的身份社會上還沒有一個人知道,就連熊遠舉也隻知道你是他的貼身保鏢,而且拚命也要保護他的生命安全,是一個忠心耿耿、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你還救了他的寶貝女兒和那個日本女人,這些,對於解釋這個事件都有極強的說服作用。”
“這就是香島媒體的不同情況?”
“是的,當時發生了什麽,你到時就詳細對著那些記者說明一下,實話實說,說可以了,否則他們不會相信警方的任何解釋。”
“我明白。”
“當然,警方其他人也會參與,解釋清楚一些事情。”
“他媽的!”王偉暗自罵了一句,想起那群該死的殺手就忍不住心火四起,但這件事隻能慢慢來,急不得。
“現在,”呂副部長突然頓住話頭,字斟句酌,“我授權由你直接負責偵破這次襲擊事件,緊急情況下你可以直接動用飛虎隊和一切警力。”
“我還要你授權在必要時,”王偉咬緊嘴唇,盯視著副總警監,“讓我采取我認為應該采取的行動。”
“但必須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呂副部長一下明白了王偉的用意。
他實在是太想親手抓住那些殺手、親自一個個幹掉他們那幫滾蛋了。
“遺憾的是有些事情法律並不允許,事後遭殃的總是那些替罪羊。”
“你害怕成為替罪羊?”
“遭到這樣結局的何止我一個王偉?”
“總之,”呂副部長知道不鬆口不行,“你必須小心謹慎,如果一旦出了差錯,決不能把我牽扯進去。”
“事情有時會出人意外。”
“這樣的意外不能發生,”呂副部長厲聲地說,“這是底線,明白麽?”
“明白。”王偉隻差點咬破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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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記者招待會,是在島城的強大輿論界和新聞界的壓力下,被迫舉行的。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沒有一個明確的交待和說明是不行的。
不到八點鍾,警署大廳裏坐滿了男女記者,除香島三十多家報紙雜誌的記者外,還有天城、方城、鵬城和許多外國新聞機構的記者參加,好幾家電視台派來采訪組,帶著攝像機跟蹤采訪,香島《新新聞電視台》、《深度調查電視台》、《HUE電視台》三家最大的電視台,經警署和呂副部長同意後,安排了現場直播。
保守的估計當晚收看人數將達到一千五百萬至二千萬。
當王偉同警署負責人走進大廳時,無數相機舉了起來,閃光燈不停地亮,到處是“哢嚓!哢嚓!”的快門聲。
《香島日日新聞》的首席女記者餘曉蔓差不多提前一個小時來到了大廳,在黑壓壓的人群中終於占到了一個理想的位置,距離王偉較近,不失時機地搶到了幾張特寫鏡頭。
隨著攝像機的轉動,幾道耀眼的光柱射到王偉和警署負責人的身上。
負責人正襟危坐,筆挺的警服掛著勳章和五彩勳帶,眼睛鎮定自若地看著幾百名男女記者,沮喪的臉盡量露出微笑,神態在強烈的燈光下分外沉著安祥。
他心裏明白今晚的記者招待會,對他的前程何等重要,成敗就在頃刻之間。
他知道這裏香島及周邊眾多城市的千萬台電視屏幕中,出現了自己和王偉的形象,眾多的人眼睛注視著他們兩個人。
任何一點差錯都將給他帶來巨大的損害和無窮的後患。
王偉和這位高層官員的想法卻完全不一樣。
王偉出席今晚的記者招待會,除非出席不可外,還有任何一個人都不知道的重要原因——他要向那些躲藏在背後的敵手傳遞一個信息,熒光屏中的王偉成竹在胸,鬥誌旺盛,完全有能力挫敗敵手的再次行動。
他所展示的是一個特種兵“滿血戰神”的內在力量。
這樣一來,敵手受到威脅,將被誘引出洞,對他采取致命的襲擊。他則在襲擊中找到突破口,跟蹤追擊,窮追猛打。
這是目前尋找破案線索的唯一機會,也是王偉出席記者招待會的唯一目的。
他知道采取這樣的行動風險很大,簡直是在刀尖上走鋼絲。問題是他不得不在刀尖上走鋼絲。
所以,王偉在光束的照射下,如同一尊雕像。
一開始,大廳裏的目標全部集中在警署負責人的身上。到會記者向他提出了各式各樣的問題,有些問題讓警署負責人十分尷尬,根本不能回答,或者完全無法回答。
但負責人畢竟是塊老薑,在官場上摔打滾爬幾十年,應付這樣的場麵費勁費力,但他仍然一一作了回答,避免了重大的失誤。
後來,警署負責人告訴記者,王偉負責偵破這次重大的襲擊案件,警署特命全權負責人,大廳裏的目標一下轉向王偉。
因王偉不習慣這樣的招待會,他隻習慣於淡然處之,與對手直接搏殺。開始在連珠炮般的提問中,亂了手腳,被逼到死角。
透過電視熒屏,呂副部長看到這些鏡頭心裏隻能暗中著急。
在這樣的場合他幫不上多大的忙。再說他不可能直接麵對那麽多男女記者的提問。
這樣做他感到幾分內疚,但官場畢竟是官場,信奉的是自存哲學,隻好讓自己的得意門生去盡快適應了。
幸好王偉很快鎮定下來,對一連串的提問作了回答,漸漸穩住陣腳。
這時,餘曉蔓認準是自己出擊的最佳時機,向王偉發起了猛攻。
“警長,”女記者站了起來,在明亮的燈光下拋了拋秀發,她那身雪白和金黃相間款式新穎的服飾,映襯著她的光滑肌膚,脖子上的寶石藍項鏈和手指上的鑽石戒子,閃著藍色和黃色的光芒。杏眼秋波向王偉送了一個甜甜的微笑,拿起速寫本問:
“據未加證實的消息透露,那天行刺的真正目的並不是天南省人?大副主任而是大熊集團總裁熊遠舉,或者你這個貼身保鏢自己,隻是那天省長臨時有事飛離大溪鎮,才幸免於難。當你從冷水溪大橋的襲擊中脫險後,知不知道熊遠舉有危險?”
“不知道。”
王偉看了她一眼,刹那間感到這個女記者有來頭,直覺提醒他要小心提防。
“警長是後來知道的喲?”
“確切地說,是熊遠舉先生到達慈墓園後猜到的。”
“我可否這樣理解,你去墓園之前對這種襲擊深信不疑。”
“是的。”
“那就是說你不但猜到了襲擊,同時猜到了襲擊者。”
“可以這樣理解。”
“他們是誰?”
“一群職業殺手。”
“有幕後指使者嗎?”
“有。”
“能否告訴新聞界。”
“不能。”
“為什麽?”
“無可奉告。”
“最起碼你應該透露一點真相。”
“可以肯定的是這夥瘋狂的殺手很有可能是被某種勢力範圍出錢雇傭的。”
“美金?”
“是的。”
王偉毫不理會女記者眯起眼睛,眼睛裏麵有一絲嘲諷的笑意。
“有證據嗎?”
“暫時沒有。”
“那你為什麽如此肯定?”
“我相信自己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