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浮塵 1
猇亭地處蘄、蓧、枍三州之交界,恒河之水貫穿其中,故而其商業繁榮,乃一富庶之地。其西側為一山脈橫絕,非人力不可翻越,是以一結界所致,尋常人等無法逾越,即便是金丹修士,也難以攻克。
山脈之上,坐落一峰,世人謂之“蒼溪”。蒼溪峰原為一生機勃勃之地,其山澗流水,清澈見底;兩岸草木,鬱鬱蔥蔥,實乃一清幽之地。此外,蒼溪峰終年雲霧繚繞,故世人亦稱其為“雲中峰”。
白華三年,鬼道興起,許多世家弟子棄習仙道,而修鬼道。一時之間,眾者雲響,鬼道之人便據蒼溪峰為其居所。隨著修習鬼道之術的人越來越多,鬼道之眾也日益猖狂。於此仙門百家感到危機已迫在眉睫,故而五大世家合縱締交,相與為一,共同討伐鬼道。
白華六年,曆經三年苦戰,五大世家終於將鬼道之眾悉數逼至蒼溪峰。正當五大世家以為勝券在握之時,鬼道之人卻逆天而為,不惜以活人祭劍,鍛造出一把絕世魔劍,名曰“浮塵”。傳聞,浮塵劍所到之處,皆化塵土。五大世家也因此劍,而吃了不少虧。於是五大世家聯合仙門百家,欲以百家之力,一舉消滅鬼道。
其年七月望日,仙門百家發起總攻,一舉攻上了蒼溪峰,將鬼道之眾盡數消滅,其功法秘籍也被焚燒殆盡。為避免遺漏,五大世家決定將蒼溪峰設為禁地,在其周圍布下嚴密結界,以防有不軌之心的人潛入其中。
如今的蒼溪峰再無昔日之繁華,山澗的流水早已被鮮血浸染,百草豐茂的山林亦化為焦土,所剩下的不過是令人窒息的死氣與不詳的寂靜。
傍晚,夕陽西下,街上的商鋪皆已歇業,夜市的繁華亦悄然開始。客棧之內,眾人皆於房中整頓,以備今夜之遊行。而在靠近西側的兩間客房內,卻空無一人,唯有擺放在桌上的茶杯,以示此屋已有人居住。
城外,一山峰之上,二人相枕而坐,遙望落日。此刻,天空在夕陽的映照下被渲染成紅色,宛如一片赤霞;山下的湖泊,在落日的餘暉中,蕩起粼粼波光;孤鶩飛翔於天地之間,傳來陣陣驚鳴。此時之景,足以彰顯出大自然的魅力,讓人不得不為之讚歎。
“落霞渲紅,餘暉映波,孤鶩長鳴,此三景者,皆非人力而為,卻可使人讚歎不絕,實乃自然之魅力矣。”
“此景雖美,卻也不及她眼中星辰。”
“哥哥是在說誰?”
“不知道,此話是我聽他人所說,究竟說的是誰,我也無從而知。”
“哥哥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不想說啊!”
“怎麽,非得說是你,方可滿意歟?”
“也不全是,隻是難得見到哥哥抒情一番,故而問上一問。”
“你啊,既已成立,卻還稚氣未脫,真不知該如何說你歟。”白若辰歎息道。
洛雨昔見他這個樣子,心中暗自一笑,說道:“雨昔既已成立,自然知曉應如何而為。”聞其言,若辰方明其意矣。二人望著彼此,相覷一笑。
白若辰望著落日,心有所思,絲毫未察覺洛雨昔正望著他。
“哥哥在想何事?”雨昔問道。
聽到身旁傳來聲音,白若辰方才回過神來,轉頭望向身旁,發現洛雨昔正望著自己,眼神之中充滿了疑惑。
白若辰望著她,沉思一會兒,歎息道:“罷了,告訴你便是。我是在想你為何會突然決定,答應這門婚事。”
“難道哥哥有所反對?”
“師父他老人家都沒說什麽,我又能說些什麽呢?再說,此事也是你自己所做的決定,我自然不會強行改變你的意誌。我隻是好奇,你明知林氏是想借聯婚之舉,穩固其地位,為何又要助之歟?”
“原來這天下間也會有哥哥不知道的事啊!”雨昔笑道。
“我又不是仙者,怎會事事知曉歟。”
“其實,雨昔如此而為,是想證明一件事。”
“究竟是何事?需要你嫁人,方可證明。”若辰問道。
“此事尚且不能告訴哥哥,日後哥哥自會明白。”
聞言,若辰變得更加疑惑,想要繼續追問,卻又欲言而止,隻是默默地看著她,說道:“你既然不想說,那便不說。哥哥隻想告訴你,若有一日,你後悔了,可以告訴哥哥,我自會幫你擺平一切。”
“謝謝哥哥!”雨昔望著他,笑著道。
二人繼續相枕而依,遙望著遠處的落日。夕陽漸漸下落,直至沒過地平線,消失在二人的眼中,而此時已至日暮,天地昏黃,萬物朦朧。
城內,燈火繁華,車水馬龍。街道兩旁的酒樓開始了一天之中的忙碌;河道上的畫舫則點燃了花燈,吸引遊者前來;音坊之內,傳來陣陣悅耳的歌聲。此刻,街道之上皆是一片繁華之景。
客棧之內,眾人早已準備完畢,隻待白若辰出現,眾人便可暢遊於夜市之中。
“為何若辰兄會如此徐緩?我等已於此等候多時,卻遲遲未見其人影。”薛子平抱怨道。
“適才,我前去看望若辰哥哥,發現他並未在房中。我原本以為他是去尋雨昔矣,可在雨昔的房內也未曾見到他們兄妹二人。似乎他們並不在客棧之內。”葉玉璃說道。
“難道是若辰兄把我們丟在這裏,自己則帶著雨昔一同夜遊歟?”薛子平懷疑道。
“不可能,若辰哥哥不是這樣的人。他既說過要帶我們一起夜遊,便一定會做到。他絕非言而無信之人。”玉璃爭議道。
“那為何他現在還未出現?”薛子平問道。
“也許是遇到一些急事,故而耽擱。”
“我看他是根本沒打算要帶我們一起,而是想獨自與雨昔一起。如此說來,我倒是有些好奇,他不帶我們固然有理,而不帶你則有些說不過去,再怎麽說你也算他半個妹妹。於情於理,他都應該帶上你,可他隻帶上了雨昔,看來某人在他的心中根本不值一提歟!還虧某人如此在意他,為他爭辯,真是可笑歟!”薛子平輕笑道。
“我隻是一個旁人,若辰哥哥帶不帶上我,皆有其理,無需你在此誹言。”
“怎麽,說到某人的心坎了?試問在場諸位,有誰看不出你喜歡白若辰。也隻有他身處其中,看不出端倪,而旁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啊!”
“我喜不喜歡若辰哥哥,這是我的事,無需你在此多言。”玉璃怫然怒道。
“怎麽,要動手?我倒是有興趣會一會葉氏的獨門劍法《離葉》。傳聞,葉宗主便是以此劍法,而奪下仙督之位。不知道他的女兒能夠領悟多少。”
“家父的劍法我自然不能及,但足以對付你。”
“既如此,那便動手吧!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你葉氏的《離葉》厲害一些,還是我薛氏的《飛雨》更勝一籌。”話音剛落,薛子平便拔出了自己的佩劍。
見此,玉璃亦拔出了自己的佩劍。玉璃所用之劍,自然便是白若辰所贈其生辰之禮。此劍外表光澤,劍鋒銳利,仿佛一根細絲觸之,也會一分為二,劍身之上,刻有二字,曰“正則”。
薛子平的佩劍雖非白若辰所贈,但其品質亦不會低於“正則”,隻見其劍身之上,亦刻有二字,曰“扶搖”。
見二人要動手,雲景明與林羽急忙勸說二人。可二人毫不聽勸,執意要動手,分出個勝負。正當雙劍即將相碰之時,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此笛聲仿佛清泉一般,讓人神清氣爽,怒氣全消。
少頃,笛聲散去,二人卻無力再與對方爭鬥,隻好收回佩劍。景明、乘風二人見此,長舒了一口氣。幸好二人尚未動手,否則無論誰勝誰敗,必定會有人受傷。
“不知是何人出手?”薛子平向四周喊道。
“別喊了!我在樓下!”樓下傳來一陣喊聲。
眾人走出房門,倚杆而俯。隻見樓下酒桌,坐有二人,一人素衣白裙,一人身著勁裝,酒桌之上放有一支竹笛。此二人赫然便是於城外山上觀賞落日的若辰與雨昔。眾人見此,紛紛下樓,走至二人身旁。
“怎麽,這麽大的怒氣,非要搞場決鬥,把屋頂給掀了?你們須記住,這裏可不是玉竹林,也不是逐風穀,不是你們想幹什麽就可以幹什麽的地方。如果同意我說的就點一點頭,如果不同意,今夜我便可以送其回家,省得我一天到晚操心。”聞其言,二人自感羞愧,紛紛點頭同意,不敢多言。
“很好,有羞愧之心方可知曉自己錯在何處。”若辰說道:“子平,你就如此不相信我嗎?我既說過要帶你們夜遊,便一定會做到。除此之外,你對女孩子就不能禮讓一些,何必出言菲薄?”聞言,薛子平默默地低下了頭。
“瑤兒,你作為女子更應端莊大雅一些,莫要為一言,便出手相向。”聽至此處,玉璃也低下了頭。
“好了,你二人也無需如此自責。”若辰說道:“時辰也不早了,你們把斷魂笛帶上,便去夜遊吧!我方才為了趕路,已消耗一些靈力;為你們壓製怒火,又耗去不少靈力。此刻,我有些乏累,便不與你們一同矣。若有急事,便吹響斷魂笛,我自會趕到。”說完,白若辰便將斷魂笛遞給了玉璃。
“哥哥當真不與我們一起?”雨昔問道。
“不了,我還是待在客棧,靜候你們歸來。免得讓某人說,我隻帶了誰一起,把他丟在一旁;也免得讓某人覺得,我隻在意自己的妹妹,而心中沒有她的位子。”子平、玉璃聽其言,臉上又流出一副羞愧的麵容。
“好了,你們快去吧!記住少給我惹是生非,否則我可不保證自己會不會做出一些極端之事。”見此,眾人紛紛點頭。。
“很好,我也可以獨自想一想,明日該帶你們去何處遊樂。”說完,白若辰便揮一揮手,示意眾人離去。
待到眾人離去,白若辰默默歎息道:“難啊,難啊!這果然不是一份適合我的差事啊!”